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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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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的笑倔强又执拗,掩盖住所有坏情绪。

冷风夹着雨丝吹过来,她缩着肩,鼻尖冻通红,靠在墙壁拐角里,体积显得越发娇小。

这个夜晚非比寻常,没有月亮,眼前的一切都暗淡无光,但那个弱小的轮廓却深深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

秦烈沉默不语,身体靠向后面墙壁。他从兜里摸出刚才的烟盒,没剩几根,打火机顺裂口插.在里面,外皮那层塑料膜早就不见,没几分钟已经被他揣皱了。

秦烈拆出来一根,用指肚将烟身捋直,拿火儿点着,青灰色的烟雾融入雨幕里。

徐途手伸过来:“我也抽一根。”

秦烈躲开,手臂抬高几分,目光如炬地斜睨着她。

徐途踮脚够了够:“烟是我的。”

他举着手臂:“好像是我花的钱。”这么一提,秦烈反倒记起来:“你欠我那三百块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徐途皱了皱眉,想起前一段去攀禹的确花了他的钱,回程遇到两个蠢货,还被他半路扔在碾道沟。

“大男人的,记性就是好。”她臊了他一句,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数出三张递过去。

这原本是之前管窦以要的,当初还东藏西掖,怕对方是个狠角色,以备不时之需。见到后才发现是她想多了,角色是狠了点儿,却多半时候不屑管她,只盼时间一到,顺利交差。

想到这里,徐途又有些气闷:“拿好了,多的不用找。”

秦烈大大方方接过来,捏着纸币,拿指肚在盲点上摩挲一阵。

“我说你够了啊!”徐途直身,不禁瞪着眼:“在这儿侮辱谁呢?怕假的?怕假的还给我,我给春山哥折飞机去。”

秦烈烟卷咬在齿间,唇角一扬,默声笑了笑,低下头把钱揣进口袋里。

她眨眨眼:“就收了啊?”

“还得说声谢?”

“够大气!”她竖起拇指,“要不然说,个头和心眼儿成反比呢,一点都不假。”

秦烈又笑了下。

徐途抿着嘴,看他唇角那抹淡笑,阴郁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不少。她伸手:“把烟还我。”

张嘴说话的功夫,徐途眼前一晃,唇肉磕了下牙齿,有个硬邦邦的东西被他抵进嘴巴里。

“唔……”她摸了摸下唇,很快,鼻中蹿上股刺激气味:“什么啊?”

秦烈说:“槟榔。”

徐途立即苦着脸,舌头动两下,噘起嘴,把那枚果实含在双唇间。

秦烈拿手指着她:“敢吐个试试?”说着身体压了过来,把她堵在墙壁之间。他壮实的身体遮住光线昏黄的廊灯,宽阔肩膀的边缘有一道柔和模糊的金边。

背光的缘故,她看不清他面部表情,身上却有一种沉沉的气息,堵在眼前,气场格外迫人。

徐途后脑勺轻抵墙壁,心脏砰砰乱了节拍,他粗糙的食指距离她鼻尖不足两厘米,能闻得到一股香皂味儿和淡淡的烟草味儿。她睁着大眼看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将槟榔裹入口中。

秦烈看她两秒,离开些:“嚼着试试,比烟味道好。”

“能戒烟吗?”

“不能。”秦烈说:“槟榔能使人兴奋,帮助发汗,过去高山地带常拿它抗寒,也能消除紧张之后的疲劳。”

徐途举一反三:“是怕我感冒吗?”见他面色不虞,又紧着转移话题:“牙齿会不会变黑?”

“少量不会。”

“会不会得口腔癌?”

“少量不会。”

徐途:“……”

秦烈移出她的视线,眼前重新恢复了光明。

这时候,屋子里响起细弱的呼唤。

秦烈听见,迅速掐了烟进去。

秦梓悦悠悠转醒,睁开眼是陌生的环境,恐惧无比,带着哭音儿喊爸爸和妈妈。

见秦烈进来,张开手臂一把将他抱住,口中呜咽不断。

秦烈安抚了半天,终于稳住她的情绪,重新躺回床上,还紧紧抓着他的手。

秦烈问:“你是怎么下山的?”

“我在树林里迷了路,怎么走都出不去,我特别害怕,就坐在石头上哭。”小姑娘瘪瘪嘴:“后来碰见那个脏叔叔,就是总去我们学校的那个。他平常都不吓唬我们,我觉得那个叔叔是好人,就跟着他回来。半路上又困又累……结果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儿了。”

秦烈给她掖好被角:“现在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妈妈呢?”

秦烈眉头皱了下,没直接回答:“外面下雨,等小一些我们再回去。”

小姑娘乖乖应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爸爸,你看见徐途姐姐了吗?”她要起身:“我是和她上山的,她不认路,会不会也丢啦?”

