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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这廊亭诗会已然过半,正处于高潮之时。
宴席的桌案已经逐渐摆了上来,才子们处于一边,千金小姐们处于另一边,同时也有些已然入仕为官的年轻人和他们都不大聊得来,就也占了一处地方。
李纲老来得子,对那李新格外宠爱,有些耐受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也被拉来,算是个镇场。
这老头一个人嫌无聊,就把好友苏秦苏子季也喊上了,这一李一苏,当朝左右丞相在此处坐镇,这大都是官二代的诗会格调登时高了许多。
由于这二人地位最高,齐嵩专门安排了一处视线最好的地方,可以赏赏听山池的秀丽风光,同时也不如何吵闹。若是美景看得厌了,扭过头去便可以看到廊亭内那热闹的诗会。
李苏二老也确实如此,一边饮茶,一边谈笑,时不时远远观望一下那群青年才俊们,再感慨一下自己的年少之时。
李新没什么才名,被京城百姓所熟知也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和那纨绔的性情。这次诗会之所以如此热闹,还是因为他有意无意间透露自己父亲也会参加。
廊亭内的风流才子们都指望自己一朝闻名天下知,自然都格外的卖力炫耀,更有甚者还会去买上几首诗词装点门面,只是当真能送到这二老手边的,还是在少数。
“长安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此诗不错,虽是咏雪,实则表述离别之意,你猜猜这首是何人所作?”说着话便将这笺纸递给了一旁的苏相。
“这赵骁一介武夫,自家儿子却是颇有才华,实在是……”苏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身为武官之首,却也知道以文治国的重要性,若非如此,如何能将自家儿子培养出这般才学,现下想想,我们对他,也是太过苛刻了。”
“子季此言差矣,殊不知防患于未然?此时能对其有所限制,对大汉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真生出事端来,那可是悔之晚矣。”
苏相又摇了摇头,未置可否,前些日子对待赵骁使那落井下石的手段,其实是屡次争执和交换意见后,自己默许的一种结果。免了他的官职,给那些桀骜的武官们醒醒神,同时留住他的性命,给大汉留一个善战之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身为武将之子,可作出这般诗词,已然很不容易了,是个可造之材。可惜匠气太重,想来为此次诗会准备了不少时日,其心可表。”
“哎,此言差矣,我家孩儿是哪路货色我岂会不知,他操办的诗会如此热闹,想必那些学子知道你我二人在此。总想着走这般捷径而出人头地,这等心思有何可表之处?朝廷登科取仕,天下唯才是举,总不琢磨正途,非要搞这等歪门邪道。”
苏秦见他又开始和自己唱反调,笑骂了两句,又开始就诗词是否可以作为评判一人才华的标准,争了起来。
廊亭内现在越发热闹了,齐嵩请来了不少歌妓,最为知名的便是群芳阁的子纯姑娘,声如莺啼,清唱之时有如涓涓泉水,婉转动听,令人不忍高声说话。此女身陷青楼但品性高洁,天生一副远离世俗的出尘模样,令不少才子都为之心折。
苏秦二老争了一会儿,便被这歌声所吸引,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不时的点头赞叹一番。不多一会人,就又有一首诗送了上来,正是王鑫的咏梅。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此诗不错,辞藻不甚华丽,但情感含蓄隽永,借景寓志。此次诗会,当是第一了!”
“还是有些匠气的,广之那厮富甲天下,他这孙儿何时住过村子,若是没经历过这等困苦生活,那些看似寻常的景色其实都是悉心雕琢出来的,只是雕琢成了朴实的模样而已。不过即便如此,文兴这孩子的咏梅,咱们当年那岁数可是做不出来的,算得上是可造之才了。”
李纲闻言点了点头:“相比其父,可是强得太多了。”
这话音一落,苏秦就想起了王鑫的父亲王鋆那些市井间已然传遍的糟烂事,和李纲对视一眼,都是哈哈一笑。
不过这时,廊亭中却有人嚷了起来:“好诗!”
接着这原本虽然热闹但不吵闹的廊亭中,不少人都开始呼喝起来,有惊咦之声,也有喝彩之声,不多一会儿,李新就拿着一张笺纸快步走了过来,难掩兴奋之色。
而此时,廊亭中却已经有人开始高声说道:“诸位且静一静,一同品鉴一下这首咏梅。”说完后深呼吸了一下,而在场诸人也都纷纷屏佐吸,凝神静听。
“墙角一枝梅,凌寒独自开。”
声音悠扬隽永,稍稍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情绪后,继续吟道。
“遥知不是雪,为有……”
“暗!香!来——”
诗不长,很快便吟完,而廊亭中的众人似乎都有些失神,口中不停的喃喃着最后一句。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然尔此时这首咏梅,却让人纷纷觉得,这当之无愧便是第一了。
咏梅诗咏雪这类写物写景的诗,最讨文人墨客的喜欢,但流传千古的,却也就那么几首。
就连李苏二老在听了那人的吟诵后,又跟着默念了一遍。这诗画面感太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若当真只是写景就也罢了,可是那字里行间隐隐却显出自己孤芳不自赏的傲气来。
此时苏秦注意到了什么,一声惊咦。
“你且看看这里。”
说着,就用手指了指落款,赵府,赵微,赵咫尺。
李纲见状却是一愣:“莫非是重名?”于是和苏秦对视一眼,眼神碰撞中,二老意思不言而喻,心下虽然怀疑,却都已经信了八九分。
“这小子可真不老实!”
“是极!问他可懂诗词,他道不懂,问他可曾写过什么文章,也只道不曾,就连下棋,也只说自己不会下!”
苏秦想起自己与他对弈之时,被逼得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由得点了点头:“哪有初学者有这般棋力,还有那明明输了,还要死缠烂打的劲,现下想想,着实可恶。”
李纲却是笑骂了苏秦两句:“你悔棋的事儿自己倒是忘了个干净,多大岁数,也不知羞。”
李苏二老又相互的笑骂一阵,李纲继续道:“记得那日茶铺中赏雨景之时,就觉得此子谈吐不凡,竟是能分立你我二人的立场,各说出一番言论。起初以为只是巧言善辩之徒,现下想想,应是见多识广所致,赵骁这厮倒是认了个好儿子。”
说着这话的同时,就拿手指了指躬身谨立在一旁的李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廊亭内,似乎有人因为什么而争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