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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弟推荐楚清清的用意,她的确是个值得期待的儿媳。先前虽与皇后的言谈简单,可她表现出来的愚笨绝非听不懂皇后的弦外之意,示弱,方能明哲保身。她刻意只应语句的表面意思,这样既把复杂简单话,就算说过了,说错了,也不会有人心生疑虑。如此,为达到目的,他何不也装一装,拿出那番不顾楚清清生死也要让她恢复在东宫中处置权的大道理。
且不说皇后不愿意,茗妃不愿意,当事人楚清清更不愿意,倾身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说:“父皇,母后,容儿媳回禀,父皇的话说得固然在理,可是母后亦说得不假,儿媳这副残败身子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若是一旦担起重任,恐心有余而力不足,故儿媳还是希望由茗妃继续担此重任,一则她熟悉东宫中之事,二则,也顺了儿媳将养身子之心,求父皇母后成全。”
听到楚清清这么一说,众人皆是疑惑与放心,疑惑她居然放弃拿回大权的好机会,放心她还有自知之明。
“你真的不愿意吗?”皇帝偏过头,徒然沉声问。
楚清清轻轻颌首,再次阐明她的意愿。濮阳瑾徒然拱手回禀道:“父皇母后,不如这样吧,就将这权力交由儿臣吧,届时若太子妃身子有起色,儿臣自会命茗妃交回属于太子妃的一切权力。”
濮阳瑾语声一落,皇帝立时接下话来,“既是这样,也惟有如此了,太子妃起来吧。”
“谢父皇。”
这父子一唱一喝的,萧诺梅有些觉得被人下套。也是,太子妃属于后宫,后宫就归她管,如此皇帝将权力下放到太子手中,不是削减她的权力么?不过再见楚清清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权力就算她拿到手,也得有命使才行,如此一转念,便也不计较了。
一时无话,濮阳慕英却似要挪动身子,萧诺梅立即扶着他,问:“陛下要什么,臣妾给你拿。”
濮阳慕英不吱声,徒然从枕下拿出一信封来,斜眸看了下去,道:“太子妃,这是朕给你的一道密旨,拿回梧惠宫中再看,切记。”
密旨?楚清清一愣,抬头时,正好瞧到皇后一脸的意外加讶然。楚清清奇怪皇后怎么露出本该属于她的情绪?看着皇帝抬起的手,楚清清赶紧上前接过密旨,“儿媳遵旨。”
“好了,朕累了,都跪安吧。”濮阳慕英一挥手,所有人都跪辞。
“茗儿和婉儿留下吧,本宫好久没见你们,想跟你们说说话呢。”皇后在众人跪安后说。
楚清清怀里揣着那封密旨,怎么想也想不到那封密旨有何用意。出了凤翔宫再回东宫的途中,她感到濮阳瑾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她,她装着看不见。
踏上曲廊时,濮阳瑾突然问:“你怎么没向父皇提提你爹的事情?难道你不想将楚太傅从大牢里救出来么?”
楚清清从袖口中掏出那封密旨在濮阳瑾眼前晃了晃,“太子没注意到皇后娘娘好像很在意这封密旨么?只要有它在,我爹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且会官复原职。”
她的自信在濮阳瑾眼中很刺眼,想想以往不出三次的接触,惟独这次没有做作,没有掩饰,这才是真的楚清清,她的一言一行,都有目的。“那本殿拭目以待。”
在回宫的路上,濮阳瑾看似闭目养神,而楚清清则拿着那封密旨发呆。到达东宫时,筱筱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濮阳瑾一下辇轿,便似泄愤似的挥袖而去,夕阳余辉下远去的身影,移步间添了几分嚣张和狂妄。此时楚清清很有感触,一个本该置身权力之巅的人,却让人用斜视的目光下觑,那种滋味的确不是这种人能承受的。
“小姐,太子殿下怎么生气了?”
濮阳瑾内心被压抑的欲望和怒火,岂能用‘生气’二字可释解的?“走吧,回宫,我有些饿了。”
走在曲廊里,楚清清眺望天边坠入云层的夕阳,此时只余下一大片的晚霞,生辉奕奕的泄落在宫染上,晦晦暗暗之间,犹如璠阳王朝此时的时局般,让人捉摸不透,揣测不明。
回到梧惠宫,殿中刚刚掌灯,吩咐那仅有的两名侍婢离开,楚清清打开了那封密旨,然而当她看到密旨上的内容时,不禁赫然起身,柳眉紧锁,玉眸沉寂。
那所谓的密旨,不过是白纸一张,纸上连一粒墨迹都未存。皇帝这是什么意?楚清清深思着,她记得当皇帝说有密旨给自己时,皇后露出的那份意外表情,此时此刻,楚清清懂了皇后的意外。
她的确该意外不是吗?皇帝在凤翔宫中休养,他的一举一动无非都在皇后的监视之下,他要下榻写什么密旨,皇后岂有不知情的道理?可这密旨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连皇后都没消息,那么是谁将密旨给皇帝的?
濮阳慕华,对了,中午见他时,他说他从凤翔宫出来正准备出宫去。好个濮阳慕华,看来自己这么快就进入这个旋涡里,他的功劳不小呀。也怪自己不懂得收敛,不想总是以假意为人,本以为他只是当初相识的那么简单,他却有意不想让自己安生。
低头看看手中那张白纸,楚清清伫立在窗前轻叹。这只是一张普通白纸,可皇帝亲口说它是密旨,它的意义就变了,不再是一张白纸,有种强烈的预感,此时此刻更是个招祸的东西。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楚清清凝望着天际缓缓升上的弦月,听着筱筱的声音:“小姐,用晚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