“她没事儿。”

“真的吗?”秦梓悦怀疑的问,余光见一颗脑袋夹在门框和门板之间,她定睛看去:“徐途姐姐!”

徐途干笑一声,慢悠悠挪进来。

秦烈起身撤到床尾,让徐途在前面坐下。

两人对视了几秒,秦梓悦躺在那儿冲着她笑:“徐途姐姐,对不起啊,我把你领丢了。”

“诶呦喂!”徐途苦叫:“小祖宗,你可别这么说。”

秦梓悦抿抿唇:“平常秋双她们都不愿带我玩儿,也从来没去过后山……”她声音低落:“但今天真的很开心。要是我没乱跑,我们就能一起回家,还有那筐山莓也不会丢。”

秦梓悦说:“都怪我。”

徐途一时没说话,心里颇不是滋味,有向珊从中挑拨,本以为她会小题大做折腾一番,哪成想小姑娘如此懂事,把责任全揽了下来。

她揉了揉鼻头:“怎么能是你的错,都怪我作妖拉你去爬山,是我不好,我不好。”

秦烈抱着手臂,看了看她背影,没几秒,淡淡笑了。

气氛和谐不少。

徐途笑说:“你今天要是出事,我可能也就下去陪你了。诶呦,你不知道……”她夸张的说:“有人把我生吞的心思都有了。”

秦烈嘶了口气,“我那么对你了?”

徐途回过头,晃晃胳膊:“你把我手腕都扭疼了。”

秦烈眼神一动,迅速往她手腕上扫了眼:“也没你说的夸张。”

徐途鼓了鼓腮帮子,槟榔还含在口中,这会儿才尝到一点甘甜,她叹一声:“总之是我不对。”

秦梓悦嘻嘻笑:“好吧,我原谅你了,不过,要把你拍的照片给我看看。”

“那好办。”徐途歪身,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翻出照片给她看。

照片中,阳光从一侧打下来,数条光芒照耀着两个女孩,画面柔和,她们嘴角上翘,青春洋溢,安稳,美好。

徐途问:“好看吗?”

秦梓悦笑着:“好看。”她把手机冲着秦烈的方向递过去,问了同样的话:“爸爸,你说好看吗?”

秦烈抬头扫了眼,敷衍的说:“好看。”

她又调皮的问:“谁更好看一些?”

他目光锁定侧着身的女孩,停两秒:“你。”

***

又待了将近一小时,雨才渐歇。

微风吹开乌云,天空竟苍穹密布,经雨水洗涤,颗颗星辰格外耀眼。

秦梓悦途中犯困,趴在秦烈肩上睡得香甜。

回到家已经半夜十点,院子里依旧灯火通明,听见门口动静,几人均从屋中走出来。

秦烈做了个噤声动作,把秦梓悦放回屋里,出来交代两句,叫大家各自休息。

向珊往前跟了几步,轻声唤住他。

秦烈回头。

向珊把发丝挽到耳后:“我没在,悦悦有没有闹?”

秦烈说:“挺好的。”

她手拂在耳上一顿,扯扯嘴角:“那你早点休息。”

秦烈没应,转过头来看徐途:“太阳月亮小猫小狗的,你能不能画?”

徐途眼一亮:“什么意思?”

秦烈说:“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他顿了顿:“这些我都不要求你。”

徐途:“……”

他严肃的说:“只有一点,那就是要有责任心,你能不能做到?”

徐途一愣,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教他们画画?”

秦烈没什么表情:“看你表现,一周之后再做决定。”

徐途立即笑眯眼睛,身体往上挺了挺,手掌搭在额头致敬:“遵命!”

秦烈嘴角的笑意不太明显:“去睡吧。”

徐途作个“请”的手势,要他先走。

还未动,向珊忽然插嘴:“即使教小学生,也需要教师资格证书,并且对学历也有要求,你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

“看看再说。”这回答颇敷衍。

向珊又说:“支教是一件挺正经的事儿,我不希望你太儿戏。”

秦烈正过身,垂下眼看了她半晌,点点头:“你说得对。”

他转身往回走,进了屋,关了门。院子里彻底安静。

其他人也不好说话,打声招呼回去休息。

徐途叫住秦灿:“春山哥好像犯病了,刚才下着雨就从家里跑出去,我们离开的时候都没回来。”

秦灿身形一定,折身就要往院子外面走。

“你干什么去?”

“我知道他在哪儿。”

在乡下,夜里十点基本不见灯火,何况大雨刚歇,更是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陪你去。”徐途拉住她的手:“不过,我得先办一件事儿。”

“干什么?”

徐途往后退了几步,侧过头,不动声色地抬起手——

向珊转身欲走,只感觉头皮一紧,发丝向后,被人狠狠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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