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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偶然。)
(未成年人请在成人指导下阅读。)
“你瞧嘛。”岩刀手指银幕,银幕上的少剑波正表情激昂、腰板儿直挺,剑指指天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冲……嗡嗡嗡嗡……霄汉……抒豪情提壮志面对群山……”那段,突然,路生在少剑波脸上看到一个移动的小光团,再仔细分辨,周围其实早就密密麻麻布满了同样大小的光团,数量虽多,但一来银幕里光影交错,混人视听;二来光团本身十分稀薄,不易察觉。现在在岩刀的指点下,看得越来越真切。
“您是说……这些东西是这些人的七魄散出来附着在银幕上的?”路生若有所悟。
“不是真的七魄——七魄出来还了得!人要失心疯的!是七魄里面的‘气’。”
“那什么又是‘气’呢?”
“哎呀!你咋个像个娃娃!‘气’么就是气了嘛!我师父也是这个样子说的,我那个时候就不再问嘛。”岩刀有点不耐烦了。
“好C!您说,接着说!”路生生怕岩刀不说了,赶快陪着小心说。
“你瞧嘛,个个人在做样样事的时候都会把‘魄气’派出来,做哪样事么就会在哪样事里面打转转。”岩刀说着,顺手指着银幕上的光团,“这些光坨坨么就是专心看电影的人派出来的‘魄气’了噻。”
“您是说专注于什么事的人会把七魄里的‘气’投射到做事的对象上,然后‘魄气’就会附着在那个事情上?”路生以自己的方式吃力地解读岩刀的说法,然后突然想起马克思那句着名的论断:“产品就是人的劳动的对象化。”套用这个说法,岩刀刚才说的意思可以表达为“劳动就是‘魄气’的物质化”。
“是的噻!你再瞧那些飘在天上的光坨坨,那些么就是不看电影,呆咪日焉想心事的人散出来的散魄噻。”岩刀说着,路生见黑夜的背景里那些飘散的光团,杂夹在一朵朵升起的蘑菇状纸烟雾里,灿若星空,十分壮观,路生惊得哑口无言。岩刀接着道:“你们的知哥知姐,出手动脚的,哪个在看电影嘛?明明就是在……呵呵……呵呵嘛。”路生看过去,一对知哥知姐在黑暗中俩手紧紧相握,男的手在女的衣服下努力探索,俩人四目对视,含情脉脉,而俩人身上都有对方的‘魄气’在乱窜,显然是坠入爱河了。
“杨路生!”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刘卫红突然明白老头“呵呵G呵!”的意思,冷不丁一声断喝,“你刚才把我怎么了你?”
“别打岔!别打岔!我没怎么你。”路生怕刘卫红搅了自己的好事,赶忙转头再对岩刀说:“这么说,您刚才就是趁别人从身体里释放出‘魄气’的时候采集了人家的‘气’?”
“呵呵……呵呵……我师父就是这个样子教的噻。反正这些‘魄气’散了也是散了,怪可惜的,不如我采来自己用。”就在快说完的一瞬间,岩刀眼里闪出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狡黠。
“等等等等!这些‘魄气’如果没有被你采了的话,它们应该还会回到各自主人的七魄里的,对吗?”路生抓住了狐狸露出的尾巴,“这些‘派出’的‘魄气’应该是携带了……携带了知识……携带了信息回到七魄里,对!然后七魄主人的知识就增长了,对!”路生被自己的发现震惊得不能自已,“怪不得我看你浑身邪气!原来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隐藏极深的!残酷剥削劳动人民的!阶级敌人!”
