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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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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她口鼻都溢出血来,挣扎也减弱,宴春趴在她后背搂着她脖子,贴着她耳边恶魔一样低语道:“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我劝你趁早歇了心思,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宴春这一瞬间脸上尽是癫狂之色,但是她心中却从未这么清楚的知道她在干什么。

而原本便在池中的阴阳鱼,见宴春扯着莫秋露一副要淹死她的架势,物肖其主,也张开了鱼嘴,一左一右像那天咬荆阳羽一样,咬住了莫秋露的衣衫,晃荡着尾巴将她朝着水里拖。

场面一度非常凶残。

宴春说着又将莫秋露按进水中,让她也好好喝两口这引无数修士觊觎的涤灵池水。

不过很快荆阳羽灵识窥见这池边发生的事情,急急现身池边,看到莫秋露都出气多进气少了,宴春也因为莫秋露的虚弱面色变得惨白,却还在疯狂大笑,连忙抬起袍袖弹开死死抱着莫秋露地宴春。

宴春被弹开撞在池壁,顿时咳起来,但是她一边咳一边笑。

虽然她又因为莫秋露重伤,感觉到了自己灵府的剧痛,还有和莫秋露魂命相连一损俱损的滋味,却毫不在意,眼角眉梢满是愉悦。

荆阳羽已经飞速将莫秋露从涤灵池捞了出去,然后手中灵光一震,便将她沾染了池水的衣衫震干,免得她再吸入灵气损伤内府。

莫秋露像一根面条一样瘫软在荆阳羽臂弯里,荆阳羽看了宴春一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来不及带着莫秋露去其他地方,就坐在池边梳理修复莫秋露经脉,莫秋露口鼻还在溢血,宴春也感觉到了喉间阵阵腥甜。

她把腥甜咽进去,心中其实是虚的,毕竟这些年,荆阳羽不仅仅是宴春喜欢的人,也是如她兄父甚至是尊师一般的存在。

情爱可以用一句“不作数了”就斩断,情谊却不能。

只是宴春的心绪还有种类似自暴自弃的快感,这就是肆意妄为的滋味么?还真痛快。

宴春坐在池里玩围着她的阴阳鱼,不去像从前一般无论做了什么,都要去看荆阳羽面色,猜测他是否赞同。

她就是故意的,知道荆阳羽不会看着她将莫秋露弄死,所以故意放肆疯狂,好借此让莫秋露知难而退。

这一次莫秋露总该怕了吧?

宴春心中盘算着,她算是彻底和莫秋露撕破脸,莫秋露如果因此害怕退缩,就是最好的。

宴春了解父母和荆阳羽,他们对宴春会以武力镇压,可对外人,是绝不会强人所难的。

莫秋露放弃,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本来明日便能出涤灵池,”荆阳羽暂时草草梳理了莫秋露经脉内府,看向宴春说:“这下又要多待上几天,水云,你这是何苦?”

宴春本来不想和荆阳羽说话,她自从说出了同荆阳羽分手的话之后,荆阳羽每一次出现,于宴春来说都很刺眼,很折磨。

决定放弃是一回事,真的放下却不由得宴春,要听从内心。

她没法短时间如退潮般退去对荆阳羽的爱意,便只好尽力避开他的视线,简单粗暴地不同他说话。

荆阳羽不是个会纠缠的人,宴春相信他们之间慢慢就会淡去的。

可荆阳羽这般说,莫秋露还在他臂弯躺着呢,哪怕这是宴春造成的后果,宴春也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

她被刺激的獠牙再度露出,抬头对着荆阳羽森森一笑:“我看大师兄是心疼了吧?”

“那就快抱着你可爱的‘小师妹’回去缠绵,别在我的面前平白惹得我恶心,”宴春说:“万一我一会又疯了,我是要把她活活浸死在池中的!”

“水云,你别这样。她若出事,你与她共生,一损俱损,又能得到什么?”

荆阳羽看着宴春,抿着唇稍稍后退一些,和莫秋露拉开距离,冰雕雪塑的一张脸上,近乎是无措的。

他从前从不会在意这个,因为在荆阳羽的眼中,从未将莫秋露当成过女人来看待。

动容也好,怜悯也罢,都是因为她和宴春神魂相容,那一部分属于宴春的神魂与相似罢了。

难为他脱凡境中期七情六欲都开始淡漠的情况下,还能被宴春闹个分手,便活活逼出了避嫌之心。

可他这举动,看在宴春的眼中却无比讽刺,从前她吃味又难过,大师兄从不肯理,现在都分手了这是做给谁看?

“一损俱损不也是你们强加于我的吗?”宴春说:“你不肯信我,父母亲不肯信我,你们都逼我,不在意我的感受,仿佛只要我活着便可以了……”

宴春说:“可我不想这样不清不楚地依靠别人而活,我宁愿干干净净地去死!”

“大师兄,她喜欢你,你知道的,她肯定会听你的话,你劝劝她吧。她最好是长记性懂退缩,否则我保证,今天只是个开始。”

宴春直视着荆阳羽,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叛逆眼神。

她学会不再试图说莫秋露的真实目的是取她代之,这是在她试图说真话之后,无数次不被相信摸索出来的血的教训。

于是宴春向池边一靠,语调懒散又极端道:“她要是执迷不悟不肯退缩,等我有天玩腻了,我就拉着她一起去死!”

