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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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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松这么爱管闲事吗?”放下画笔的南歌临池而立,一边喂鱼食一边说道。

据他所知,两兄弟年龄相差整整十八岁。行四的齐枫打小就深得齐连青睐,甚至至今都未将府中印鉴交给齐松,所以现今齐国公府的生杀大权仍是在齐连手里。

“主子,需要去调查一下吗?”面对站在对立面的齐府,阮巡格外上心。

“暂时不用,他们还真的当那岑乐瑾是我府上的丫鬟还是什么的,愚蠢至极。”

南歌说罢慢悠悠拿起鱼竿去捞飘落在池塘里还未作完的芙蓉图。

“是。”阮巡随手就将那衣衫交给外出倒垃圾的一名小厮,却刚看见唯唯诺诺朝这边走来的端木良。

南歌昨日回来后,他一直没敢吱声说起岑乐瑾出逃一事,只是闷在房中一整个晚上连着几顿膳食都没进。

南歌使了个眼色,阮巡立即撤走了旁边站着侍奉的其余下人。

“王爷恕罪,那姑娘逃了。”

端木良跪在地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慌了阵脚。

“我知道。”南歌用绢帕轻轻擦去芙蓉图上的泥垢,若不是纸张质量还算可以,这个劲道下去,大抵画架都会倒地。

“王爷,是……是那姑娘自己走的。”

“你就没别的要说了?这事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起来吧。”南歌在被岑乐瑾数落一通后对她的生死根本不在意了,至于秋水庄的夜萤蛊,他志在必得。

眼下,齐府也并不见得会立马在太宗面前弹劾参本。齐松和林娢音这条红线,还是他亲自牵上的,可是出了不少力。

起初林娢音死活不肯给齐松做填房,要知一大户继室虽为主母,可几乎所有人都会拿新的女主人和原配做比较。齐松的已故原配叶雨宁的感情曾一度成为齐国公府的笑柄——堂堂国公嫡长子,丝毫不考虑仕途前景,执意取一屠夫之女为正妻。好在婚后叶雨宁五年生了两对龙凤胎,其中小女儿长得特别像齐连的初恋,齐老这才对儿子的婚姻开始慢慢地听之任之。

而南歌许诺林娢音:你暂且委屈一下,待我功成身就之时,必定八抬大轿迎你做我的新娘。

林娢音看着斩钉截铁的南歌,默默点头答应了。

谁让朔王是她怦然心动的男子,尽管他眉眼间有挡不住的杀气。

况且,是他第一次开口求她。

“端木良,你去准备点薄礼,给人贺寿用的。另外,送一封简书去秋水庄,就说我择日登门拜访。送礼这块儿,你倒是可以问问覃芸,请她参谋参谋。”

“是。”端木良领命立马着手去办了。

一双修长的手捡起那飘落在池塘上的画纸,盯着刚盛开的几株并蒂莲看了许久。

为何这莲花提前了两个月开放,莫不是长公主在向我传递什么信息?

记得长公主最爱的就是荷花了。

那么她,最喜欢的是什么花呢?不知为何,南歌想起了那个叫岑乐瑾的丫头。

我想她做甚,南歌打断了自己的念想。

“阿嚏!”晕乎乎的岑乐瑾打了个喷嚏。

是哪个猢狲在骂我,消了我的黄粱美梦。

岑乐瑾醒来后却是发现自己的手脚全被绑住了,看了一下前面的灶神像,才知身处一个破庙里头。

“啊……救命……”她喊得很大声,惊动了门外看守的俩人。

“快告诉严堂主,说人醒了。”

岑乐瑾竖起了耳朵也才听到最后两个字。

她最近的记忆便是重伤齐枫,扔下肖尧师兄,再一路沿着地图找到去秋水庄的路,然后……然后自己就在这里了。

可她一路都有观察有无被人跟踪,只是到了落霞峰脚下,好像的确有个人出其不备地一掌拍晕了。

岑乐瑾想着大概是巡逻的弟子看到个陌生人例行关押问话吧,估计不会取她性命,毕竟没有看见新开的一瓣红莲。

岑乐瑾忽而想起在望蓉园里的秋水庄来客,四位堂主个个都是气宇不凡。虽然其中一人嘴巴有点,但本性应当不坏。

她觉得还是自己不够小心,连秋水庄的大门还没看到就被人发现了。

不知道,那个严凛长什么样子。

她想起肖尧给自己的护身符,若是用在此处不免有点大财小用,不妥不妥。

他们几个都在望蓉园见过我了,是不是认为我是他那边的探子才绑我?

