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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偶然。)
(未成年人请在成人指导下阅读。)
一群人突然离去,路生无所适从,只是迷迷糊糊地跟在普桂芝身后,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即不离,弄得普桂芝三步一回头,心神不宁,紧贴在石坚身后,而这时石坚身边已经跟了五六个人,向火车站方向疾行而去。
石坚看了看普桂芝,又调头看了看杨路生,明白了路生的用意。他本来就十分欣赏路生的人才,刚才以为路生是“那伙人”的人,才感叹“可惜”,现在知道了真像,早萌生了招贤纳士之意,只是此时忙着处理急事,时机不合适。现在见路生跟在后面,干脆就说:
“兄弟,一起吧,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去做笔交易?”
路生听他一说,一来敬佩石坚的为人,二来正方便名正言顺守着普桂芝,正是求之不得,就加快步伐,一起同行。
一行人都是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只顾疾速赶路,害得刘卫红三步并作两步走才赶得上趟。起初她还唧唧喳喳问长问短,始终没有人理她,最后只好撅着嘴生气。本来普桂芝也是唧唧喳喳的人,但此时不断被路生阴沉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安,十分郁闷。路生用眼角瞟石坚,石坚也是一脸焦虑之情,与刚才举手投足间透着的沉着与游刃有余相比,真是判若两人。路生心想像他这样既是这地方最高长官,又是性情豪放的血性汉子的人,在“他的地盘上”还会有什么事让他如此心焦呢?
事情起源于一星期前,此时石坚刚上任县长不到半年。
此前他是本县财政局局长,本来以他的年龄和资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提拔得这么快的。事情似乎出于偶然,本县前任县长因没有完成征粮任务被撤了职,在考虑县长人选的时候,石坚的群众呼声最高。地区革委会和行署的一帮元老早对石坚在任财政局长其间的政绩心中有数,而在老百姓心目中,石坚是尊能点石成金的“财神爷”,他总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弄到老百姓最匮乏的物资,总是让县里财政保持着略为宽裕的状态。
这样,石坚授命于危难之际,可以说是众望所归。而跟随他多年的乔大福自然而然地也升为副县长,当然,这是石坚答应做县长时的唯一条件。
刚上任不到半年,前任县长埋下的危机全面爆发。“五荒六月”,全县九个公社已经有人被饿死,老人和孝开始全身浮肿,尤其是孝,挺着个大肚子,被阳光一照,透明得可以看见纵横交错的神经和血管。那天石坚率工作组下乡调查,三四个孩子躺在稻草堆上自己看自己的肚皮里的血管,嘻嘻哈哈互相嬉笑,石坚看见时差点流出泪来。
石坚一行刚回到县革委,全县性的危机终于矛盾激化,浮出水面。
那天一大早,石坚远远地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着《莲花落》节拍吟唱:“正月初一是新年,农民心里不舒坦。没有下顿没有粮,吃了两碗咸稀饭。孝闹,大人叹,下午还要把活干。二月里,龙抬头,农民生活不自由。社是官家队有权,压得农民苦连天。有人胆敢提意见,干部立时把脸翻。布票发了八尺半,群众穿裤露着蛋……”清水河公社的社员用一床草席裹着饿死的死尸,跪了密密麻麻一地,要求减少征粮数目,同时向政府讨粮,以活草命,不答应就不起身。这一闹不要紧,全县其它公社闻声而起,自发地纷纷加入请愿行列,县里九个公社的社员群众或多或少的加入了这个行列,县革委门前黑压压一片跪满了人。
石坚当下召集县革委县政府紧急会议,力排众议,开仓放粮,把下周即将上交的存粮放出50吨,以求渡过荒月。
这一来,县粮食局就炸了锅了。当时的会议上粮食局局长孟克用去地革委开秋季征粮会,只有副局长在。副局长知道秋季征粮在即,粮库一旦亏空,在短期内是无法补足的。完不成任务,已经有前任县长的先例摆在那儿了。前县长有那么硬的靠山尚且如此,自己这顶小乌纱帽掉了倒是小事,搞不好落得个“监守自盗”或“右派”的帽子,那就说不定株连九族,一辈子也别想翻身。当下就站出来顶石坚,石坚火了,拍着桌子吼:“你怕个球!有哪样后果我全权负责,是我们的乌纱帽重呢还是老百姓的命重?!”当下率县委县政府班子,直接到粮仓开仓,社员群众欢天喜地,感激涕零。
其实石坚何尝不怕呢?粮食的亏空说到底是经济问题,但这年头,什么问题都无限上纲,都能成为“路线问题”,自己虽然上无双亲,下无妻小,但还有一个自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妹妹正在念县高中,前途断送了倒还在其次,如果被连累,那怎样向已故的双亲交待?