“诶!你莫乱戴帽!莫乱戴帽!我已经被批斗过了!我已经跟封建势力、跟我师父划清界限了!”岩刀被路生的虚张声势唬住了。
“好!这么说来,‘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应该还有个‘三魂’的,对吗?”路生心下窃喜,趁热打铁。
“额!我不说了!”岩刀头一扭,断然道。
“不说?是吧?那我就去场部报告!”路生找到了岩刀的软肋。
“哎……好嘛。你不准再说那些害哩实怕的话了咯!”岩刀恐惧尚存,路生煞有介事地点头,岩刀接着说:“人的身上有三魂,一个叫‘胎光’,集太清阳和之气;一个叫‘爽灵’,集阴气而易变;一个叫‘幽精’,多为阴杂之气。”老头的语言突然变得雅致古朴,看样子是在背诵某种经文,“三魂所在,头顶正中‘上元宫’为‘胎光’;心窝正中‘中元宫’为‘爽灵’;小腹脐下三寸‘下元’处为‘幽精’……”
路生吃惊地发现岩刀所述位“三魂”位置与《大空幻化》“三丹”位置惊人地一致。当下沉住气,凝神听岩刀继续。
“人为物役,魂不守舍,若阴气制阳,则人心不宁;阴气盛然,则人心昏暗,神气阙少,肾气不续,脾胃五脉不通,四疾系体,大期至焉。”
路生知识积累毕竟有限,虽然知道他是在讲汉语,但几乎一句都不能听懂。但可以肯定的是,岩刀所述已似古语,更加确定了这些话一定是出自某种古代流传下来的经文,不禁问道:“您这是从哪学来的?”
“我师父啊!”
“说的什么意思?您能解释一下吗?”
“哪样叫‘解释’?”
“啊呀,就是变成你的话来说。”
“哦!不瞒你说,酗子,我也不太懂。我师父只是教我背得就得了。”
“那好吧,您接着说。”路生无奈地说。
“不有了。”岩刀干脆地答。
“怎么可能就没有了呢?这话还没说明白呢!”路生急了,就像一个巨浪刚刚被推到高潮就凝固了,等不来一泻千里的时刻。
“不有了就是不有了,师父教的就这点点,然后师父就死了。”岩刀说着,双眼中还隐隐闪现泪光。
路生看他表情真切,不像撒谎叹了口气,转而问:“那三魂和七魄之间是怎么个关系呢?”
“我咋个认得,认得么我就会使三魂七魄了。全世界的东西我想要哪样就有哪样啦!”岩刀面呈难色。
“什么叫‘会使三魂七魄’?”路生继续问。
“哎呀!么就是把三魂七魄使出来叫别人做事了嘛,你叫他做哪样他就做哪样。你想嘛,这个样子么可是做皇帝都可以啦?”
“控制人的意志?”路生脑海中浮现出“河洛双煞”来,难道双煞已经掌握这种技术?
“我听不懂你说哪样。”岩刀这次说的显然是真话。
“那谁会使三魂七魄?”路生看出岩刀所知有限,换个角度接着问。
“我师父好像会使一点儿,不过还不有教给我就死了。我师父临死前的时候倒是叫我找一本经书,说天下最厉害的功法都在这本经里面。”
“什么经?”路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空幻化正观》!”
岩刀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举击中路生紧绷的神经,咬牙切齿间,再次坚定了他重新找回《大空幻化》的决心。
路生见老头所知有限,再问也没多少意义,匆匆道别后,拉刘卫红准备立即奔赴铁路边去寻书。
“嘿!你疯了吧你?天这么黑,你怎么可能找得到呢,荒草那么深。再说那里可是原始丛林的边缘,一切牛鬼蛇神、洪水猛兽随时都可能出现,我可不敢跟你去!”刘卫红坚决制止。
“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路生学《智取威虎山》的唱词说。
“等等等等!你别假把式了。再说还要去点卯呢,赶紧的!要不真扣工分了。”刘卫红打断路生。
“哎C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我!”路生虽然于心不甘,但知道刘卫红所言句句在理,不得不听。
第二天,终于迎来了大好时机。因为三队革命知青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连续奋战,收割进度领先于其它队,所以队部决定修整一天,每个人利用今天的时间写昨晚看电影的观影心得,加强政治学习。一大早,路生草草写好心得,去约刘卫红,但刘卫红正在磨磨蹭蹭写心得。路生等得失去了耐心,自己一人匆匆上路。
正走到农场大门口,远远见到乔大福身背铺盖卷儿,网兜里拎一洗脸盆“哐当!哐当!”迎面走来。
“哎哟!乔副!您这是干吗呢?亲自下基层指导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呐?”路生先打招呼。
“别叫乔副,俺现在已经是打到农场来接受改造的‘走资派’了。”乔大福一脸惶恐。
“啊?怎么了这是?”路生吃惊地问。
“日他个娘哩9不是‘双煞’害的。”乔大福恨恨地说。
“‘双煞’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啊?”
