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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对宋格格已是憎恶之极,根本没有什么耐心再和她说什么,但如果不趁今日将这件事彻底解释清楚,即使他认回了圆儿,圆儿的身份也会惹人非议。
他未曾久一个做阿玛的责任,怎么再能让圆儿受人非议?
想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乌拉那拉氏情绪难明的声音响起:“爷,皇嗣血脉不容半点差错,恐怕要……”她一字一字道,“滴血验亲。”
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当初毁了向海棠清白的男子竟然就是四爷?
是四爷和向海棠一起骗了皇上,还是向海棠耍了什么手段,让四爷误以为陈圆真是他的孩子?
应该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那可是欺君之罪,就算四爷再宠爱向海棠,也不敢为了她拿皇嗣血脉来开玩笑,指鹿为马,欺君瞒上。
后一种呢,也不大可能,四爷可不是什么糊涂之人,他心机深沉,怎会轻易被向海棠蒙骗。
那只有一种情况,四爷所言非虚,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陈圆就是他的亲生孩子,这样就可以解释清楚,四爷对陈圆前后态度的突然转变。
四爷应该早就知道陈圆是他的孩子了,至于如何知晓,她不得而知,他对陈圆的态度转变也应该是在知道他是自己亲生儿子的那一刻开始。
至于四爷为何没有立刻认回陈圆,恐怕顾及的还是向海棠和陈家。
又或者,之前他没有找到适合的机会,之后容馨入府,他为她的美貌所折服,宠爱容馨太盛,害怕她心里会有什么,不敢立刻认回陈圆,不管是哪种情况,陈圆的身份已然成了定论。
糊涂啊!她真是糊涂!
若陈圆并非是四爷的孩子,他如何肯让他留在王府跟着邬先生读书,还为此厚待陈家人,将他们全家都弄到了京城。
一个年氏,一个容馨,都够她头疼不已的,如今又来一个陈圆。
她忍不住揉了一下疼的发涨的额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也罢!向海棠如今有了一子一女,陈圆又那样聪明,容馨必定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若容馨诞下的是位小阿哥,她肯定比李福晋更加介意陈圆的存在,欲除之而后快。
事已至此,想必向海棠和四爷早就想好了要如何证明陈圆就是四爷之子的法子。
思来想去,与其等他二人开口说要滴血验亲,不如由她自己来说,尽管她内心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但身为嫡福晋,这原是她应尽的职责。
她以为四爷为了堵住众人的嘴,必定会答应,因为这是她能想出来的唯一途径,不想四爷却摇头反驳道:“不用,圆儿就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何需滴血验亲。”
四爷的反对,在一瞬间,反而又让众人开始怀疑起陈圆的身份。
李福晋终于找到了一丝力气,想要证明陈圆并非四爷之子,赶紧起身附合道:“四爷,妾身觉得嫡福晋说的有理,陈圆到底是凌福晋在入王府之前就生下的,虽然妾身愿意相信四爷和凌福晋,但事关皇嗣血脉,若不滴血验亲,如何能证明陈圆就是四爷您的亲生儿子?”
年氏和容馨都开口想要说话,这时向海棠缓缓道:“也好,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还有圆儿的清白,就依嫡福晋所言,滴血验亲。”
“海棠……”
“四爷……”向海棠目光如水般静静落到四爷的脸上,“若不想圆儿的身份日后被旁人所诟病,这恐怕是唯一的方法了。”她默默环视了众人一圈,“这样也能打消众位的疑虑,不是吗?”
一句不是吗?问的众人脸上发烫。
四爷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对圆儿不公,也怕他一个小人儿受到什么伤害,但他是他的儿子,如果连这点事都经不起,日后如何能面对波云诡谲的宫廷之争,又如何能继承他的皇位,如果他能得到皇位的话。
他颇是艰难的开了口:“苏培盛,将圆儿带过来吧。”
“扎!”
不过一会儿,苏培盛就将陈圆带了过来,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盯在了他的身上,气氛压抑的好像快要爆炸,几乎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圆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他眨巴着眼睛,困惑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又朝着向海棠看了一眼,向海棠冲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他的心才稍稍落定,压下心中困惑,走上前,磕头道:“圆儿见过王爷,见过嫡福晋,祝王爷,嫡福晋吉祥。”
四爷声音极其柔和:“好孩子,快起身吧!”