当然,石坚敢这么做,是因为心中有数,他能弄到粮食。他知道本县边境铁道口岸黑市交易正红火,邻国走私过来的大米并不难弄到,完全可填补粮仓亏空。事情全权交由乔大福办理,只是交货时自己出面就行。今天刚到火车站,就有乔大福的探子报告有外地买家抢这批货,所以起初还以为杨路生和刘卫红他们就是这个半路杀出的买家。这样一来,不仅耽误了时机,还让自己完成陷入了被动状态——一个完全不了解底细的对手足以让所有人都焦虑。
快到火车站的时候,路生突然“咦?”的一声站住了。一行人顺着路生的目光望去,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惨淡的月光下,四个五六岁的女童排成一个整齐的矩形,同向盘腿而坐。这种情形在这荒郊野外显得尤其反常,更为怪异的是,她们既没有在玩耍,也没有相互讲话嬉戏,表情似笑非笑,目光痴呆而散乱,小脸盘毫无血色,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苍白无神,野地里风吹过,脑门前的刘海轻轻飘动,拂过眼睫,眼睛都不眨一眨,一幅被催眠的样子。这幅神态与她们稚嫩天真的小脸,形成强烈的反差,尤为诡异。
一行人毛骨悚然。
普桂芝壮起胆,准备趋身上前对小女童询问,被乔大福抬手示意制止了。
刘卫红浑身颤抖,向路生靠去,掐路生的胳膊。
这边乔大福骤然间脸色大变,低声而急促地说:
“‘黑炭’到正北看,是不是有九个男童?”黑市上跟随乔大福的那个精壮酗应了一声,敏捷地向北边跑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回声:
“乔副,是有九个男娃娃。也是呆咪日焉的样子。”那声音明显地听得出来颤抖得厉害。
石坚正奇怪像乔大福这么天不怕地不怕、见过大世面的“老江湖”怎么这样失态,又听乔大福说:
“大家分头向东北、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几个方向散开看看什么事体?”
一行人见乔大福如此郑重其事,又见“黑炭”刚才的回话似乎正在印证着一件可怕的事,都满腹狐疑,不敢怠慢,分头散开。
刚才所站的方位,只剩下石坚、乔大福和路生、刘卫红,路生尽管充满了强烈好奇,但自己一来并不是“他们的人”,二来也不便搅进他们的是非中去,只好原地不动。
路生抬起头向天边望去,又是大吃一惊,刚才十分晴朗的天空此时却无端多出一朵乌云来,来得如此突然、毫无道理。这乌云厚厚一层,携带着的静电像树枝状“滋滋”窜动,显示着极高的电压。正惊讶,地面又有浓浓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乳白色的气体随风鼓动,使原本皎洁的月光看上去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这时,刚才分头出去的人从八个方向陆续传来回话:
“正西有三个男娃。”
“西南有六个女娃。”
“咦?正南只有一个男娃。”
“东南六个,是女娃。”
“正东七个男娃。”
乔大福听在心里,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如果没错的话,俺们往前走就是中心,应该有一个由五个男孩组成的梅花形阵列。”
走了将近五十来米,果然同样盘腿坐着五个男孩。乔大福豆大的汗珠从秃脑门上流下。
“碰上瘌痢头啦?”石坚沉住气问,“瘌痢头”是当地俚语“难缠的对手”的意思。
先前出去的人也陆续回来,眼巴巴地围拢过来听个说法。
“石县长,俺对不起你,这趟生意怕是做不成了。”乔大福沮丧地说。
“你说说看。”
“先前还误会杨路生这娃儿哩,俺们这是碰上‘河洛双煞’了。俺是河南人你知道,后来为什么远走他乡?就是因为栽在这‘河洛双煞’的手里。”
