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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死还是想活?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十方这个问题,当年师父就曾经问过自己一次。
自己当时选了后者,换来的是五年生不如死,地狱一般的时光。
此时此刻,一人手提带血钢刀,矗立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又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
“这,这是我能说了算的吗?”好半天十方才憋出这么一句。
提刀人眼中闪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时却听旁边静空虚弱地喊道:“大,大人,血,快,快给我血。”
但面前之人并没有动,脸上也毫无表情,只是死死盯着十方。
“我,我师父叫你呢?”十方哆哆嗦嗦说道。
那人依旧面无表情,“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想死,还是想活?”
“大人,快,血……”静空的声音逐渐微弱。
十方咽了口吐沫,哆哆嗦嗦回道:“我,我想活。”
面前之人这才点点头,收回手中刀,转身到了静空近前。
“大,大人,血,快,给我血……”
那人低着头,冷冷望着静空,并没回话,而是把手举了起来。
静空觉察有异,吃力地抬起头,但瞬间双目撕裂,“你……你……”
话没说完,钢刀一闪,静空仰头倒落地上,脖子上多了一道两寸深的口子。
十方眼睁睁看着静空被一刀毙命,脑子瞬间僵了,眼睛瞪得老大,“师,师父死了……”
“金大人,当真好手段,连我都被你骗了过去,静空罪有应得,又知道的太多,留着的确是个祸患,但周大人却跟了你十几年,没想到你下手也毫不犹豫,不愧为一世之枭雄。”
张君佐突然出声说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怪,只能怪老周他不识时务,一心只想立功露脸。”金永贵依旧语气冰冷。
“金大人,从你父辈就在定远当差,是地地道道的青铜子民,却为何勾结白银帝国萨巫教,背叛青铜?”
“背叛?这话从你一个无家无国的走畦人嘴里说出来当真让人可发一笑,你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成提点刑狱的朝廷命官了?”
金永贵发出阵阵冷笑,似乎张君佐问了个天下最好笑的问题一样,然后又说道:
“天子无能,奸佞当道,朝廷上下重文轻武,文人又结党营私,像我这般不识笔墨,只知刀枪的习武之人,焉能有出头之日。”
张君佐点点头,“这一点张某倒是感同身受。“
“从我爹到我金永贵,兢兢业业四十余年,刀头舔血,屡破大案,到如今衣不能温身,食不能饱腹,前途茫茫,朝廷于我何恩?家国又于我何恩?”
“看来金大人是铁了心,想必下来就该对张某下手了,那就请吧。”
“哼哼。”金永贵又冷笑两声,却并未上前。
“你中了噬魂咒,根本不用我动手,也活不过一时片刻,我可没你那么傻,自己凑上去送死。”
说完,金永贵不再搭理张君佐,提刀转身又来到十方面前。
十方一看金永贵又回来了,魂儿都飞了,动也不敢动一下。
“小子,我问你,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尽管金永贵语气平淡,但十方依旧被问了个胆战心惊,心下惴惴:“我师父不是你刚杀的吗?怎么反而问起我来呢?”
但瞅着金永贵,十方很清楚,真这么说,估计没说完,自己也要人头落地,因此半天没敢吭声。
金永贵眉头一皱,似乎耐心用尽,“像你这样的蠢货,还好意思说想活。”说着又把刀举了起来。
十方见金永贵又举起刀,吓得一哆嗦,心说:“去他妈的,要想活的长,装傻莫逞强。”
因此十方赶忙说道:“我师父,是,是白袍子杀死的。”
金永贵举着刀,“那白袍子又是怎么死的?”
“是,是我师父杀死的,对了,他们是一起同归于尽的。”
金永贵这才放下了手,用刀指了指三个雁翎逃兵的死尸,“那他们又是什么人?又如何死的?”
“他们,他们,是占山的强盗,想来庙里劫掠,不巧碰上了阴煞摩罗,被阴煞杀死了。”
金永贵满意的点点头,“等到了定远衙门,如果徐大人问你,你会怎么说?”
“谁问我都一样,这三个是强盗,被阴煞摩罗杀了,我师父和白袍子同归于尽,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十方一口气重复了三遍。
“孺子可教。”
金永贵用刀拍了拍十方满是汗水的光头,“如果有一天你说的和今天不一样,这满地尸体,就是你的下场。”
十方玩了命地不停点头,心说:“如今,我也只能良心夹裤裆,装傻说瞎话了。”
“金大人果真老江湖,这一手颠倒黑白用的是炉火纯青,张某佩服。”张君佐又出声说道。
金永贵猛然转身,见张君佐还坐在原地,并未挪动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先生一向神机妙算,有洞察先机之能,金某区区边防小吏,哪配得上先生谬赞,这风凉话就免了吧。”
张君佐似乎并未介意金永贵的反唇相讥,“张某肺腑之言,大人又何必过谦,既然大人已经稳操胜券,我也命不久矣,不知可否在我死前,一解心中疑惑?”
金永贵略一犹豫,但一想正如张君佐所说,如今大局已定,只要我远离他身边左右,不被他暗算,他也无计可施。
而且金永贵一向自视甚高,每每以豪杰自居,对张君佐也略有些相惜之意,因此说道:
“金某对先生一向也极为敬佩,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得已而为之,但先生的本事,金某也略知一二,我可不相信先生心中还有疑惑。”
“虽然大致清楚,但尚有几点疑问未解,希望金大人不要欺瞒我这将死之人。”
金永贵一直留神张君佐的一举一动,唯一担心的就是张君佐留有杀招,因此才不敢轻易近身下手,只想等着张君佐自行咽气,但张君佐虽然中了噬魂咒,解了六魂幡,却迟迟不死,心中也不免疑虑。
此刻又听张君佐想让自己解疑,转念一想,也罢,如今离天明尚早,我也必定要亲眼看着他咽气才行,倒不如和他答对一二,拖延到他死了,方能安心。
因此金永贵点了点头,“好吧,我也敬先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要不是各为其主,我也不想和先生敌对,那就如先生所愿,在先生上路前,不给先生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