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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甘愿飞蛾扑火。
玉先生:
琼仁的眼睛根本没往他这边偏,他八风不动的淡然有些崩溃的迹象。
琼仁,这么多地府鬼神为了你来和我干休,你却对战局毫不关心,这样不太合适吧。你这样的好人,怎么也会无视旁人对你的付出。看来我今天必须得多杀几个地府鬼神,才能让你后悔了。
琼仁正看阎王看得入迷,听到玉先生不停说话,他顺手一打,把一尊瓷质的水月观音砸得粉碎:闭嘴行不行?
玉先生看着那尊落地的观音像,失语了片刻,差点结巴起来:你怎么能
众鬼神纷纷侧目,宋帝王不忍心骂孩子,但还是说:菩萨不会怪罪你的,但以后还是不要砸菩萨的神像比较好。
金秘书却看到瓷像内部掉出一枚小小玉偶,底子极白极细,看着像传说中的羊脂玉。
金秘书:琼仁不是随便乱砸的,这些神像有问题。
玉先生虚伪的温柔微笑终于从脸上褪了下去,他轻声道:看来得让你长长教训你在干什么?
只听一阵或清脆或沉闷的嚓、歘、咚,琼仁随手把神像昏砸一气。
玉先生目眦欲裂,脸颊肉都心疼得抽抽起来了。这些神像所代表的供奉已经被他占用了,严格来说神像已经没用了,但这些都是他成功愚弄世人的战利品,对他来说非常珍贵。
你没看过鉴宝节目吗?去伪存真,假东西就是要被砸烂砸碎砸成粉的。
金秘书很不耐烦,抱着手说:不是说好群殴傻逼给我崽出气,你们能不能别废话了。
大家对视一眼,直接开打。
一时间,小庙内乱糟糟,法术符箓神光宝剑哭丧棒锁魂链满天乱飞,场面极为混乱。
玉先生快速结印,屋内神像上荡起金光,隐隐形成了一个阵法,碎裂神像中的玉偶自动归位,
阵法一起,地府鬼神便觉得浑身滞涩。玉先生不止长于符咒术法,他从怀中抽出一把长剑,剑如一片清凌凌的冰,闪着幽幽寒光。
他身手很好,看得出是经过苦练的。玉先生张嘴往剑上喷了一口火,长剑烧成红色,地府鬼神常年被阴气浸透,一见到这柄剑,都觉得刺目难忍,汩汩热浪从剑上涌出,烧得他们难忍。
玉先生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的鬼神,但他的底线是这个分神和地府鬼神同归于尽,琼仁却不能接受别人为了他而死。
这样来看,无论如何都是他赢。
忽然间,阵法动荡,玉先生和鬼神们战成一团还要分神关怀阵法,发现是琼仁搬动了作为阵法支点的神像中的玉偶。
真是白费力气,这些玉偶都由他精心炼制,看着还是翡翠,韧性和强度都已经是另一种东西了。
但他淡然嘲笑的神情很快变成愕然,因为他看见琼仁费劲巴拉的把两块玉偶强行拉到一起,然后开始疯狂敲击。
孟深拿哭丧棒往玉先生后脑勺砸,或许是玉先生看愣了,竟然真被他砸个正着。
地府鬼神为了符合群殴这个主题,几乎没什么人使用法术,除了无常拿了自己趁手的哭丧棒和锁魂链以外,其他鬼神的兵器都特别家常。
铁棒、狼牙棒、大菜刀。
特别接地气。
琼仁咣一下把玉偶敲出一条裂缝,评价道:这个玉偶的材料肯定很贵,我在网上看过科普,说贵的翡翠声音清脆好听,普通的或者假的听起来就闷闷的。
他没有直接参战,专心致志敲着玉偶,眼看敲出裂缝,琼仁抬头关怀战局,心中刷出几排问号。
这不是我想象中神仙斗法的场面
玉先生衣袂飘飘,提着一把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长剑在鬼神中应对自如,但只要一看长剑格挡开的是菜刀,就觉得这个场面不太高级。
金秘书和龙城城隍打起人来格外有默契,两人往玉先生身边一钻,揪头发抽耳光抠眼睛抓脸打后脑勺,特别像买菜时为了抢最后一只打折土鸡在菜市场撕起来的普通市民。
法术是法术,武艺是武艺,这是两个维度的能力。宋帝王不擅长武艺,去刑具库里挑了一把狼牙棒,非常努力地往玉先生身上打,可惜连衣角都挨不着。
倒是金秘书看他动作笨拙,把狼牙棒抢过来,恶狠狠往玉先生下三路招呼,玉先生看他脸上狠厉表情,虽然没被打到,但也觉得那处止不住的凉。
阎王看琼仁一脸迷茫,为他解惑:他们是来给你撑腰的。
琼仁:我知道,就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像人间打
啊。
是这样。
他们想得到的就是现在这个鸡飞狗跳的场面。
就像金秘书说的,他们今天不为公理正义,只是来给琼仁撑腰出气的。
所以他们会拿着菜刀和擀面杖,因为这就是家里人听到孩子被欺负了以后,第一时间能找到的凶器。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爸爸妈妈正在厨房做饭,忽然知道家里孩子被欺负了,他们就挥舞着厨房用具焦急地跑了出去。