陈圆慢慢的站了起来,又回头朝着向海棠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纯净的就像森林里迷路的无辜小鹿,而容馨,年氏,宋格格,乃至李福晋人等,看到他时,眸光就像要吞噬一切的凶兽。
“圆儿,过来。”
她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额娘,生下圆儿便将他交给了姑姑和姑父,自己未曾尽过一天当额娘的责任。
如今又将他卷进王府后院的争斗里,自己却连保护他不受伤的能力都没有。
向海棠心里惭愧不已,可纵使她再不忍将陈圆置于这样的环境,但事情已经闹了出来,若借此机会给圆儿一个清白,那后患将无穷无尽。
她温柔的冲着他招招手,声音微微颤抖,“到……姐姐这边来。”
一声额娘,她终究是没有脸说出口,也怕陈圆一时不能接受。
陈圆赶紧跑了过去,依偎在她身边,疑惑道:“姐姐,叫圆儿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向海棠愧疚的抚摸了一下他圆圆的小脑袋:“圆儿怕疼么?”
陈圆点了点头:“有点怕,不过王爷教导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一点点疼,圆儿不怕,更不会哭的。”
“好孩子。”向海棠几乎要哭了,“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就是想从你手指上取一点点血。”
陈圆一脸迷惑:“取血做什么?”
一时间,向海棠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什么叫滴血验亲,只得柔声哄他道:“就是做个小小游戏而已。”
陈圆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下:“那好吧!只要姐姐开心,圆儿愿意做这个游戏。”
说完,他将小小的手伸到了向海棠面前。
向海棠望着他的手,想到今日给陈圆带来的伤害,心里益发难受,四爷心里也没好过到哪里去,正想叫苏培盛去备水,转念一想,却对着乌拉那拉氏道:“容清,叫人去备水吧!”
说完,又看向苏培盛和容馨,还有年氏,“苏培盛,你一起跟着过去,还有忆君,容馨,你们也派人一起跟过去,省得到时又有谁跳出来说,水有问题。”
年氏和容馨的脸色已难看至极,分别派了宝言和蕊黄跟了过去。
很快,芳珠就端了一碗清澈的没有一丝夹杂的水进来,将水放置于正中案上,文锦随后取了消了毒的银针过来。
四爷又瞧了陈圆一眼,心里满是不忍,冲着陈圆招手道:“圆儿,你过来,让嫡福晋在你手指上刺一滴血,放心,就像被蚂蚁轻轻咬了一下,不会很疼的。”
陈圆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圆儿不怕,王爷,这个游戏是圆儿一个人做么?”
“不是。”四爷摇摇头,“还有我,和你一起做这个游戏。”
“有王爷陪着,那圆儿就更不用害怕了。”
四爷赞叹道:“我就知道圆儿是个勇敢的男子汉。”说着,他看向乌拉那拉氏,“容清,这件事是由你提议,就由你去吧!”
乌拉那拉氏默默点了一下头,走过去,从文锦手里拿过银针,极其小心翼翼的捏住陈圆的食指,轻轻刺了一滴血。
“啪嗒!”血落进了清澈的水里。
四爷立刻道:“苏培盛,将圆儿带下去吧,好生照顾着。”
“扎。”
待苏培盛将陈圆带下去之后,四爷毫不犹豫的走了下来,拿过银针,刺破自己的食指,随着几乎微不可闻的血落入水中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佐吸,朝着碗看去。
告发向海棠的宋格格就像濒死的人抓到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极力睁大双眼,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紧张万分的盯向碗里。
她心里不停的呐喊着,不要相融,千万不要相融。
可天不遂她心愿,两滴血,就像亲人终于找到彼此一样,渐渐融合到一处。
宋格格绝望的一下子瘫倒在地,年氏,容馨,李福晋,耿格格全都目瞪口呆,惨白了脸色,就连乌拉那拉氏眼角肌肉也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
尽管,她已经敢肯定陈圆就是四爷和向海棠的孩子,但面对铁证时,她还是惊住了,内心苦涩而又伤痛,还夹杂着连她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嫉恨。
四爷淡漠的看向众人:“圆儿身份已明,从今往后,若还有谁敢质疑圆儿的身份,在背后乱嚼舌根,本王诛他九族!”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突然,宋格格就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失智似的连连摇头,“陈圆怎么可能是主子爷的孩子,怎么可能?”
“来人啦!”四爷沉声一喝,“将这个贱妇拖下去!”
就在人来拖宋格格时,她忽然清醒过来,挣扎着急忙爬到四爷面前,拉扯着他的衣角,涕泪横流道:“主子爷饶命啊,妾身并非故意要诬陷凌福晋,妾身只是上了甘小蝶和甘小菊的当啊!”
