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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八宝妆17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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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在地上投下大片树荫, 昏暗陆离的光影中,吴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以肯定吗?若当真是被利器穿头而过死亡,岂非和叶翡的死法一样了?”

薄若幽从箱子里取出一把小刀, 一点点将颅骨上的灰垢刮下, 又用鬃『毛』刷和粗布帕子擦洗, 没多时,颅骨之上『露』出了两处被泥垢封黏住的破口。

若死者是被烧死,颅骨该是完整, 可如今不仅骨裂明显,还有破口之处, 吴襄乍一看过去,便觉薄若幽的推断**不离十, 而颅骨『露』出本来样貌, 亦令薄若幽得更多佐证。

“若是完整的颅骨, 该是顶骨、额骨、枕骨、颞骨与面骨严丝合缝, 且皆是完整才对,可眼下, 死者颅骨颞窝处有明显伤口,捕头且看——”

“所谓颞窝,便是额骨、顶骨、颞骨和蝶骨大翼四处汇聚于一处, 乃是颅骨骨质最为轻薄之地,也就是人的太阳『穴』处, 叶翡死的时候, 凶手用棺材钉自叶翡的右边太阳『穴』刺入,左边太阳『穴』刺出,便是穿过了两侧颞窝。”

“此颞窝之内, 有脑中最要紧的几处血脉,莫说穿脑而过,便是任一处颞窝受伤,骨折或者骨裂,都极有可能引起脑内血脉破裂,从而令人迅速死亡。”

薄若幽指着手中颅骨上裂纹,“死者颅骨左右颞窝皆有伤处,右侧伤口大,左侧伤口小,顶骨和额骨的裂纹,亦是右侧大于左侧,不仅如此,右侧伤口乃是孔状伴凹陷『性』骨折,可以肯定,杀死赵班主的手法与杀死叶翡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用尖锐利器从右侧太阳『穴』中刺入,穿内颅而过,从左侧太阳『穴』刺出。”

薄若幽沉『吟』片刻又道:“当年的案子,是用火灾致死定案的,如果人受了这等外伤,却拔出了凶器,而后在火灾之中被烧成一具焦尸,勘验现场的衙差未曾发现也情有可原,且此案未留下验状,我怀疑当初办案之人并未上心,多半不曾请仵作去验尸。”

霍危楼说过,十多年前的京兆伊衙门主官因贪腐获罪,如今还在天牢之中,可想而知当时的京兆伊衙门并没有如今这般勤谨爱民,虽然死了许多人,若当时的捕头若想草草了事,将命案定为意外也不无可能。

吴襄面『色』阴沉起来,“这是十二年前的事了,杀人手法却一模一样,赵班主被如此杀死,不可能今日杀叶翡他们的是同一个人。”

薄若幽看着手中颅骨,“不仅不是同一个人,我还怀疑,当年有人知道赵班主是如何死的,而如今杀叶翡,不过是为了报仇。”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薄若幽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另外几座坟冢,“是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需要检验另外几具骸骨便知道了。”

吴襄也面『色』一振,连忙让其他衙差继续挖坟,此刻天『色』亦昏暗下来,薄若幽借着最后一丝天光检验完了赵班主的骸骨。

“除了颅骨上的伤势之外,死者的左臂和手腕有骨折伤,像是被绑缚或者虐打落下的,致死伤还是颞窝处的刺穿伤。”薄若幽说完,将颅骨回归原处。

吴襄没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又道:“杀了人,又放火毁尸灭迹,凶手是当真心狠手辣,若说凶手是用同样的法子回来报仇雪恨,那当年害了赵班主的人,莫非便是叶翡他们?”

吴襄算了算,“这是建和十七年的事了,那时候他们几个都不到十岁,不过都是些半大孩子,他们会做下这等穷凶极恶的事吗?”

薄若幽摇头,“不可先入为主,按照目前验骨所得来看,再加上柳青他们多有隐瞒,的确会令人如此猜度,一般的小孩子的确是天真良善又无辜的,却也不可低估。”

吴襄应下,又去同其他人一起挖坟,不多时,夜幕笼罩下来,衙差们又在树下点起了火把,若此时有人从远处经过,看到几座荒坟之间萤火点点,又有人影闪动,只怕要要以为见了鬼。

薄若幽站在一旁,力气活她帮不上忙,便也打着火把往土坑里照,没多时,泥土之中见到了骸骨。

衙差们小心的将其中泥土扒拉出来,很快,又一具骸骨完整的显现了出来,棺椁早已腐坏成碎木,尸体被泥土裹埋,呈现出装在棺材里的模样,薄若幽站在土坑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坑底的尸骨,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错漏了一处。