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要给他撑腰。
这是地府鬼神尽力制造出的带着烟火味的关心,琼仁不能不动容。
有很多人爱你,阎王轻轻揉了揉琼仁的头发,我们乐意在任何时间接你的电话。
琼仁怔了怔,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为了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他把哭的力气都用来砸玉偶了。
咣咣一阵响。
碎了!琼仁惊喜大喊,用魔法果然能打败魔法。
阵法塌了半边,剩下半边效力也大不如前,玉先生被地府鬼神按倒,锁魂链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大家都有些不过瘾:怎么这么不经打。
就是啊,还想多揍他几下的,但我们地府公职人员不能欺负弱鸡啊,何况这个弱鸡已经被捆起来了。
玉先生被绑得像只粽子,倒也还很有风度,只是看到琼仁甜甜蜜蜜看着阎王笑的时候,多少有些想呕血。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露出笑容:这只是我的分神,这些神像上承载的信仰早被我的本体吸光了,全砸了也没什么要紧。
说出这个重磅消息,琼仁总该有些反应了吧。
琼仁正看着阎王,不得不说,红莲化身实在太吸引人。
他喜欢红莲盛开的模样,也喜欢红莲化成人身后的长相。
明明外貌和人身化身差不多,却绝不会错认。
这样的红莲,有些舍不得种在屋外的荷花池里。琼仁想起超话里那些十分过分的图片和粉丝的骚话,脸慢慢红了。
玉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琼仁一眼不看他也就算了,为什么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中还能看着阎王脸红。
他快呕血了。
玉先生感觉到精神上的强烈痛楚,被人无视的感觉如同凌迟,用的还是烧红的铁刃,带着锯齿和血槽。
这种痛楚不是今天才有,到底是从哪天开始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为什么他都已经这么重要了,琼仁还是会忽视他?
玉先生实在忍不住,有点崩溃地吼: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我害了那么多人,还差点害死你,你难道不恨我吗?你怎么就知道看着阎王发呆!
琼仁正看得入迷,被人一吼断了情绪,陡然转头,怒气冲冲地说:烦死了烦死了,我看我男朋友关你屁事!你都被捆起来了怎么话还那么多?不是真身是吧,我们又不蠢,当然知道不是你真身了,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你有什么好叭叭叭叭叭个不停?就你有嘴啊!
他一口气骂完,因为生气皱起来的眉头骤然冰冻。
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阎王也很慌:男、男朋友。
琼仁急了:啊啊啊,我什么都没说,不算数不算数。
阎王握住他的手往怀里带,神情极其紧张,急声说:亲口说的,不能赖账。
两人默默对视,又一起不好意思地移开眼,不看对方又觉得舍不得,便又将目光缠在一处。
含情脉脉,脉脉含情。
玉先生:
他不能骂脏话,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孟深看着玉先生那张哀莫大于心死的脸,眼里有些同情。
玉先生这是何苦。他怎么没从郭元身上吸取经验教训,琼仁根本不关心反派的人设是否拉风,也不关心反派的过去和苦楚,更不关心反派对他本人是怎么想的,他只关心反派什么时候死。
意见也只有一个:尽快死。
玉先生和郭元终究不一样,作为正神,他的抗打击能力比郭元强多了。
哈,哈哈哈哈,玉先生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琼仁,我知道你的弱点在什么地方了。
你向来坦荡,不愿意遮掩自己的情绪,如今却不敢给阎王一句准话,莫不是担心人神有异?阎王已经成神,他与地府本为一体,与天地同寿,你却是个凡人,生老病死,一样都逃不了。
玉先生看到阎王骤然变冷的脸色,心中痛快了许多。
地府鬼神曾经想过这件事,却没有人愿意认真去讨论。
纵然是阎王,也没有权利更改寿数,何况人的命,再长又能有多长?
