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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内,油灯的烛火微弱,外面的风顺着屋子的缝隙钻进来,叙苗摇曳着,似乎随时都会灭掉。
晕黄的光映出一个妇人身影。
她的脸上现着几分急迫神情,也完全体现在步伐上,在屋内左右踱步。
“怎么办。”
“她们一定是去了。”
今天她照例在泾水摆渡为生,到了天色漆黑方才返回,却发现断臂女她们不见了。
她与断臂女认识不过月许,那时她再一次被州里的人搪塞回来,心灰意冷回乡,看到断臂女孤零零的看着泾水发呆。
她询问,后者也不答,刚好有歹人要杀自己,断臂女出手救了她。
当时她就知道断臂女不是普通人,没有翅膀却比鸟儿还要灵动。
她感激,可些许薄财早就在为儿讨公道耗费殆尽,也无报答之力。
断臂女只是问她:“我能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吗?”
她当然应允,前几天又来了一名姑娘,喊断臂女姑姑。
这个过程中,已然走投无路的她不是没有动过求断臂女为儿申冤的念头。
可再一想,她纵使有些武力,毕竟不是官,帮自己显然只能通过杀人。
万一失手,被官所抓,岂不是害了她。
从此,哪怕一向寡言少语的断臂女曾问过她儿子的事情,她也什么都不说,甚至告诉乡邻不要透露。
后来的那个姑娘则分明聪慧的很,不过几天就知道了事情,竟然主动问她:“需要我帮你报仇吗?”
喜娘断然拒绝,本以为就作罢了。
可今日回来,在枕席底下却看了一张字条,纸条上写着七个字:“以后好好活下去。”
她本能想到了忽然离去,很有可能是为了帮自己去了。
她心中感到深深的不安,当初寡母孤儿,尚且识字的她并不是无法改嫁亦或是不能麻烦别人,只是她生性倔强,不愿随便给别人添麻烦。
而害自己儿子那些人,就算她告到了州里依旧被对方轻松摆平。
她想象不到对方的势力有多大!
若断臂女二人因替帮自己,一时不慎出了什么好歹,这一辈子她都良心难安。
屋外,传来了不少人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夜显得极为刺耳。
喜娘还听到有人说:“大人,那寡母就在这里。”
有些耳熟,似乎是当初为儿申冤遇上的县里某个官员,其明里暗里威胁自己,记忆犹新。
他们没事且来了,那她们?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呼喊:“毛段氏,你的事发了。”
“郡里的大人在此,还不速速出门迎接。”
“供出余党是你唯一的选择。”
啪,一声巴掌,又是依稀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吼道:“谁让你他么叫的。”
喜娘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纸条,将之丢到了角落,努力平复着心情。
外头人说事发了,她清楚对方二人不可能出卖自己,因为并非自己指使,更别提供出她。
显然只有一个可能,她们动手的时候被发现了蛛丝马迹,官差循着痕迹找到了她。
没被抓就好,没被抓就好。
喜娘心中涌起了一股庆幸……
至于自己的安危,她的面上不由涌起一丝决绝,一手拉扯长大的儿子死了的那一天,半条命就等于没了,剩下的半条命只为了一个公道。
可这一路行来,哪怕去到了州里,她也看明白了一些事,这个世道,就算她去了不知在哪里的‘临淄’国君所在,恐怕最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指甲攥着手上的肉,疼痛让她清醒,她也有了一个决定,旋即坐在床上静候,想着这些狗官发现自己这等小民竟不去迎接怕是会气急败坏吧?
门,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被踹开,而是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打头进来的三人,却令喜娘的神情一滞,“怎么会是你们?”
走进来的陆离三人,她还送过馒头给他们。
紧随其后的三人,却让喜娘几乎控制不住,下意识就想将木枕砸了过去,又怎能砸到张延宾等人,张延宾顶着一个被戚光打出来的巴掌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振振有词:“大人,您看。”
“这个疯婆子。”
“一定和因果魔教的歹人有关系,人一定是她指使杀的。”
“没错,就是我指使的。”喜娘怡然不惧,像一头雌虎一般。
“我恨老天不长眼,你们这群禽兽怎么没死。”
“大人,您看。”张延宾指着她道,却见陆离的目光泛冷,接着严厉道:“滚出去。”
“大人。”张延宾愣了,戚光反手又是一个嘴巴,再踹了一脚:“让你滚,你耳朵聋了?”
随后与刘建二人将三人犹如擒小鸡一般丢了出去,二人随即关上门。
“你是郡里的官?”喜娘想到刚才张延宾说的‘郡里的大人’。
“是。”
陆离心情有些复杂,目光一瞥便是看到了角落的纸条,缓步走过去,捡了起来打开一看,他分明注意到那一刻‘喜娘’有些惊慌,开口道:
“你也是帮着他们来抓我的吗?”
“不,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现在发现没必要了。”陆离摇摇头。
“确认凶手?”喜娘笑了笑,道:“那你来对了。”
“就是我。”
“也是被你们逼的,唯一恨的就是不能杀光那些禽兽。”
陆离继续摇头,喜娘继续道:“怎么,不应该吗?”
“我也不想这样。”她似是想到了那段求人岁月的往事,眼里忍不住的落泪。
“我不是没求你们,我去过郡里,我去过州里,不止一次。”
“我求你们高抬贵手,我跪在地上求,我磕头,我求你们睁睁眼睛,求你们给我儿一个公道。”
“可结果呢?”
“你知道你自己的孩子,你希望他好,希望他幸福的孩子,有一天好端端的出去,抬回来就是一具尸体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
“我击鼓鸣冤,可那几个恶少,仗着有权有势,所有人都庇护他,哪怕一开始他亲口承认就是嫉妒我儿才痛下杀手。”
“你们依旧能随便翻了口供,这王法为什么偏就对他无用?”
“难道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就活该被欺负吗?”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纵然我没权没势,我也要让你们这些大人物付出……代价。”
“大人,我做错了吗?”
陆离再度摇了摇头,道:“没错,他们该付出代价。”
“把人带进来。”
门被打开,张延宾三人进来,只见陆离缓缓拔出剑,不由惊慌失措。
“陆大人,你不能,你答应我给我一条活路。”
“我不记得了。”
铿~
长剑出鞘!
剑锋的轻鸣,似乎带有一种特殊的声响,在这夜里传递的极远。
外面已经有些人被陆离等人进来的声响惊动,正朝着此处张望。
而几十步外,总算赶来的丑姑娘二人,听着声响也是立刻冲了进来。
“姓陆的,你给我住手。”
“人是我杀的,有种冲我来。”
丑姑娘当先冲到门边,眼见着面前的景象,却是难以抑制惊愕。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