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

“最新的消息说，天应和黑水的战争结束了，黑水国向天应俯首称臣了。”似乎是为了早点告诉我这个消息，哈蒙尼几乎是用冲的进了我的咖啡馆。

“哦，真的？”我有些掩饰不住地惊喜。

“是啊，半个多月前天应的大军就班师回朝了，我还听说，天应的那个金戈王爷已经辞官了，他们那个皇帝还特地留他在京城颐养天年，他的旧部很多不是投了成王麾下就是也辞官回乡了，这下，天应皇帝的江山算是真的坐稳了。”哈蒙尼滔滔不绝的讲着。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王子思想单纯得很，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像我这样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对战争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只要我爱听，他总是千方百计帮我去打听。

但就因为如此，我越发觉得对不起他，每次见他兴高采烈地离去，我心中总升起一丝愧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上我。也许是我当初第一次见面一眼就认出他才是真正的主子？也许我总有惊人之语？也许只是觉得没见过我这样的女子，觉得新鲜罢了吧？

“姐姐，王子走了。”哈蒙尼走后，我倚在门口发呆，小青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说道。

“我知道。”我纳纳地回答。

“姐姐，其实有些话，我知道该怎么讲。”

“什么事，说吧，姐妹俩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姐姐，我们离开，呃——我是说，我们离开天应那么久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了？其实那孔雀王子倒也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小青说这话有些犹豫，带着些劝慰的语气。

“小青。”我叹口气说道：“当初，我为什么要离开天应你不是最清楚吗？我绝不会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小青见我这么坚定，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姐姐既然想得这么清楚，那为何还这样对他好言相待呢？如果姐姐怕惹不起，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一走了之就是。”

“这——”我心中犹豫，私心里，我还是希望能听一些关于天应的消息，可是，一年之约如今快过半了，再不走，怕是要走不了了。

“我再想想吧。”我看了小青一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那个布和，最近怎么样？”

“说起那孩子啊，我还真要谢谢姐姐留下他来呢。”小青一见我提起他的小徒弟，不由喜笑颜开。

“怎么了？”

“那孩子啊，原来在宫中太医院跟过几个老太医，有点基础，人也聪明，我一教他就会，手脚也勤快，有他在，我省了不少事呢。”小青看似真的十分喜欢她的小徒弟，一提起就说个没完：“还有啊，他对念儿也很好呢，现在啊，念儿可粘他了。”

“哦。”随口问起布和，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现在目的已经答道，我也就有些漫不经心了。不过这离开的孔雀国的计划，怕是得早日实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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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三天后，哈蒙尼却给我带来了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天应王朝的皇帝在半个多月前驾崩了！

“你说什么？”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跳起来的动作也似乎太夸张了些，可是，我已经顾不上失态的后果了。

“你别急！”哈蒙尼拉着我，让我坐下道：“其实，当时刚开始打仗的时候，他们的皇帝是想亲征的，听说还和臣子们商议过这件事，后来得了重病才让他弟弟代他出征的，不过当时为了稳定民心，这些都被隐瞒了下来。没想到，战争结束后，他不病越发严重，后来甚至卧床不起，好多天都没有早朝，不多久就传出了皇帝驾崩的事情，因为他没有子嗣，就由他弟弟继承了王位……”

我的眼前的物像开始变得模糊，耳中听到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他死了？

听着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像是假。

那么，他真的死了是嘛？

他死了！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慕容若政！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我们的帐还没有算，我的情，你还没有还！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我出宫没多久就宣布我死了，连找的不找一下！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薄情寡意！

你还不知道，你在民间有个儿子！

你还不知道，我依然思念着你！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你太过分了，任何事情，就都不给我一个答案，你就这样走了，算什么？

你太不负责任了，扔下我们孤儿寡母！

以后，就连偶尔想听听你的消息都没有办法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的脑中被一股莫名的仇恨占据着，身边的人和事似乎在不停地转动，快速地，令人眼花缭乱地转动，渐渐地，我的周遭变得一片死寂。

我好像掉进了一个黑洞，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身子冰冷并急速地往下坠，却一直落不到地。

“娘亲——”

谁？

谁在叫我？

就这样掉下去吧，我极想和那黑洞融为一体。

“娘亲——你不要念儿了吗？呜……”

清晰的孩童哭声在耳边响起。

谁啊？

谁家的孩子？

“娘亲，念儿会很乖，娘亲不要丢下念儿啊，呜……”

念儿？

我的念儿吗？

念儿，快回去，这里不是孝子该来的地方！

“娘亲，呜……”

念儿的哭声愈发惨烈，我的怀抱开始变得暖和起来，开始有了真实的感觉。

“姐姐，你别这样啊，你到底怎么了？”

小青？

我的脑子开始清晰起来，灵魂似乎被拉回了原位，眼前的景象开始清晰起来。

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我有些愕然地转过头，见到小青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小青，我怎么在这里？”

“姐姐，你终于说话了，你吓死我了！”小青看着我，有些激动地叫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刚才在店堂内啊？”我感觉我头依然有些晕。

“刚才呀，你听了孔雀王子的话整个人跟傻了一样，谁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只好说你旧病复发，不适合外人在场，把那王子给撵回去了。后来我就扶你到了这里，可是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我想母子连心，就把念儿放你怀里，让他叫醒你，看来这招还真实万试万灵。”小青将前因后果仔细给我讲了一边。

“哦！”我点头，脑中仍有片刻的呆滞。

“姐姐？”小青有些小心地叫我。

“嗯？”我茫然抬头看她。

“那个，王子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姐姐，你要是伤心就哭两声吧？别这么憋着，我看了难受。”小青说完还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我的心开始一阵阵地作痛。

若甄死了？

毫无预警，突然就这么走了！

“娘亲——”念儿在我怀里轻唤，拉回了我差点又陷入深渊的思绪。

念儿！

我还有念儿！

我捧起念儿的小脸，刚才一哭，眼泪和鼻涕都还挂在脸上，我伸手帮他擦起来。

“姐姐？”小青有些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回过头，动了动嘴角，给了她一个牵强的笑，安慰她的心，随后道：“我没事，小青，你尽快找人作个灵位吧，不管怎样，念儿是他儿子，总该拜祭他的。”

“姐姐，你放心，我会办妥的。”小青点点头，径自出了房门。

我擦擦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有，原来痛到深处真的是会流不出眼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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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的办事效率果然高，第二天，她便拿了一个做好的灵位进来。

看着灵位上“慕容若甄之位”几个字，我的心又开始下沉。

“姐姐，我怕刻上姐夫的真名会惹来麻烦，所以就用了这个名字。”一旁的小青给我解释。

我点点头，当然知道小青的顾虑，应是天应王朝的国姓，一般人是不能随便用的，否则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也好，我原本就只想记住慕容若甄而已，至于那个什么应天命，我打心底都不想让他存在。

“念儿，过来，拜祭你爹爹。”我招呼在一边地上完的念儿。

“爹爹？娘，爹爹是什么？”念儿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爹爹就是和娘一样是生你的人啊？”我耐心解释。

“那他在哪里？”

“就在那里，来，磕个头吧。”

“爹爹是木头做的吗？念儿是这个木头和娘生的？”念儿十分疑惑地看着我。

“这——”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爹爹出了远门，所以留了这个木头给你和你娘留念，以后看到了这个木头就和见到了你爹爹一样了。”小青在一旁耐心地帮我回答。

“哦！”念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是没有再提问。

“磕头吧！”我和念儿手上拿着香，朝灵位祭拜起来。

若甄，你若在天有灵，保佑念儿平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