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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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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暴室。

屋中柱上绑着一个男人。

男人衣着已破,身上有伤,皮开肉绽。

房门上的锁链被人打开,沈怀琅一身官服,光鲜照人,脚步缓缓,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现了身。

他好大的排场,好大的官威!

那柱上的男人抬头,一见进来的是他,奄奄一息中目眦欲裂,紧紧咬上了牙,恨的呼吸比之之前急促数倍,有气无力地骂道:“沈怀琅,你不得好死......!”

那沈怀琅一声低笑,居高临下,淡漠地眯着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了手上的扳指,用帕子轻轻擦拭,不慌不忙,笑着,轻描淡写地回道:“是么?本督如何死法尚且无从得知,但兄长如何死法,本督倒是能立刻告诉你。”

“沈怀琅!你不是人!”

沈怀琅微微抬眸,唇角噙笑,不时又是一声沉沉的低笑。

“骂的好,兄长想不想尝尝亲妹妹的味道?”

那男人几近到了崩溃的边缘,发疯道:“沈怀琅,你他娘的就是个畜生!!”

屋中是连带着咒骂的哭嚎,那沈怀琅只是淡然品茶。

这时不知是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怀琅起了身。

他出了暴室,远远地瞧见一人,见到便伪善地变了脸色,与适才判若两然,言语温柔,眉眼含笑,快步迎之过去,脱下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依依......你怎么来了?”

关切之后,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化雪了.......地上脏.......”

待到把她抱回屋中,抱到凳上,而后蹲下,亲手为她脱下了鞋子,捂住了她穿着雪白小袜的小脚,抬眸关切地问着,“依依,冷么?”

*************

宋依依的梦就到此。

她浑身汗毛竖立。

倘使没见过反差,量谁也想不到这是同一个人。

他在她面前装的好生温柔。

那被他囚禁的男人乃沈家嫡出长子——沈怀廷。

兰儿问话,宋依依没答,只紧张紧迫地连连唤着她,“再再再,再给我一杯水!”

婢子应声,赶紧去了。

拿回后,宋依依“咕咚,咕咚”地又是一下子都喝了。

而后,她去了净房沐浴。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才堪堪彻底缓过来。

宋依依哭了!

老天爷,吓死她了!

他那么虚伪,所以,最后囚禁了她不正常么?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他都能那般对待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她算什么?

后来,她是阻了他的路了?

还是发现了他囚禁了沈家世子,所以欲杀她灭口?

他一心谋权,想来娶她的时候应该心有不甘吧!

毕竟她只是傅家养女,身份地位低呀!

宋依依突然又睁圆了眼睛,猛然想起了他白日里对她的称呼.......

宋依依.......

竟然不是傅灵犀?

宋依依浑身冷汗,再便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以及那个两江冬雪梦。

适才与别院之中,他皆是温和地唤她依依.....

彼时甚至当着傅湛的面儿,他也是这般唤她。

宋依依费解。

前世,她八岁那年跟着梅夫人入傅家;十岁那年一次意外,梅夫人发现了她不是她的孩子,同年真千金傅瑶姗被接回。她从庶女变为养女,三小姐变成四小姐,但她都是叫傅灵犀,不是叫宋依依。

除非......

除非她后来终还是回了宋家?

所以,沈怀琅就更不把她当回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忆前世(八)

不知道是不是沈怀琅重生之事把宋依依吓的, 亦或是终究入了腊月,她身子骨弱,着了凉, 自然也可能是两者都有了,总归第二日宋依依生了病。

她本就柔弱,这般一病瞧着可怜巴巴的。

然宋依依外表是一副有些发蔫儿的模样, 内心却是另一副样子,灵动的很, 还是蛮有精神头儿的, 一会儿瞧着伺候她的婢子冬儿暗想:她这几日好像吃胖了,衣服都瘦了;一会儿又瞧着伺候她的婢子兰儿暗想:哇,她脚上的这双绣花鞋, 花色还蛮好看!

