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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老虎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难道他有眼线?不是!
他本来就是这么个出身,因为采到了李蟹这朵鲜花而成的事,以己度人,他当然认为别人也是这般想。
雷老虎本是一山贼,李巴山四处搜罗山贼势力为其效命,因此结识了雷老虎,并收为弟子传授武艺。
可这一点并不能帮雷老虎达成如今的成就,像雷老虎这样的弟子,李巴山有数十个呢。
别看雷老虎其貌不扬为人粗俗,可雷老虎聪明啊。
他得了李巴山独女李蟹的欢心,从众多的弟子中脱颖而出,哄得李蟹投身下嫁。
李婷婷姓李,就是因为雷老虎其实算是入赘的李家,雷老虎就这么找到了大靠山,发迹了。
李巴山可不简单,他的身份不只是武当嫡传弟子,他还是当朝陈阁老的贴身护卫。
明白了吧,李巴山就是陈阁老干脏活的心腹。
陈阁老有什么脏活?一个文渊阁大学士,书生而已。
不,他是乾隆的首相,上到雍正下到嘉庆那么多年,大学士不少,可被明文确认的首相就几位。
而乾隆独掌乾纲的几十年间,被承认的首相就只有陈阁老,他下江南的时候,其中的四次就住在了陈阁老的家中。
这也意味着李巴山是个上达天听帮着皇帝处理私密事的狠角。
也正因为如此,李巴山才需要山贼为自己效力,皇帝有太多阴私不能过明路。
雷老虎等于顶着李巴山的名头狐假虎威,不然他再有钱功夫再厉害,怎么可能让知府跟他穿一条裤子?
这些官场上的钻营之辈认为雷老虎值得投资拉拢,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自己知自己事,雷老虎怎么可能不防着别人用同样的招数来挖他的墙角。
所以方世玉的死活他是不会管的,没踩上一脚就算好了。
更郁闷的是,不仅仅女儿这头有人打主意,外面生意那头他打别人的主意也没成。
雷老虎不得不再一次爆粗了:“祝他全家富贵,问候他老母!”
他一边骂着,还一边拍脑袋,气炸了都。
李蟹则坐在旁边自顾自抽自己的水烟,雷老虎是怎么回事她知道,所以不在意。
别看整天呼来吼去爆跳如雷像只老虎样,其实雷老虎内里精明着呢,只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雷老虎气没出完,继续唾骂:“竟敢不卖地皮给我,我出了那么多钱来赞助他娘的运动会,结果他想白坑我,这不是在我雷老虎头上放虱子想吸我的血吗?”
他从衣兜里掏出了李婷婷给他的那块奖牌,扔给了随从:“去,拿着这个找知府大人告西湖书院一状,告他个汪洋大盗,让知府大人砍了那个书院山长的脑袋,我看他的满脑子坏水往哪流。”
随从接过了奖牌一脸懵,他还没搞清楚逻辑:“老爷,告西湖书院什么罪?”
雷老虎大眼朝那个随从一瞪,吓得随从浑身哆嗦,手里的奖牌差点掉地上,捞了两把才捞住了。
雷老虎这下满意了,他希望别人怕他,怕他就不敢糊弄他。
“笨蛋,你看看它是什么,这就是钱币啊,整个杭州就西湖书院的地块最大,他们一帮穷酸哪来钱买地,这是私铸通货,扰乱国计,妥妥的汪洋大盗,一告一个准,砍头够够的。”
他说着还做了个手刀下劈的动作,把那个随听吓得连连向后退步。
李蟹听着雷老虎冒坏水噗嗤一声笑了,这家伙就这点歪才,他当年不就是最能哄自己高兴么,别看这些鬼主意荒唐,却好用。
只不过后来就整天忙啊忙的,都没空陪自己了,唉,想到这里李蟹兴味缺缺,继续吞云吐雾,咕噜咕噜地吸自己的水烟。
师爷这时出来劝阻了,他微笑着又是点头又是躬身:“老爷,这几天我听到外头很多人对我们不满。”
雷老虎气头又上来了,手一挥:“不满又怎么样,我怕他们吗?”