“嗨!说来话长,改天跟你说。对了!你在几队?”
“三队。”
“正好,以后慢慢跟你聊。我也三队。”
“那……那石县长呢?”
“他也‘走资派’哩。”
“怎么……怎么不跟你一块儿来?”
“前晚跟你们分手后,黑地里就被人打晕了,头受伤……”
“……戴鸭舌帽的?”路生按耐住紧张,试探性地问。
“你咋知道哩?”乔大福表情惊诧。
“看来不是我眼花了……”路生大惊失色。“那石县长他人现在在哪儿?”
“哦!在医院哩。”
石坚睁开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点滴的吊瓶,然后是天花板,常年的污渍使它看上去图形奇怪、异彩纷呈。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混合气息,消毒水、尿骚味、透着青霉素特有味道的汗味,令人窒息。调头四顾,不到一米距离的邻床一个老太太正坐在放置在床上的便盆上吃力地大便,远处的几张床有孝、男人、妇人等,不时发出各种各样的痛苦呻吟。看来这是一个不分性别老幼的、临时应急的大病房。
石坚的头部缠着密密层层的绷带,头痛欲裂地竭力恢复着记忆。此时身边没有人,一张被口罩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进入石坚的视线,她正在为石坚换针水。
“这是哪里?”石坚问。
“医院啊!”口罩后面冷漠的声音。
“我问的是哪个科?几号床?”
“急诊,没床号。”口罩依然语气冷漠。
“乔大福呢?”
“谁乔大福?哦,昨晚倒是有一个中年秃头扶你一起来的,你们都是头部受伤,他倒好,只是脑震荡,你的外伤也不重啊,可是一量血压,阿妈呀!心率都200了,血压高得都离谱了……你命真大,还活过来啦……”口罩似乎对昨天的情形印象很深。
“我就是问这个中年秃头。”石坚打断口罩。
“今儿早才走的,是有两个人来带他走的,样子就像被押着走的。”
“那你见过一个赫夷姑娘吗?”石坚不知道普桂芝已经被鸭舌帽黑影人掳走。
“没有!”