岑乐瑾脑洞大开地幻想各种秋水庄绑人的理由:报复朔王的不近人情、报复自己的仗义执言。对,一定是这样子的。

那岂不是只要我撇清了和臭流氓的关系就好?岑乐瑾灵光一闪,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现在才想明白。

果不其然,一位堂主推开破庙的门走了进来。

“姑娘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去秋水庄。”

“不去。”

“那就再想想吧。”

严凛见和她交谈没有进展,放弃得倒是真迅速。

“等一下,是不是我答应去你就放开我?”

岑乐瑾快速地想了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服个软,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到时候再寻个机会去找夜萤蛊。

“是。”

严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替她松绑的时候特意说了句“姑娘可别想着逃走”。

你说不想我就不做了吗?不可能的。

岑乐瑾自然是不服输的,她一姑娘家到处叫嚣着非礼什么的总不会没人管吧。

岑乐瑾偏偏不信今日就翻不了身了。

“等等,我还有件事要问你。”岑乐瑾心想堂主之间一定是相互熟悉的,或许能从此人口中打听到什么。

“但说无妨。”严凛解开她身上绳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秋水庄是不是有个青龙堂堂主,叫严凛的?你们关系怎么样,你知道他的身世背景吗?”岑乐瑾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最后那个简直是颗重磅**。

身世背景这四个字,在秋水庄,无人敢自述一句。

既已入秋水庄,那么家人这两个字从此就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生是秋水人,死是秋水鬼。

唯一可以信赖的也就只有两位谢庄主。

“你个小姑娘,对他感兴趣?”

严凛听到她在打听自己的名头不由得心里有点欢喜。自己虽为堂主之首,但从没和小丫头有什么交集,更别说青睐二字。上次在望蓉园他就觉得她不一般,今日印象更佳了。

“我……是阿!我就是来找他的。”岑乐瑾转念一想,与其用玉佩。来保命,不如去换夜萤蛊更划算。

她自称是来找严凛,不是进去行事更方便?

“我可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相好的。”严凛顿了顿,接着说道,“秋水庄通常不允许女子进去,你别白费心机了。”

严凛十二岁就掌管青龙堂,迄今已有二十个念年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借口没听过,他一听就发现岑乐瑾说的话另有深意,绝不是见自己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知道,可不是说庄主寿辰那日可以进去吗?”

岑乐瑾庆幸得亏肖尧师兄告诉了她,不然露馅可就很难办了,尤其是面对自己曾进行“语言攻击”的堂主。

严凛听完后没出声,在快要解开最后一个死结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严堂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声“严堂主”,岑乐瑾才晓得是自己有眼无珠。

“原来你就是严凛!”她有点小激动,自己上去拉掉了最后一个绳结,准备上去给他一个强烈的拥抱。

“别动。”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严凛不由分说地封住岑乐瑾的穴道让她不能趁乱逃跑。

岑乐瑾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严凛,心中感叹道:你才刚给我松绑,又来这套?

岑乐瑾有一丁点后悔当时只顾着偷练昆仑神剑剑法,却忘了如何用内力冲破被封住的穴道。

秋水庄的宿敌正是当今葛中丞依附的长天门。

长天门素来是假以匡扶正义为名,在这江湖上一手遮天。武林中尽管有不少怨言,却是没有人敢公然挑衅。同朝廷作对的门派,下澄其惨烈。譬如十多年前的梵音教,只因质疑荣王一案呼声过高,便被朝廷血屠满门。

而苟活着的教众,要么是改头换面投于齐家;要么是隐姓埋名远离江湖。

今日严凛碰上的,便是长天门首徒越寒蝉。

“越寒蝉,要打架我们出去打,别伤了无辜的人。”

越寒蝉看到严凛身后掩着的岑乐瑾,顿时来了兴致。

“哈哈,想不到你严凛也有一天拜倒在石榴裙下。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

岑乐瑾想:我虽然算不上绝色,也不至于这点魅力都没有吧。好歹请你们尊重一下我这个美女。

“越寒蝉,她是朔王看上的人,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

严凛信誓旦旦地说道。

男人看男人总是很准确的。

可在岑乐瑾心里头早就把南歌骂了祖宗十八代都不止。

他要是看上我,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一千遍。

岑乐瑾暗暗在心中立了个很平凡的志向。

“朔王府上什么时候有过女人了,严堂主为护这姑娘,不惜编造这样的谎言,真是煞费苦心。”