师爷还算镇定,只是脸上的肉抖了抖,他仍是笑脸相迎:“老爷,您当然是不怕了,不过入乡随俗,跟当地人搞好关系,多个朋友多条路,做起生意来也顺当不是。”
雷老虎摩挲着下巴,师爷说得有道理:“我知道,就是找帮手嘛,帮手多了好办事。”
师爷嘻嘻一笑相应和:“对,老爷您讲得有道理,如果老爷想在杭州落地生根扬名立万,那最好是有本地人照应。”
雷老虎有人罩着,但他不会傻傻地说出来,而且他也觉得光光靠着老丈人的关照不保险。
圣眷就像女子的容貌,有荣有衰,何况老丈人那还隔着一重,如果能多一个倚仗的话就稳了。
想到这雷老虎就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今天女儿的事情,现在都有狂蜂浪蝶闻着香来了,要是哪天这块心头肉被“狼”叨走了,那就亏大发了。
当年自己就是靠着老婆上位的啊,确实是不得不防。
可防也防不住,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不管便宜谁,总归要便宜一个人。
雷老虎的坏水又往外冒了,想要当地人接纳自己,就要有一个当地的旺族跟自己结成同盟,最好的办法就是结成姻亲。
那些书香世家是不用想了,别人看不上自己,自己也不是这号人,有陈阁老一线不缺文官的奥援。
最好是有武力的,一文一武相辅相成。
雷老虎摸摸光亮的脑壳子:“要不,我给婷婷来个比武招亲?”
李蟹咳嗽了起来,放下了烟壶:“这样对婷婷不太公平吧?”
雷老虎却一脸的兴奋:“怎么不公平,可以让婷婷选嘛,你也可以去守擂,她不中意的我们就不给对方赢,我们不放水谁能打得过?”
李蟹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便也没再坚持。
师爷又捧臭脚了:“老爷做事够果断,古语有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也管不到爹娘,唯有招婿这一次可以照顾到方方面面。”
雷老虎给了师爷当胸一拳,没用力:“祝你全家富贵,你说的就是我想的。”
师爷功力够,一个大拇指就竖了起来:“英明,老爷英明啊!”
雷老虎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你们赶紧去准备,比武招亲。”
此时,被雷老虎怀疑的方世玉跟两个酗伴正从杭州府衙走出来,重见天日。
捕头压根就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走个过场给别人看,对方方面面有个交待罢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知府都能跟雷老虎串通一气大捞特捞,下面的小鱼虾米哪里肯认真办事。
更何况这几家捕头是谁也得罪不起,开边眼闭边眼呗。
瘦猴和小肥仔还担心呢,出来后拉着方世玉诉苦:“玉官,我们的名字留在了刑捕房就相当于留了案底,这要传出去就死定了,也不能考科举了。”
小肥仔也附和:“是啊,要是被我老爹知道了一定骂死我。”
捕头暗示他说不会写字,方世玉没这么弄,三个人的名字都签上了。
方世玉拍拍小肥仔的肩膀:“放心,我写的都是假名,你叫元奎,你叫刘镇伟,我嘛,我叫黄晶。”
方世玉指点完小肥仔和瘦猴,做了个黄飞鸿的起手势,这招他熟。
瘦猴和小肥仔听了放下心来,方世玉趁机告辞:“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妈又要追打我一条街了,改天再一起玩吧。”
这么说瘦猴和小肥仔就驻足了,苗翠花揍方世玉的样,至少半个杭州府的人见识过。
不过这点对于现在的方世玉来说不再恐怖了,而是变得亲切,打是亲骂是爱嘛。
何况苗翠花自己也就是个“孩子”,她十六岁嫁给了方德做填房,次年便有了方世玉。
现在方世玉十五岁,苗翠花也才三十二岁,搁后世,苗翠花处在鲜花盛放的尾声,正是浓艳芬芳的时节。
因为练金刚不坏体的缘故,苗翠花得天天“抽”儿子一顿,人生阅历少,苗翠花玩性未脱耐心不够,当然没轻没重。
所以方世玉小时候是东躲西藏,将苗翠花当成个大魔头一般,追打就是这么来的。
可随着他越来越大,懂事了之后方世玉也能跟苗翠花玩到一块,一个是年少,一个是心性未脱,方世玉和苗翠花像朋友多过像母子。
而随着魏溯难的代入,他感到了苗翠花的不易。
方德忙着做生意常年不着家,苗翠花以自己还需要人照顾的年纪拉扯着方世玉长大,还没长歪,想想就觉得心里暖。
就是身高有些遗憾,方世玉的外公苗显心心念念金刚不坏体的缘故,苗翠花咬着牙逼着方世玉练习,现在好了,没法长高了。
回到了家里的绸缎庄,方世玉看到一个高鼻蓝眼的洋鬼子正在往身上卷绸布,而苗翠花则戴着个墨镜当瞎子。
不用说,又是老妈学人家没学到家,闹笑话了,那个老外正趁机偷绸布呢。
他忙上前提醒:“哎哎哎,你个鬼子,搞什么?”
