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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一阵巨大的力量冲方洲猛地扑去,方洲松开剑,向后一跃避开这股剑气。
眼见自己已经处在了下风,方洲暗自思忖,这崔师妹的剑来历不凡,她的剑招速度也是奇快,他不能与她硬抗,否则局势绝对不利于他。
他比她早入道五年,光是剑法就练了不知多少日夜,他就不信,剑法他比不上她!
方洲紧了紧手里的剑,心下打定主意,要与崔辛夷缠斗起来,耗尽她的灵力,到时候看她还如何施展这般厉害的剑气。
崔辛夷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她轻笑一声,提醒道:“方师兄可得小心了。”
方洲听她此言,忽然想起之前打的赌,心里多了些慌乱。
若真要在崔辛夷面前学狗叫,那岂不是奇耻大辱!
方洲深吸一口气,暗自提醒自己阵脚绝对不能乱,他施展了一个剑招的起手式,动作行云流水,凌厉漂亮,可还没等他施展完,崔辛夷迅如闪电的剑招已至,他慌忙躲避,却被打乱了节奏。
他想要与崔辛夷缠斗,斗剑法,可崔辛夷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方洲一边躲避着崔辛夷一个接一个的剑招,一边怒声道:“崔师妹,你是什么意思?”
崔辛夷斜劈一剑,划出一道剑气,闻言,轻声道:“哦?师兄,边上有管事弟子和道君观战,师妹可没有违规。”
方洲哑声,若她违规了,观战的管事弟子和道君都会按情况提醒或直接出手制止比试。
可他们无情剑道向来讲究君子之风,若是与旁人论道,不会似崔辛夷这般剑招出得毫无逻辑。他压着满腔怒火,心道,崔辛夷如此动作,简直不是在论道,虽观战的道君未曾制止比试,等结束了定然会给她违规的处罚。
比试违规,纵使他输了这场论道,也只会判他们平手。
方洲渐渐难以抵挡崔辛夷看似毫无章法的剑招,终于被崔辛夷的剑气掀飞到地上,他挣扎着起身的时候,寒光湛湛的剑尖就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作裁判的道君判决,逍遥剑道的崔辛夷赢了这场论道。
待崔辛夷移开剑,收好了惊蛰,方洲仍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惊呼道:“道君,她方才出剑很厉,毫不给弟子出手的机会,为何不判她违规!”
那道君本欲离开,闻此停住了脚步,解释道:“那女弟子修的是逍遥剑道,剑法讲究随欲而行,你跟对手论道前,连这些都不了解吗?”
方洲彻底傻了眼。
他向来只听师门的师兄和师姐们贬低逍遥剑道,只知道他们都是一群靠着选逍遥剑道混进内门的弟子,哪里认真了解过逍遥剑道是如何修炼的。
崔辛夷拎着剑,笑吟吟走到他的跟前,冲他道:“方师兄,师妹本来与师兄打赌,其实并无恶意,也是想寻个机会请师兄指教几招。眼下看来——”
她说着,顿了顿,一张俏美的瓜子脸上带了些遗憾之色,摇了摇头,道:“师兄修无情剑道五年,竟还比不上师妹一个入门三月的。看来我师弟说的还真对,你们无情剑道——也不过如此。”
少女最后几乎话放轻了声音,只有离她最近的方洲能听得着。
方洲脸都气红了,却是一言不发,拿起剑就准备离开,崔辛夷却横剑拦住了他,笑道:“师兄,你不会是忘了我们的赌约吧?”
方洲脸色由红转白,他以为少女不说话是一时忘了这赌约,想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却不想崔辛夷还惦记着这回事。
方洲能不顾同门师兄弟的眼光堂而皇之去谄媚崔仙客,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学狗这回事他还是做不到。
他心里羞恼至极,怒视着崔辛夷,绷着脸,一言不发。
崔辛夷道:“方师兄不会想赖账吧?虽我小师叔不在九渊剑宗,但我可是随时都能给他发灵信的。”
方洲牙根咬紧,冷声道:“师妹,这样的赌约,但凡是一个有血性的剑修都不会应的,我不认!”
崔辛夷一边的黛眉抬起,说着还真是当着方洲的面写了一个灵信,方洲偷觑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果真是崔辛夷向曛迟道君告状的话。
她怎么回事?说找曛迟道君撑腰还真去找?!
方洲见这灵信真的发出去了,才慌了神,对崔辛夷道:“崔师妹,我认赌还不行?曛迟道君除妖繁忙,我们还是别用这些小事发灵信打扰他了。”
崔辛夷瞥他一眼,这人真是当崔仙客的狗腿子当惯了,果真能屈能伸。
她素手纤纤,摊手摆了个无奈的姿势,道:“那怎么办?我的灵信可是已经发出去了。”
方洲:“师妹还是发一条说方才都是误会也不迟。”
崔辛夷意有所指:“师兄的赌约还未履行,怎么能说是误会呢?”