“或者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石坚想也许妹妹会来。
“没有!”口罩生硬地说完,转身要走。
“你是新来的吧?叫你们院长来。”
“干吗?”口罩吃惊地看着石坚,依稀判断出石坚的身份不一般,态度立马换得笑容可掬,躬腰说:“那您稍等啊。”一阵小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口罩气喘吁吁回来了:“院长说……不是,院长他不在。”
石坚直视口罩片刻,口罩慌忙回避。石坚知道情势变化了,支撑起身体,一把将吊针扯掉,大踏步走出了病房。身后的口罩护士也不敢阻止,浑身发抖。
石坚自幼父母早亡,12岁那年,他带着妹妹“扒火车”一路乞讨到了省城,他从富人家扔出的垃圾里淘出一些半新的皮鞋,找到些没用完就被扔了的鞋油,简单刷一下就焕然一新,然后卖给郊区的农民,很受欢迎。积累了原始资金,就和妹妹在一家茶馆门前摆了个小抄货摊,做起了小本生意。茶馆老板见这个小石坚机灵过人,又见兄妹俩孤苦伶仃,就收留了他。很快,他的过人的商业管理才能使他得到了老板的器重,升作领班、帐房,14岁时就把茶馆全部交给他管理,独当一面,生意日益红火。他比妹妹大7岁,靠着他,不仅能过上了稳定的日子,居然还能供妹妹上学。
那时省城突然来了一大批大名鼎鼎的大学教授,并成为茶馆的常客,石坚向他们借各种书籍来读,都是有求必应。这样,石坚边供妹妹上学,边自学,随着知识和见识的积累,管理才能也日显卓越。解放后,石坚被地区行署的领导发现,召回家乡任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热谷县财政局局长、县长。
此时刚从医院出来的石坚归心似箭,直奔县革委大院的家。县革委县政府的干部家属合住一个大院,站岗的警卫见到石坚似乎十分吃惊,但还是出于本能笔挺地敬了一个礼。走进大院,平时用于粘贴布告的大墙十分醒目地贴着《热谷县革委县政府关于撤销石坚、乔大福职务的决定》的公告,石坚匆匆看了一眼,无非是“破坏国家征粮政策”之类,这是早就料到的。
走在沙石路上发出的“沙沙”声使他觉得老有人跟在身后,十分怪异。此时已入夜,大院里已经没有人出来活动,住宿区的窗户陆陆续续亮起了昏暗的灯光,收音机里“吱吱呀呀”的“样板戏”唱腔从窗口飘出。头痛欲裂使石坚举步唯艰,大病刚醒和巨大的现实反差又使他觉得恍若隔世。
石坚完全是凭着本能走向自己住房的。老式木板房特有的木质香气混杂着的年久产生的霉味,强烈地唤起石坚对家的温暖和亲情的依恋,巴不得赶快进家躺下,赶快见到亲人。
走到门前,石坚习惯性地往裤包里掏钥匙,很快就愣住了——大门上交叉贴着两条白色的封条,形成一个刺目的“×”,封条的下部盖着鲜红的“热谷县人保组(文革时期公安局的暂时编制)”的大印。再看门锁,已经换上了一把新锁。
石坚归心似箭的热切被骤然冷却。呆立片刻,石坚调头看隔壁的乔大福家,那里的窗口黑乎乎的像要吞噬过往的眼睛,乔不在家。哦!对了,医院那个护士说乔“像是被押走的”,该是隔离审查吧?自己还没被隔离也许是因为“住院治疗期间”吧?石坚苦笑一下,这倒是预料中的事。只是现在自己身心疲惫,急于休息,必需想办法进家里去。低头四处寻找,先找把斧头把门锁劈了,回家睡过今晚再说吧。反正自己现在无官一身轻,“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要追究也无所谓了。
石坚只顾低头找撬门工具,迷迷糊糊转头向普爱民——普桂芝的爸爸家走去。这时办公室秘书小张迎面走来,石坚刚要张口打招呼,小张低头用力往地上“呸!”地吐了口口水,然后昂首挺胸、一甩两条长辫儿,从花园岔道上走了。石坚有些尴尬,自嘲地摇头笑了笑,知道自己平时对属下要求甚严,无形中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但眼前这个小张平日里对自己十分热情,没想到此时会有如此大的反差。“虎落平阳”啊!
此时的大院内已经黑定,仅有的一盏路灯悬挂在公共厕所门口,光亮遍及院内的楔园。
走到普爱民家门口时,屋里已经关了灯。石坚记得他们家外边有一个柴堆,旁边常年放着把斧头,常见普桂芝和父亲普爱民在那里劈柴。当石坚刚刚弯腰拿起斧头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有人讲话,以为是普桂芝回家了,父女俩正讲话呢,但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判断,里面显然是两个男人在对话:
“他妈的那丫头确实拿了那本书吗?”伴随着说话声,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