除了这些, 她也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又要做梦, 动不动便头痛一下, 渐渐地她发现好似也不用再做什么梦。每痛一下, 她就恍惚想起点事儿, 脑海之中出现许多幅零星画面。

她想起自己当时是灵魂脱壳,飘在两江督府上空看到的傅湛血洗总督府,继而也是灵魂随着傅湛与大军飘到了她被囚禁的别院, 看到傅湛杀了沈怀琅。

后续她还看见了傅湛领军,金戈铁马越过万水千山,犁庭扫穴, 直捣黄龙,灭了西梁。

再后续她好似就魂飞魄散了, 转而就到了今生, 回到起点, 回到了那个呱呱坠地,与傅瑶姗同日生的雨夜。

她好像确是如沈怀琅所说的那般,是什么重生了。

宋依依觉得不可思议!好神奇!

这倒是解释了她为何会梦前世。

还没完,不止这些,接着她再感到头痛之时便转了画风,又回了去,隐隐地又记起了前世。

具体是前世她八到十岁那两年中的一些事。

彼时,她与梅夫人刚入傅家。

那几年过的极艰难,府上人人都不喜她母子。

她知道根源是因为傅湛,更知道傅湛将来是傅家宗主,心里头便一门心思的想讨好哥哥,想着只要哥哥喜欢她,对她好,别人见风使舵,就也会对她们好了。

那时候,她只有八岁,确实是孩子心,很天真。

她给傅湛捉萤火虫,做娃娃,送饴糖,自己喜欢吃的桂花糕舍不得吃,都偷偷地攒起来,给他留着,像个小尾巴似的,总屁颠儿屁颠儿地给他送对她来说很宝贵的东西,经常跟在傅湛身后,说着天真的话,对哥哥巴结谄媚的不得了。

但这般一年多,傅湛都基本没搭理过她。

俩人第一次有点接触,说的话稍微多一点时,是在宋依依将近九岁的时候。

那时傅湛忙,常常一连几日都不回国公府。

她攒了许多的饴糖,都是她爱吃的,听说世子回来了,便乐颠颠地去给他送去,然眼见着就要到了,没想到太着急,小短腿不听使唤,跑时被什么绊了一下,摔了个大跟头。

那日刚下过雨,她掉到了泥坑里,饴糖也是,散了一地,都脏了。

然后她就脏着衣服,脏着小脸儿和小手,坐在那伤心的哭。

是赵全德发现了她,带了傅湛过来。

那年傅湛十七。

他允了赵全德把她带到他的寝居去清洗,也让人去给她取了干净的衣服。

但小女孩儿洗了澡,换了新衣出来后,他很清楚明白地告诉她。

“不要再来找我。”

宋依依抬着小脸儿,可怜巴巴地问,“为什么?”

他问她,“你想听实话?”

宋依依点头,“想......”

而后他便实话实说,坦白地告诉她,“我不喜欢你,不是很想见到你。”

宋依依“吭哧”两声,豆大的泪珠在美目中打转儿,但忍着不哭,奶声奶气地问道:“.......是因为墨夫人么?”

傅湛应了声。

宋依依轻轻抽噎,眼泪到底是落了下来。

“可是,灵犀也不想,那不是灵犀的错......”

傅湛坦言,“我知道。”

宋依依带着哭腔,问着,“那,那为什么.......”

傅湛答道:“因为我一看到你,就能想起我娘。所以我希望和你非必要不见,若可以,最好是永远也别见。”

当日宋依依听完这话便哭了,哭了好久,但走的时候是好的。

因为赵全德给她端来一盘桂花糕。

她开始时一直哭,摇头说不要,但哭了没一会儿,眼睛便一直瞅着那糕点,后来便没抵住诱惑,吃起了东西,再后来渐渐地就不哭了,临走之时,赵全德把剩下的桂花糕都给她装了起来,给她带回去慢慢吃。

那次之后,她没有不去找他,但也没敢光明正大的出现,躲猫猫似的,有时候藏起来看他。

但十次有八次都会被发现,另外两次,可能是人没愿意理她。

第二次接触的多一些便是她十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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