荆阳羽神色剧变,近乎凌厉地看着宴春。

“你……”

“你感觉得没错,”宴春没用荆阳羽问出口,直接说:“我就是疯了啊。”

第16章 破妄三 滚远点,好狗不挡道

荆阳羽被宴春彻底发疯的样子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很快灰溜溜带着莫秋露离开了涤灵池。

宴春如果一直这样,真的拼着两败俱伤也要解开共生,到最后她和莫秋露谁也活不成。

共生一旦开启,神魂相容,便没有停下的可能了,只有两种结局,共生,或者同死。

荆阳羽对莫秋露的怜悯,不仅来自于她越来越像宴春,更因为这十几年,为了让她和宴春未来神魂融合得更好,莫秋露的神魂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被修剪雕琢。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因为神魂被照着宴春雕琢的原因,和宴春生得越来越像。

这便如同削足适履,修剪神魂之痛,比灵府碎裂也不遑多让。

再加上为了合宴春那空白如纸的灵府修为,莫秋露这些年什么都不敢修炼,生怕磨练出了道心便与宴春无法相合。

她成了如今这样子,作为宴春的生命延续,宴春现在死活不肯要,还要将这一切都毁去,荆阳羽不怨宴春,他只怨自己,若他自己是水灵府……宴春应该就不会如此排斥了吧?

而宴春此刻因为总算是“胜”了一场,心满意足地躺在池边和两条鱼一起飘着。

她没法神魂出窍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东想西想,又想到了尹玉宸。

他不知道进境了没有啊……

进境并没有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尹玉宸这样修为根基不稳,一味求进境,甚至用上品进境丹强提境界,这是修炼大忌,即便是进境,也很容易就会修为倒退。

不过就算是以后倒退了,只要能够扛过外门大比进入内门,其他的都不在尹玉宸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都要强行化用开智生灵了,连道心反噬都不怕,还怕修为倒退境界不稳么。

那日他收到一段鲛纱,已经是开心疯了。

发现鲛纱之中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上品伤药之后,更是欣喜若狂。

那日当他真的将上品伤药全都倒出来,细细地一颗一颗查过,像细细拂过鲛纱那样珍重地细嚼慢咽这份喜悦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颗品相绝佳的进境丹。

尹玉宸愣住,而后第一反应,不是这个是宴春给他的,而是这个是宴春遗忘在瓶子里面,不慎夹带过来的。

从没有得到过什么好东西的人,骤然间身怀璧珍,绝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而是会感觉到惶恐,畏惧。

怎么会呢?

这怎么会是给我的?

我配得到这样珍贵的东西吗?

尹玉宸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念头,甚至不着边际地想着,会不会用不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找他,寻回这个“不小心”夹带在伤药里面的上品进境丹?

而他屏息低头看着,等着时间悄无声息地滑过,双眼发直发痴,盯着手中这对他来说的上品“及时雨”,犹如盯着宴春一样的贪婪。

这真的是给他的吗?

应该是的。

纵使尹玉宸无比惶恐,甚至觉得荒谬,但是稍微冷静下来,他便知道,这颗进境丹,确实是给他的。

而且珍贵的鲛纱甚至这些伤药,仔细想来,都是个掩护。

这就是为什么小药瓶要卷在鲛纱之中给他送来,为什么进境丹要混在伤药里面。

宴春在用鲛纱符文遮蔽弟子窥视视线,混淆伤药和如此品阶的进境丹,只为了给他这个。

尹玉宸想通了之后,突然间狠狠抽了一口气。

接着他抬起手,将面上的四象面具摘下来,扔在地上,抬起眼,顺着洞口看向内门方向。

他手中捧着的鲛纱和上品进境丹散着莹莹灵光,映着他秾丽的眉目,和他眉目截然相反的,布满红斑和疯狂的眼睛。

他的眼睛狭长,眼珠极黑,左眼的红斑因为泛起激动的血丝,更显得他如妖似魔。

他何德何能呢?尹玉宸不由得想。

“宴春。”

尹玉宸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语调,慢慢地唤着这两个字。

“宴春……”

他看着内门的方向,脸上有莹亮的水迹无声滑过,汇聚在下颚,无声滴落。

可他却并没有在哭,而是高兴。

确切说,是兴奋,自灵魂而溢出的兴奋。

尹玉宸想,宴春一定不知他现在有多需要这上品进境丹,但是宴春待他如此好,他心中那狂澜一般的情愫,已然将一切都席卷。

他一定要去到她的身边,哪怕是死了,变成了孤魂野鬼,也一定要站在她的身边。

尹玉宸攥住掌心进境丹,迅速给洞穴布下层层阵法,然后捏着进境丹,进入其中化用。

修士进境不是悄无声息,会有灵气漩涡汇聚,大能进境甚至有可能山崩地裂,甚至引来灵洞开启。

但是入妄境的修士在修真界正如凡间孩童,动静并不够大,若是在灵气浓郁的地方,能引来几只灵兽仙鹤,已经算是积累厚重。

正常修士进境,是得天地馈赠,自然便要回馈天地。修士进境外溢的灵气精纯非常,对周边的一切都是非常好的滋养。大能修者进境溢出的灵气,甚至能够直接带得低境修士跟着一起进境。

毕竟进境之时修者与天地沟通,周身溢出的灵气浓厚到受用不下。

但因为尹玉宸设下的阵法,是非常贪婪地只进不出,也就是说,他进境之时的灵气,不会从这山洞泄露出去一丝一毫。

他竟是要全部强行吸取化用。

这无疑是很危险的,一个不慎,可能会让灵气冲裂经脉,令灵府饱胀开裂。

尹玉宸是个亡命徒,他这一生都在死亡的边缘博得一点点生机,是个不折不扣的妄人,他不怕经脉撕裂,半点不肯将灵气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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