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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刺激你,而是要刺杀你,所以,有什么话请你快说。”凝儿自始至终都没有换个语气,她的绝情让天宇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好吧,既然你眼里的我只爱这把剑,那就让这把剑来证明一切。”天宇握着剑柄的手已经渗出了汗,他从来没有想过,当这把剑对准自己心爱的人时,会是什么样子。
“你都不问问是谁派我来杀你,为什么要杀你吗?”凝儿明显有些失望,她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天宇的脸,可是天宇呢,他一直低着头,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有什么好问的,我只要知道是死在你手里就可以了。”寡语遇见冷傲,结局也只有悲剧了。“好啊。”凝儿也低下了头,风到她这里总会变得轻柔,黑发飘起,月光及时的挤了出来,照亮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天宇察觉到一丝异样,可他头脑的运转速度却比不上凝儿暗器发出的速度,同蛛丝一样细的针以风的速度射出,如果不是高手,怎能躲过?
天宇只是轻挪右步,将身体微微侧到了一边,细针从他的鼻子下精准无误地擦过:银色、无味。不对,不对……天宇终于想到了什么,是的,凝儿从来不会发独针,玉手一出,三针齐放,而且凝儿的针永远带着淡淡的竹香,七彩中透着水珠的光泽……不对,不对。又是三针发来,五针,十针。终于逼得天宇将剑从土中拔出,左挡右击,声音似琵琶奏曲。
“你终于拔出剑了,‘多情不斩有情客,暗夜风起唤绝魂’,看来你终于认识到我的无情了,你还算清醒。”凝儿的声音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作为刺客,需要这样一句一句地和“猎物”对话吗?天宇沉默着,凝儿将手举到了眼前,拇指一错,一排银针齐刷刷地出现在手中,“今天,总算可以和名动江湖的暗夜魂比试一下了。”音未落,针已出,天宇只是站在原地挥剑抵挡,他的双脚像钉在土里一样纹丝不动。不对,这力道,比凝儿的冰魄寒针差了许多,以凝儿的功力,三针之内,一定会伤到我……天宇紧皱双眉,他希望自己的头脑转的可以像二师兄那样快,可惜他这个天才杀手天生单纯又感情脆弱。天宇想起二师兄的话:从一个人眼神中可以看出善恶。他将目光向凝儿投去,两个人的目光第一次相撞,“啊”,微弱的声音却影响得银针一偏,打在了天宇身旁的树上。
这是什么意思?天宇竟然没有琢磨透,凝儿的眼神总是在躲闪,让他捕捉不到其中的内涵。银针加速,天宇挡得有些吃力了:这才是凝儿原本的实力,她先前只是在试探我吗?不要,不要逼我出手。天宇内心在挣扎着,一根银针擦破了天宇的右臂,细细的血痕立即现了出来。什么?她对我果真一丝情意也没有?天宇终于做出了判断和决定:杀!
左手挥舞着多情,单脚着地,身体右侧,一招凤舞云翔,紫色的光芒从剑中发出形成一个圆,在保护天宇的同时将银针全部反逼回去。凝儿一惊,没想到天宇转变的这么迅速,而且对她使出了风系绝招。就这么一分神,天宇已经纵身刺来,剑尖直指她的眉心。
狂风带走了棉云,月光四溢,四目相对。水?天宇在凝儿的眼中看见了水?心如止水?上善若水?再不住手就来不及了!天宇将剑锋一转,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双脚落地,剑光一撩,银针破碎成尘埃。“你赢了,杀了我吧。”凝儿背对着天宇,语气却不再那么冰冷。“当然……”天宇宝剑入鞘,迅雷不及掩耳,右手一伸,袖中飞出方才兜住的两根银针,笔直地向林中飞去。只听“啊”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声音砸在地上,接着不断的拍手声伴随着冷笑从林中走出一名黑衣男子。
风势稍缓,月亮已渐渐西斜,云又在悄悄地聚集。
“果然是高手,右手一伸就要了那奴才的命。”低沉的声音从胸腔发出,天宇开始耳鸣。静心,沉气,运力,天宇很快恢复了正常。“赤皎!”天宇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身体很自然地挡在凝儿前面,他的浑身的骨骼撞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这么不欢迎老朋友吗?”赤皎狞笑的样子让天宇恨不得立即杀了他,“凝儿,你还在他身边干什么?你是我的人!”凝儿听了赤皎的话就像被操控的木偶,她发着抖向赤皎挪去,并不曾看天宇一眼。
天宇从来没见过凝儿在谁的面前害怕的发抖,他听见赤皎最后那句话,顿时气血冲顶,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拉住凝儿,一把将她扯回到自己的身后,冲着赤皎毫不犹豫地拔出宝剑:“我就知道出了事!你这个禽兽,纳命来吧!”剑刃发出嗡嗡的声音,树叶纷纷从树上落下,像商量好一般形成一个漩涡围着天宇跳舞。然而,迅速抖出的杀气却在惊愕下戛然而止,剑尖面前出现的是那张让天宇痛心的脸庞。