和阎王漫长得没有尽头的生命来说,琼仁就如蜉蝣,朝生夕死,在他的时间维度中,琼仁只是一瞬。
他绝不可能杀你,也舍不得看着你早死。你这么讨人喜欢,又有功德金光加身,注定长寿。可越长寿,就越糟糕。
金秘书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去堵玉先生的嘴,却被宋帝王拦了下来。
玉先生居心叵测,但他说的却是横亘在阎王和琼仁之间最严重的问题。他当年喜欢上金雪城的时候,也曾为此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后来金雪城早死,是金雪城的不幸,却也是一种残忍的幸运。
玉先生瞧见这些鬼神都整肃了神情,难掩忧心。
他如同得了鼓励,越发笑得开怀。
你要是活个一百来岁,到时候就是个身上带着老人臭、长满老年斑,头发全白,颤颤巍巍的老头。跳不动舞唱不了歌,以前再怎么好看,到那个时候,脸上也只剩皱纹了。
阎王这样死板的人应该不会嫌弃你又老又皱,像风干的橘子皮,可你自己呢?你也不能在意吗?他永远风华正茂,而你却是风烛残年。没有人能不在乎时光带来的侵蚀,你现在有多喜欢他,到你老的时候,心里就有多难受。
你真的能毫无芥蒂的和他在一起?
阎王眉眼沉静,他静静看着琼仁,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会因为琼仁挨得太近而紧张得让三途河停止流动,现在却能沉得住气,无人能窥见他此刻的心情。
阎王是审判者,他此刻却在等待着琼仁的审判。
琼仁漂亮的眼睛飞快眨了一下:我担心。
这三个字直直戳进阎王心里。
可琼仁很快就接着说:但人不能因噎废食,我担心也不耽误我和他谈恋爱嘛。
说到这儿,琼仁又害羞了。
再说我不是因为
琼仁说到一半果断闭嘴。
阎王看着他:因为什么?
琼仁脸越来越红,恼羞成怒:不要问!
玉先生:
琼仁的确是生来克他的,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
他突然就不想搞事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心梗的地方。
玉先生干脆利落的选择了自杀,所有玉偶一起炸开,庙里的各色神像尽数炸碎。
阎王抬手一抓,漫天碎块聚集成一个球,他轻声道:灭。
碎块上燃起了火,这火居然顷刻间就把玉石、陶瓷和泥偶的碎片化作虚无。
我们收尾就好了,你们可以去干点别的。金秘书体贴地说。
*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
琼仁带领练习生勇救被绑小孩的事情上了热搜,河城警方的公告也证实了这一点。
本来明星和这一类的新闻在一起,很多人都会先想到作秀和摆拍,但一看见警方通报,主人公又是琼仁时,网友们纷纷都觉得这个事情合理了起来。
向琼仁求救的鬼魂在通报里也有了姓名,被称为热心市民刘先生。
他说儿子女儿都快结婚了,他想看完他们的婚礼再投胎,河城的城隍送给他一个阴间手机,以后看到不法行为可以直接打特事司的电话举报。
螳螂男是玉先生的忠实信徒,受玉先生神力浸染,自白剂对他没有作用,不过真正的刑警本来就不需要靠自白剂才能让人开口。
河城警方经过艰苦的工作,终于撬开了螳螂男的口,从而捣毁了玉先生的另一处神庙。
他们通过风杰西的口供,掌握了玉先生另一个发展信徒的方式,将玉先生的资讯网站尽数取缔。
只可惜玉先生既然是正神,本事如何不论,只要没找到他的真身,就无法从跟上消灭他。
*
韫玉园。
琼仁洗完澡,把头发吹干。不用去看镜子里的脸,也知道脸颊一定是红的。
他有点紧张的攥了一把身上的T恤。
忽然发现,这就是第一次和阎王接吻那天穿的那件。
心跳得好快。
竟然有点不敢出去。
话都说了,认肯定是要认得。
然后呢?
接吻就那么可怕,要是发生别的,他明天还有命出门吗?
琼仁想起阎王吻他时候的架势,竟有些毛骨悚然,但也不能说是单纯的害怕,而是夹杂某种情绪的不自主颤栗。
他想了半天,还是推门出去了。
客厅里没有人,琼仁心一动,立刻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走到花园,阎王就站在荷花池旁。
听到他过来,阎王也有些紧张,唤他阿然的嗓音里带了涩意。
答应你要把我自己种下去,后来却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事情,阎王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理智告诉他该拒绝。
可阎王沐浴在月光下,黑缎子一样的头发触手生凉,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引诱,琼仁很难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