石坚当然了解乔大福,乔大福幼年孤苦,双亲早亡,流落洛宁县城做乞丐,后来凭着天资聪颖,学了点编织篾器的手艺,靠摆摊谋生。有一次他到外地进原料,看到当地一个乡镇小铝厂堆在厂门前的铝金属废料,想收购这些废铝,转卖到本县一个烟花厂做添加料。因为他知道烟花里要放入不同的金属粉,使烟花燃出不同的颜色。没想到,人家不仅一口答应,还巴不得有人免费赶快拉走,免得碍手碍脚。乔大福大喜过望,廉价雇了几辆当地的马车,不花一分原料钱把这些废铝料拉回家,自己用土法将铝片研磨成粉,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了县烟花厂,赚了一笔。凭着这“第一桶金”,小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县里发现了这个商业奇才,吸纳进了县供销社,一路青云直上。
“俺那时正做俺们洛宁县的供销社主任,正风光的时候,就是在一次购粮中被日他娘哩眼睁睁抢去了任务,就地免职。”
“这‘河洛双煞’有这么厉害?”石坚了解乔大福的为人,刚强粗犷的外表下有一颗精准的脑袋,他分管热谷县的商业,多年来就没有失手过,也从来就没有怕过谁,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此时见他汗流浃背的情形,可以想象这“河洛双煞”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
“俺们现在看到的应该就是‘双煞’中的‘洛煞’了,这杂种厉害就厉害在他的这个‘洛书阵’上。”
“这些小娃娃?”石坚斜眼看那些坐在地上的小童,难以置信地又看看乔大福。
“是,这些小童只是被利用了身体里的一种东西,供洛煞攻击时用的……反正俺也说不清。”
“那咱们把这些孝儿抱走不就得了。”刘卫红在一旁插嘴。
“不行,这些小童被催眠后动不得。这要是弄走的话会一直醒不过来,半死半活的。再过十几天,不吃不喝就会死的……只有洛煞自己能解开。”乔大福表情激烈,仰望天空,陷入某种痛苦回忆中。
“你是不是弄死过人孝?”刘卫红一看乔大福的表情就猜出七八分,不禁脱口而出。路生正要制止,哪来得及。
乔大福闷声点头,转而恶狠狠地说:
“日他娘哩洛煞!老子跟你过不去。”
石坚指挥大家向一处高地攀去,这样,全部孝都进入视野,共45个。看穿着打扮,都是赫夷孝,看情形是附近村寨临时找来的。
石坚凝神沉思。过了一会儿,突然说:
“刚才他们数的人数应该是男娃单数,女娃双数。”
“县长好眼力,俺前次吃了亏以后,心里也琢磨过这‘洛书阵’。《洛书》本来就起源于俺老家,俺也知道一点说法。老辈传说远古大禹治水时,有一只大龟从洛河里爬出来,龟背上有图案,这图案就是洛书。”乔大福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划出洛书图案,一边讲解: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
“就是那些娃娃布置成的阵列?”石坚凝神深思。
“是,但这个阵列是怎么起作用的?俺这木鱼脑袋也想到一点点皮毛——男童好像是代表着阳,所以是单数组成,女童代表着阴,由双数组成。阴阳相激,发挥威力。威力大的时候,能干扰人的头脑,把人弄得不能自主……传说这个阵法来自一本已经失传的奇书,叫《大空幻化正观》的。”乔大福说得十分认真,起初路生和刘卫红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别说什么阴阳相激,就是什么阴什么阳,也是神神叨叨的。但后来听他说到《大空幻化正观》,虽然语气平淡,但听到路生耳朵里,却如五雷轰顶,血脉喷张,不禁又调头看了一眼普桂芝。
“有什么办法对付吗?”石坚虽然赢得乔大福多年的敬重,但年纪尚轻,又从不在“江湖”上行走,对这些事儿连一点起码的常识都不具备,而“这笔生意”是绝对输不起的,这时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乔大福身上。