“不日朔王便会和谢老庄主会面,后面有什么关系还真是不好说。”严凛今晨才收到朔王的信,得知他也会来赴宴。

“那这丫头,我便是要定了。”

越寒蝉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就直逼严凛的胸膛。

高手的开战都是这样静悄悄的,没有一点预示,画面很华美,但结束得更是突然。

一粒飞石打断了刀光剑影的二人。

“谁?”他们几乎同时停手,同时质问。

“大师兄,来之前师傅特意交代,我们是客人,理应守着规矩。你就不要总想着找严堂主打架了,何必要惹的主人家不痛快呢!”

一位肤如皓雪的少年公子,持一把纸扇,翩跹而至。

他皮肤是真的白。岑乐瑾自愧不如外加甚是羡慕,不禁萌生了去给这人当婢女的想法。

“阿笙,你可真是来败我兴致的第一人。”

越寒蝉极不情愿地放下了剑,却尽是宠溺的语气。

长天门中,大师兄越寒蝉轻功超凡,剑术更是精湛,是个喜欢与人切磋的脾气。偏谁的话都不入耳,除了符半笙——他的十一师弟。

越寒蝉上次没和严凛分个高下,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可阿笙都开口了,他照做便是。

“没想到长天门派了你二人来给老庄主祝寿。来者皆是客,是严某唐突了。”

严凛早些年便知晓长天门收了个闭关弟子,皮肤雪白,比女子的还要细嫩,和越寒蝉关系密切。他今日,也是第一次见着本人。

岑乐瑾盯着符半笙的肤色看得出神,在绵山谷,除了冬日的积雪能与之媲美,世上再无一人可胜之。

符半笙也注意到了原地一动不动的岑乐瑾,想来是被严凛封住了穴道不能行动。

她看上去和严凛没有那么熟,不如推一把好了。

符半笙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微笑。

只见他笑着对严凛说道:多谢严堂主。这姑娘是随我一同前来的,不知何时走失的。还好严堂主碰上了,不免让我少费了心思去寻她。

严凛原以为长天门的两名弟子会立即离开前往正厅,不想初次见面的符半笙一点情面都不留的继续“胡说八道”。

严凛初次见到她是在望蓉园,怎么可能会同长天门的人认识,看来符半笙和越寒蝉二人铁了心要坏自己的好事。

真是麻烦。

不过她既然说来找自己的,不如就遂了她的愿。

“小丫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严凛跳过了符半笙的“胡说”,走过去先解了哑穴,直接开口问岑乐瑾的想法。

“当然是——来求你江湖救急的。”岑乐瑾想着开口提夜萤蛊显得自己过于功利,若是能先和严凛搭上关系,后面的行动便是容易多了。

“我?能救你什么急?”严凛无非只是希望岑乐瑾说出同长天门毫无瓜葛之类的话,不想她脱口而出扯到了他身上。

岑乐瑾一个劲儿地朝严凛挤眉弄眼,在对他说:我有悄悄话要同你讲,你赶紧给我过来。

严凛将信将疑地凑近她耳边,只听道:

“朔王在追杀我,他想要夜萤蛊。我师兄说你看见玉佩就会帮我,是真的吗?”

追杀?严凛可没从南歌的眼里看见任何杀意,怕是这丫头想的太多了。但她提到的什么玉佩,严凛是从没有听过。

严凛轻咳一声,大声地说道,“你这个忙,我还真的不大好出手。不如,由长天门的二位高手替你出头可好。”

岑乐瑾看着自己苦苦寻找的严凛转身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是五味杂陈。什么“可好”?完全没有给她一丝机会。

“有意思。”符半笙甚至想过严凛会公然否认那番说辞,偏这丫头竟能自绝后路,实属不易。

“走吧。”前方严凛还在门外等候三人出来。

落霞峰的山路着实婉转曲折,岑乐瑾觉得腿都快走断了,再打量身旁的几位男子仍是健步如飞,步履轻盈,毫无倦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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