四爷脸上冷的连一丝温度都没有:“拖下去!”
“不!”她一下子抱住四爷的大腿,“求求主子爷看在妾身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就饶过妾身吧!妾身真的不是要故意要诬陷凌福晋啊!”
说着,她朝着年氏磕头跪求道,“年福晋,救救妾身,求求您救救妾身啊。”
年氏见她突然跪求自己,生怕四爷误会自己是她指使宋格格这样干的,顿时变了脸色:“你诬蔑凌福晋在先,我如何能救你,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宋格格近乎崩溃,为了保命又对着向海棠咚咚咚的磕头,磕的额头上全是血。
“凌福晋饶命,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可妾身也是受人蒙骗的,还求凌福晋大人大量,饶过妾身,从此后妾身甘愿做牛做马报答凌福晋。”
向海棠正为今日伤害了陈圆自责不已,此刻虽见宋格格狼狈可怜之态,却难生恻隐之心,只冷冷问道:“你是如何找到甘小蝶和甘小菊的,背后可有人指使?”
容馨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强自镇定下来,幸亏德妃娘娘有先见之明,她未置身其中,否则今日倒霉的就是她了。
不过,蕊黄接触过甘小蝶,留着这个姓甘的倒是个祸害,不知四爷派去的人有没有抓到她?
她心里不安的乱跳着。
宋格格一下子愣住了,鬓发散乱,眼泪鼻涕挂了满脸愣愣的看着向海棠:“没有人指使妾身,是紫晴出去时,无意间遇到甘小蝶的,甘小蝶说曾经来王府找过凌福晋,后来还结识了王府里的侍卫吴恙,所以知道紫晴。”
“……呵呵”向海棠冷笑一声,“这样的鬼话你也相信,甘小蝶虽然曾经来京城找过我,却从未踏入过王府一步,如何能知道你身边的人?”
“……”
宋格格张着嘴,完全呆住了。
“四爷,我累了……”她疲惫的起身,“一切等抓到甘小蝶再说吧!”
四爷心里微微一疼,虽然事情结局是好的,但过程对于海棠和圆儿而言都是一种伤害,他歉疚而温柔的看着她,点点了头。
再转头看向宋格格时,眼里已一片森冷:“拖下去!”
“不要,主子爷,妾身真的不是故意啊……”
宋格格的声音慢慢消散,四爷只觉得疲倦万分:“容清,这里交给你了!”
丢下一句话,他撩起袍子便离开了,四爷一离开,年氏,容馨,耿格格随后也悻悻离开了。
待众人离开之后,屋内只留下乌拉那拉氏和李福晋两个。
李福晋仿若突然被狂风寒雪肆虐蹂躏过一般,两眼发怔,脸色苍白的瘫在椅子上,好半天才能微微直起身来,看向正揉着额头的乌拉那拉氏道:“福晋,怎么会这样,陈圆怎么会是四爷的儿子呢?那弘时他……”
“好了!”乌拉那拉氏也感受到来自于向海棠的威胁,心里乱麻似的,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这件事我也实在没有想到,不过事到如今,也不是全无好处。”
“好处?”李福晋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独属儿子的所有东西都要被陈圆抢走了,她凄惶而悲愤的看着乌拉那拉氏,“哪里还能有什么好处?有陈圆在,还有弘时的立足之地吗?”
“你瞧瞧你。”乌拉那拉氏怒其不争的盯了她一眼,“心里眼里除了你自己的儿女还能有什么,难怪怀真会被你养成那样。”
“妾身……”
“你细想想,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心中不满了?”
“……”
“此刻,不管是年氏,还是容馨,亦或耿格格之流都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是容馨,自打她入府以来,就独得爷的恩宠,如今她又怀了孩子,如果怀的是小阿哥,就算没有陈圆,弘时将来一样会面临失宠的局面。”
说着,她加重了语气道,“还有,就算容馨生下的是位小格格,难道你还能保证王府永远只有弘时一个小阿哥不成。”
“……”
“你这也忒心胸狭隘了,别说四爷知道了不能容你,就连我也不能容,身为爷的女人,自然是盼着爷好,盼着能有人多给爷绵延子嗣,而不是像你如今这样恨不得爷子嗣凋零,独有你一双儿女才好。”
李福晋被她一番义正言辞说的无言以对,又听乌拉那拉氏叹息了一声:“唉,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不可能也不能阻止王府里的女人为爷生下孩子,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培养弘时成才才最要紧,别的,你什么也不要做。”
“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