“小薄,你从那边下来,那边好走——”

吴襄指着土坑西边的缓坡,可薄若幽却未动,从她的放下看下去,能一眼看清骸骨全貌,与赵班主的尸骸不同的是,这一具骸骨并非规整排布,从两条腿骨和肋骨的排布来看,死者死的时候,乃是蜷缩之态,且到被掩埋入土之时,亦是维持着那般姿态。

“这个死者是被烧死的。”薄若幽到底还是西边缓坡往下走去,“被火火烧死的人,大都会下意识的成蜷缩之态,死者的腿骨成弯折之形,脊骨和肋骨的排布亦表明其人背脊佝偻着,我怀疑死者死后无人收拾遗容,没多久便被装入棺椁掩埋至此。”

薄若幽又看了一眼此地土壤,“山脚下的土壤湿润,棺材的木料亦松软,被埋入此地只怕不至一年便要腐坏,泥土坍塌下来便保留了尸体本来的姿态。焦尸的尸表不易腐坏,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年,焦化的部分腐化,只留下血肉化作的灰垢与泥土粘连在骸骨之上。”

薄若幽虽已断定了死因,却还要检查骸骨之上有无伤痕,她蹲下身子,继续清理骸骨上的灰垢,其他人则一鼓作气去挖剩下的三座坟。

初冬的夜里颇为寒凉,荒山野地的风呼啸呜咽,格外有些吓人,衙差们一边挖坟一边心中忐忑,偶尔飞鸟从林中惊出,亦令让他们心头突突的一跳,薄若幽蹲在坟坑中验骨,倒是从容镇定的紧。

掩埋多年的骸骨不好清理,薄若幽验完第二具骸骨之时,已经又有两座坟被挖了出来,她走出来道:“死者是女子,身长五尺,死时的年纪应当在四十上下,小腿上有骨裂的痕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创口。”

吴襄明白,“这坟墓墓碑之上刻着赵岳氏,想来是赵班主之妻,那她死前有可能受过殴打,因此在腿上留下了伤,可死因还是被大火烧死。”

薄若幽应是,又去看挖出来的另外两座坟。

相比前面两具骸骨,这两座坟坑中出现的骸骨第一眼看上去就给人瘦小之感,骨骼纤细,身量更是矮了许多,是少年孩童的尸骸。

墓碑上的字迹已经斑驳了,吴襄道:“剩下的尸骸,是跟着赵班主夫妻一起被烧死的三人,看身形,应当就是他们的徒弟了。”

薄若幽将火把移的近些,下去土坑之内验骨,这一具骸骨的模样十分寻常,与赵班主的尸骸排布相近,这令薄若幽一开始便皱紧了眉头。

很快,她有了发现,“死者『性』别为男,尸骸长三尺四寸,再加上一寸半的尸表高度,死亡之时,他的身高在三尺六寸上下,年岁应当在九岁左右,也并非是被火烧死,他别处不见骨伤,舌骨大角之上却有折裂痕迹——”

吴襄眼皮一跳,“是被勒死?”

薄若幽摇头,“不是,不是勒死,是缢死。”

“自缢?”吴襄一惊,“怎还有个『自杀』的不成”

“不一定是『自杀』。”薄若幽蹙眉分析道:“这五位死者,都死在赵家班的火场之中,等于死在同一个院子里,赵班主是被谋害,赵岳氏是被烧死,不太可能会有人自缢。”

“会不会是被『逼』的?或者凶手把他吊上去?”

死者死的时候也就**岁年纪,被人『逼』迫,又或者被凶手套上绳索吊起来,伤痕之上看起来是自缢,可实际上却是谋杀。

“有这个可能。”薄若幽说完,明眸寒冽的看向吴襄,“于洵便是被缢死。”

吴襄只觉一阵头皮发麻,“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死法,和于洵被谋害的死法是一样的?”

薄若幽点头,“是如此。”

吴襄急的在原地来回转了两圈,“也就是像你说的,凶手这是要用十四年前,赵班主几个的死法来杀死柳青他们?”

若适才只是怀疑,如今出现了两处一模一样的死法,几乎可以肯定了。

吴襄眼皮一跳,“若真是如此,那当年也有一人是被淹死的?”