“凝儿!你——”天宇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手,多情剑清脆的掉在地上。“对不起,你不能杀他。”凝儿的冷气在赤皎面前蒸发消失,“要杀他就先杀我。”坚定的语气从来没有为天宇遮挡过伤害。“你!”天宇一口气憋着上不来,咸咸的腥味溢出嘴角,用手背一抹,是血。天宇看了看凝儿的表情,似乎他嘴角的血只能让她更高兴。
“哈哈哈!龙天宇!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吧?我能给凝儿的,你给不了!她在你身边呆了三年,那又怎样?还不是在一夜间归顺于我?哈哈哈……”赤皎得意地狂笑,他的手在凝儿脸上摸来摸去却未遭到任何反抗。嘲讽的奸笑终于击溃了天宇的底线,他努力冷静思考的结果是更加热血暴躁。“啊——贱人!你们去死吧!”天宇的左脚狠狠跺在地上,多情剑和许多树叶石子一并飞了起来,像猎鹰抓紧猎物的爪,天宇攥紧宝剑,使出浑身力气朝对面捅了下去。
“师弟!手下留情!”林中远远传来二师兄墨子都的声音,这声音像黑暗中能穿透乌云的阳光一般,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力量。天宇吸了口气,像昏迷不醒的人终于看见了天空,他停了下来。殷红的血顺着剑刃淌到天宇手上——迟了,一切都迟了——血一滴一滴地摔在天宇脚下,染红了一片片树叶,染红了一寸寸土地。一剑两命,天宇不忍心却又忍不住去看凝儿的脸:依旧是那么冷若冰霜,但嘴角的微笑却毫无修饰地闯入天宇的眼眸。
拔剑,一丝青衣落地,无声无息。“师弟——”墨子都的脚步永远跟不上自己的声音,“你怎地这般猛急!”凉风吹起,凝儿的丝衣遮住了她的脸庞。子都惋惜地摇摇头,蹲下身为凝儿理好衣容:“哎,是我来迟一步啊,可惜你本来不该死的……”“二师兄,我,我不明白……”天宇此刻是水火交杂,不知自己到底是对是错。“命运啊!”子都站了起来,“师弟,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墨子都神机妙算,聪慧过人却总是因为跑得慢而自我忏悔。
“异常倒是有些……针,不是凝儿平常用的针,而且,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她不敢正视我……这些一定是因为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内心愧疚的表现!”天宇气愤地将宝剑插回鞘里,却见子都叹息道:“凝儿一心护你,你却这样猜忌她,你可知凝儿为了救你,昨夜只身闯入虎穴?”“二师兄,这话怎讲?”天宇手心开始冒汗,心跳加速。“你不知那赤皎为了夺你宝剑给你下了无色无味的黑岩灰吗?”“什么Z岩灰?虬龙洞的黑岩灰!”天宇一个冷面杀手听见“黑岩灰”这三个字也吓得双腿发软,更有错觉身上的血液在慢慢凝固……黑岩灰这种毒药,是赤皎所在的虬龙派独家秘制剧毒,无色无味,很容易就能杀人于无形。身中此毒之人,若不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解毒,身上的血就会凝固,最终变成虬龙派的活玩偶。
“不错,就是这种毒。你中毒昏迷过去后被凝儿知道,她独闯赤皎府,但最后还是算计不过那险毒之人,被迫接受赤皎的条件才给你换回了解药。”子都真是一个说故事的好手,这种情况下也能不慌不忙地说完前因后果。
“这——怎么可能……那,条件就是……可是,可是凝儿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在我身后,却还要为赤皎挡剑!”天宇不愿相信这个故事,不愿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你还是没有真正懂得凝儿,那赤皎从小喂百毒长大,你若直接刺死他,是什么结果?”“是——他的血让我再次身中剧毒,无药可医?”“加之已经**,凝儿的心中必然只求一死。挡在赤皎前,既可以让你杀死他,也可以促成她的愿望,同时也保护了你被赤皎的血溅射到。这上上之策,即便是我,恐怕也是想得到做不到。”子都又看了一眼凝儿,满目尽是钦佩之情,“师弟呀,快封剑和我一起回到师父身边吧,你尚年轻,待修炼满三十年后,我们再一起出山。”
月亮不忍目睹这悲凉的情景,隐匿了自己,风云却不懂人情地前来凑热闹。天宇的精神世界几近崩溃,他跪倒在地,爬到凝儿身边,果然她因为沾到赤皎的血已经面色乌黑,而那保持微笑的嘴角就是二师兄所言非虚的最好证明。“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天宇已经软到站不起来,泪水终于在这一刻伴随着倾盆骤雨而下,“你们都知道,独瞒我一人!”子都低下头,默默不语,继而叹了口气,转身悄然离去。
天宇的脸上已经分不清雨水和泪水,许久,他抱着凝儿的尸体站了起来,摇椅晃向没有尽头的森林走去。可是天宇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那邪恶的笑又出现在赤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