“俺知道的就这些了……”乔大福低下大脑袋,汗珠从他那又红又亮的酒糟鼻上掉下来。
“看来只有赌一把了。至少我们知道了他的布局,就能找到他的漏洞。”石坚说。
“来不及了!洛煞来啦。爬下!”乔大福手一挥,所有人就地伏在草丛中。
一行人侧耳细听,“唰唰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路生透过浓密的野草看去,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顺阴影望过去,那人身材奇高,同时又奇瘦,这使他看上去像一幅衣架上挂着一件衣服,迎风飘摆。衣服也没有衣裤之分,似乎是用一块麻布从头到脚那么一罩了事。而头发被风一吹,遮住了脸盘,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本来面目。走路时只见他的脚在高频率轻飘飘迈步,而全身都不动,两手无力地下垂着,行走速度却是奇快。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阴气,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鬼一样。
最邪门的是,刚才路生看见的那朵怪云,正在他的头顶上,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路生耳朵里突然响起“滋滋”的高频率声响,随后就感觉被什么力量把自己“抽空”了,失去了自主意志。转头看周围的人时,借着黯淡的月光,隐约感到大家都在流汗、发抖。这时,路生又看到石坚摸索着从衣兜里掏出那个小玻璃瓶,胡乱往嘴里塞药。因为就在石坚身旁,路生明显听到石坚急促的呼吸声,甚至看到他脑门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像条蚯蚓在爬动——也许他有某种心脏疾病吧,路生想。
洛煞身形一晃,飘到“洛书阵”正中央梅花形的男童中盘腿坐下,闭眼片刻,汗水从蜡黄的脸颊上流淌下来。
“乔副,正好下手!”普桂芝低声说。乔大福摆手,普桂芝想起刚才乔副说的那些孩子将因此被害的话,慌忙举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调头再看过去,突然,洛煞正南方向的那个男孩身体猛地向右倾斜,没有任何征兆,看不出任何外力,只是猛然一倾。紧接着,正西方向的三个男孩也猛然右倾,很快,像被风吹过稻田似的,正北的九个男孩、正东的七个男孩都陡然右倾,右倾之势迅速回到正南的男孩身上,如此反复循环,越来越快,形成一个由男孩组成的内圈顺时针运动的无形的气流。正当石坚奇怪为什么那些女孩不动的时候,洛煞身后东北向的两个女孩突然左倾,像风吹过稻田一样,很快传递到西北向的四个女孩,然后是西南、东南的女孩,越旋越快。这样,整个“洛书阵”看上去就成了里圈顺时针旋转,而外圈逆时针旋转的巨大机器,而且,这部机器越转越快,近乎失控。而此时,洛煞所在的阵形中心的五个男孩头顶开始冒出缭绕蒸气,诡异之极。阵中央的洛煞此时也开始头顶冒气,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圆睁,大叫一声:“出来!”
石坚一行的神经早已绷得不能再紧了,浑身衣服被汗水浸透也懵然不觉,此时被洛煞突然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大吼,神经的弦一下就断了,刘卫红不由自主摇椅晃站起来,其余人也都感到了那股无形的力量,它像一个旋涡,又像一块磁铁,正要把周围的一切吞噬、吸引进去。普桂芝和“黑炭”几个酗子也纷纷站立起身,准备走向前去。乔大福急得满头大汗,一把将刘卫红拉下来,然后又迅速一个一个把人按在土堆下,示意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