吴襄走到另外一处坟坑旁边,薄若幽亦跟了过来,这坟坑之中的尸骸同样十分矮小,看尸骸的排布,薄若幽甚至能想到尸体是如何躺着放在棺材内,她下去坑底验骨,却未曾在骸骨上找到任何骨裂骨折的伤痕,而因尸体多年掩埋在湿润的土壤中,除非用那蒸骨之法,否则连骨头上的出血点都难以鉴别出来。

吴襄听得她所言,只令她不必着急,待最后一处坟冢挖开来,先让她去勘验最后一副尸骨,薄若幽等了片刻,最后一具骸骨被衙差清理了出来。

此时已是深夜,薄若幽身上裙衫单薄,被冻的手脚麻木,可当她走下坟坑,拿着火把朝里面细看之时,还是觉的一股子寒意击中了她。

因她看到,这具骸骨上半身完好无损,可骸骨下半身大腿腿骨一路至脚踝之地,却遍布了密密麻麻的折裂纹,就好似此人的双腿,被人用重锤仔细敲打过一般。

她神情变了变,倾身去细验,不多时抬眸:“死者也是男孩,死的时候同样是九岁上下,他上半身不见明显骨伤,可从髋骨开始,其下坐骨、耻骨,以及股骨,都有极为严重的骨裂伤痕,尤其是髌骨,已经完全碎裂,尸体未曾完全腐化之时,还有软筋相连,可如今尸体完全白骨化,碎裂的髌骨就已经散了开。”

“髌骨往下的胫骨和腓骨,皆有不同程度的碎裂,这些骨折后的骨刺刺入血肉之中,足以造成严重的创伤,还有死者的足骨,亦有明显的骨裂,三块楔骨和趾骨之上尤其明显。”

薄若幽说的详细,吴襄听的双腿有些发软,“这……”

“股骨和坐骨上的伤,有些像执杖刑那般留下的,可大腿股骨和小腿胫骨之上,却完全是虐打的伤,而髌骨和足骨上的粉碎『性』伤,就更是虐杀了。”

薄若幽言辞间有些不忍,“很有可能都是生前伤,这样重的伤,会使伤者流血而亡,他是被虐杀而死。”

吴襄想那伤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会如何,念头刚一出,便是一个激灵,“这……这是多大的仇怨啊,为何要下这样的手?!”

薄若幽没说话,她看向了另外几处坟冢的方向,利器穿颅而死,大火活活烧死,绳索缢死,还有极有可能为溺死的不确定之死,以及眼前地狱一般的非人虐杀,看似死在火场之中的五人,竟然皆是不同死法,且死的这般惨烈痛苦。

凶手用这些法子杀人,到底是有仇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可无论因为什么,都让薄若幽寒意遍体,这般的折磨,薄若幽似乎能想到他们会挣扎,会愤怒,会哀求,而后绝望,凶手要让他们体会到极致的痛和恐惧,而看到他们濒死的模样,凶手心底会是怎样诡异悚然的心境?

薄若幽呼吸都有窒闷,吴襄没忍住低骂了一声,“幸好咱们来验骨了,否则不知道他们十四年前死的多么冤枉多么惨烈!”

他又将身侧腰刀哐的一握,“我倒要回去问问这个柳青,看看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薄若幽道:“捕头,这几具尸骸可否送回城中?我想用蒸骨之法再细验一番。”

吴襄忙道:“自然!如今又牵扯出这旧案子,自当要把证物带回去。”

此时已是后半夜,点着的火把光亮越来越暗,已支撑不了多久,衙差们也都疲累不堪,吴襄见实在是太晚了,便留下几人看着尸骸,又点了侯炀几个,“你们送小薄回城,回去只怕天都要亮了,将此事禀告给大人便可歇着了,我去钱家镇上找找车马将尸骸带回去。”

侯炀几个领命,薄若幽收拾好箱笼,又去一旁的浅溪里净了净手方才上马车离开。

适才一直站着,只觉浑身困乏,如今坐下,才觉格外疲累的紧,腿脚发凉不说,困意亦抵不住的侵袭而来,可夜里赶路,薄若幽多有些不放心,也不敢真的睡着。

所幸京城外官道阔达,这些年城内城外吏治亦佳,再加上侯炀等人相护,倒也一路无状的往京城疾行而去,待天边第一抹曦光破云而出时,薄若幽已能看到巍峨的城门楼阙。

一行人马快行至城门前,很快便得放行,待入了京城,薄若幽方才彻底的安下心来,与侯炀几个告别,他们回衙门,她则往长寿坊去。

走在路上,薄若幽便觉眼皮沉重,没多时,便靠在车璧上昏沉浅眠了起来,直等到马车缓缓停下来,周良又在外敲了敲车门,她方才猛然惊醒,掀帘一看,原来是到家了。

周良去叫门,很快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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