苗翠花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拐尺,抡圆了就打,反正儿子皮实,打不坏。
方世玉忙把头缩到了桌子底下,这才听到苗翠花笑骂:“鬼你个头!”
哦,原来是以为方世玉说她呢。
结果苗翠花的拐尺打到了那个老外身上,让他嗷嗷直叫唤。
方世玉赶紧解释:“老妈,我说的不是你,说的是旁边这个鬼子。”
苗翠花又是一尺子甩过来,方世玉又躲开了,那个老外跳脚了:“噢,你打得我好痛啊!”。
这下方世玉知道了:“老妈,戴着眼镜很漂亮!”
苗翠花终于正常了:“少跟我贫嘴,去拿秤来。”
方世玉走开了,老外以为有机可趁:“我买的布多少钱?”
苗翠花揪住了老外身上披的布:“要过秤才知道。”
老外被戳破了,嘴里叨叨:“你不是瞎子吗?”
苗翠花摘下涂了墨水的眼镜:“你才是瞎子呢。”
老外一打苗翠花的手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你打了我,这匹布就算赔偿。”
想走?苗翠花抄起拐尺就砸了过去,正中老外的后脑勺。
老外停步摸头,苗翠花接过了弹回来的拐尺一抖,折叠起来的拐尺打开了,她就把拐尺当三截棍用,左一下抽,右一下甩,回身再打,还青龙出海捅在了老外的肚皮上。
方世玉出来得迟,看到了倚在门扇上张大嘴嗷嗷叫唤的老外,嫌他难听,就将手里的苹果扔了过去,正好堵住了老外的嘴,这下清净了。
可苗翠花不解气,把拐尺末端裁布的裁刀给掰了出来,捋直了拐尺就像投标枪一样投了过去。
裁刀扎穿了苹果,卡在了上面,还不断地颤动,发出嗒嗒嗒的响声。
老外晕了过去,魂魄都吓散了,还在不断地筛糠。
方世玉以一惯的戏谑口吻凑到苗翠花那:“哦,老妈,闹出人命喽,你麻烦了。”
苗翠花淡定得很:“放心,还差两分,不信你量一下。”
“真的?”方世玉跑过去从老外口中拔出了拐尺,一边拔还一边喃喃:“千万别出血,千万别出血。”
终于拔了出来,方世玉眼都大:“哇,老妈,不对啊,差了六分都不止。”
苗翠花不耐烦地一摆手:“鬼佬喉咙深嘛。”
刚才气性大了点手没收住,幸好没伤着人,以苗翠花的性子,过后是不认的。
这一闹,把街坊们都吸引过来了,又把行会的管事给闹来了,好在没有惊动捕快,但苗翠花占着理呢,也不怕,谁让老外想偷布来着。
管事一番调停,最后是说服双方算了,老外也没有真伤着,苗翠花也没有丢东西,和稀泥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头佛,苗翠花开始收档关门落闸了,方世玉看着是一脸的不解。
苗翠花无所谓:“今天心情很好,休息半天!”
方世玉担心死了,老爹回来老妈估计少不了被数落,他忙制止老妈的“造反”举动,拦在了门扇前。
“老妈,昨天你说心情不好休息半天,今天心情好又休息啊?你不怕老爹回来……”
可苗翠花一挤就把他挤开了:“就是因为你老爹回来才要关门啊,他难得回来一趟,我哪有心思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