方洲脸色涨得通红,不情不愿叫了两声“汪汪”,叫完他满脸愤恨盯着崔辛夷,崔辛夷点了点头,又开始发灵信。
剑灵早在崔辛夷识海中笑得满地打滚了,它道;“崔辛夷,你瞧他那脸红得哈哈哈哈,他本来长得就白,真是要笑死我了。”
崔辛夷却没有理会,认真写着手里的灵信,又发了一封新的灵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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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筑成的洞府里,张阑清身着九渊剑宗的道袍,盘腿于玉床上打坐。他满头乌发用银冠束起,银狐面具搁在了一旁,少年额前有几缕发丝垂在脸颊一侧,发尾沾在他殷红的唇角,显出几分靡丽来。
他长眉蹙起,在眉间凝成褶皱,细密的汗滴从他的额头沁出,他紧紧闭着双眼,一副很不安稳的模样。
张阑清很清楚,他现在已经陷入了梦魇。
眼前是一片皑皑雪原,他提着剑走在结满了冰的长河边上,四周是一片寂静,没有人,没有半点声音。
长河边上的雪地里却冒出了点点淡紫的小花,让这冰雪之中又含了丝丝生机。
这是他的内境。
修士之中,只有极少数很有天赋和悟性的才可能会在修为修到了一定境界的才有内境。
整个九渊剑宗拥有内境的,除了他,便也只有他师兄映山道君了。
内境外的张阑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内境中的他却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只知道无知觉地往前走。他拼尽全力控制着内境中的自己,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衣道君向河边走去。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河面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碎冰声,河边的碎冰漂走,白衣渐渐被冰冷的河水浸透。
眼前暗下来,只能看到湖水里的浮光掠影,和湖面上漂浮的块块碎冰,白衣道君一点一点往下沉。
内境外的张阑清大汗淋漓,内心突然生出一股挫败来。
又是这样,他对心法的修炼只能止步于此。
他的师兄映山道君在化神期修为的时候已经能够灵活控制内境中的自己了。
正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画面突变。
耳边传来师兄的声音:“露白,你今日当真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道?”
为了谁?她是谁?
张阑清抬头一眼,眼前是宗门里巍峨的问道碑,平素只有犯了错的弟子才会被罚跪在问道碑前,而现下,跪在问道碑前的人是他。
他听见自己回答道:“是,师兄,她就是我的道,今日我折剑在此,从此再不入无情剑道。”
折剑?
不,他绝不能折剑!
可是内境外的他显然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将湛卢剑折断,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映山道君带着叹息的声音传来,他道:“师弟啊师弟,当初我就不该收下她,平白惹得你多年道统全毁。”
是师兄的弟子,她到底是谁?
画面又是一转,他看到自己多年萧瑟的住处长满了粉红色的花朵,老树上的树枝盘虬卧龙,辛夷花于枝头迎风盛放。
像是生了许多年。
张阑清拼命从这样的内境中醒过来,冷汗涔涔浸透他的衣衫,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喘着气,伸手用手背擦去血迹。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的内境中会出现这样的幻境?
这时候,有一只白色的灵蝶停到了他的肩头,他慢慢平复下来,打开这灵信,却发现是崔辛夷发给他的。
——“小师叔,方洲不肯履行赌约。”
张阑清怔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还未从内境中出来。
忽然又有一只灵蝶停在他的掌背,他面无表情打开,这又是崔辛夷的灵信。
——“方才是用小师叔的威名来恐吓方洲的,麻烦小师叔了。”
原来如此。
他捏碎手里的灵信,心中却生了些烦躁,内境是修士内心所想而化,他这几日从未想过崔辛夷,为何内境中的幻象会是他为了崔辛夷而放弃自己坚持多年的道统。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九渊剑宗
崔辛夷往回走的时候, 恰巧碰到脸上擦了块瘀伤的孟雪川,他拎着剑,垂着脑袋一瘸一拐往前走, 整个人身上都萦绕着一层低气压。
少年一瞧见她, 顿时停下了脚步,手下意识地捂住了伤处。
见崔辛夷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脸皮烫起来,瞪了她一眼,道:“崔辛夷,你看什么看!”
瞧他那一副炸毛的样子, 崔辛夷都能立马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挑眉道:“师弟, 你方才跟崔仙客约论道了,而且还输得很惨。”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是在毫不留情地往孟雪川伤处捅刀。
孟雪川又羞又窘, 面上却还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把头扭到了一边, 道:“那又怎么样, 修剑道若一味求成败, 那修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崔辛夷瞥了他一眼, 补充道:“师弟论道输了不打紧, 若是论道前与人打了什么赌, 一输把自家师门的名声一起输进去就不得了。”
孟雪川:“……”
他放下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处的手, 道:“我是与崔仙客下了赌, 比试一下谁的道统更厉害,可我也没输给他, 道君判的我们可是平局!”
他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一道哼笑的声音。
“孟师弟确实没输给我们崔师兄, 不过是崔师兄看孟师弟硬撑着不服输,可怜他罢了。瞧孟师弟脸上这伤,师弟都伤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下面的论道还能不能参加了。”
一个穿着内门弟子袍,腰间缀着名贵的灵玉,头上也插着灵玉簪的男修大摇大摆走过来了。他身上衣物虽与旁人无异,浑身饰物一眼看上去便价值不菲,这明显是一个家底不薄的修真世家子弟。
他下巴微抬,跟在崔仙客的身边,睨着崔辛夷和孟雪川二人,毫不留情地出口嘲讽孟雪川。
“孟师弟口口声声说我们无情剑道也不过如此,也不是被我们这些修无情剑道的揍到连路都走不稳了。”
孟雪川站得直直的,下巴抬得高高的,比这出言不逊的男修还要嚣张,他冷哼了一声道:“林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置喙我的事。比试论道看的都是输赢,道君判了我们平局,就说明我们实力相当,论道中受点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位叫林渊的修士脸上浮现微妙的笑容,他狠狠点点头:“对对对,比试论道中受点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话音刚落,围在他身边的一众弟子都哄笑出来。连崔仙客的脸上都露出笑意,望向孟雪川的时候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群弟子平日里以崔仙客马首是瞻,有些自己也是出身修真世家,往后也不会跟中洲产生什么交集,因此并不怕得罪孟雪川。
虽然赢了孟雪川确实让人狠狠出了一口气,但崔仙客却并不想因此得罪这个中洲的未来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