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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胜神州极东之地,临有大海,海之缘,有一座延绵数千里的高山,阻海水于东,纵有千尺波涛,不得进尺。此山谓之曰苍穹山。
苍穹山临海一面,是高耸云端的徒壁,经过大海惊涛骇浪的洗礼,无一物生长,尽是一片灰色岩壁。稍高海浪冲不到的地方,大概也是受了海水的浸染,亦无半点植物,是灰秃秃的一片。而齐山之顶峰,却是古树成群,杂草丛生,植物茂盛,山势往西走向,缓缓下沉,是望不到尽头的无垠绿海。
东胜神州第一大修真门派天地门,便座落在苍穹山山脚的平原之地。站在苍穹山上,望向天地门,那无数整齐的幢幢房舍,斗角飞檐,走廊曲折迂回,绵绵数十平方公里,不可谓不雄伟,可想而知,天下第一大门派,绝非子虚乌有,胡乱盖的。
天地门虽谓正道第一大修真门派,却不是与它有三足之势的玄清观、般若寺中实力最强的,而是因为它的门人,乃是东胜神州众多修真门派之中,人数最多的,据粗略的统计,其门人有三千之众。
在正道最鼎盛的三大修真门派之中,实力最强的,反而是人数相应较少的般若寺。相传,般若寺随随便便的一个弟子,绝对堪比天地门中的任何一位优秀的弟子,这就是般若寺与天地门的区别:天地门是稍有资质的弟子便收,宁可错收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而般若寺,却是没有奇高天赋者,绝对不要,宁可错失三千,不可枉收一人。所以,在无形之中,般若寺上下人等加起来不足百位,却是压过有三千弟子之众的天地门,成为正道人士之领袖。
天地门后面的苍穹山深处,一个衣着质朴,十来岁的少年,正艰难地攀爬在古树之间,手中握着一柄柴刀,用一双眼睛,瞅着古树之上的枯枝,而后小心翼翼地向枯枝爬过去,一手扶住古树巨大的树枝,腾出拿着柴刀的右手,拼命一刀砍下。“啪”地一声,枯枝应声而落,向地上掉去。
少年露出一口虎牙,微微一笑,再往古树的高处望去,见近三米的高地,还有一根硕大的枯枝,心下一喜,慢慢地向主杆退去,继续向上攀爬,爬向那根枯枝。
当少年爬上离枯枝较近的大树丫,他将自己的身体,安稳地坐好之后,正准备再度伸出右手握着的柴刀,向枯枝砍去,突然,从下面传来一阵枝叶沙沙之声,凝目望去,竟是一个满身血污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受了极重的内伤,十分疲惫,紧张地向身后望了一阵之后,这才靠在少年所立之树的巨大树杆之上,大口地喘息起来。
少年十分奇怪,握着柴刀的右手缩了回来,安静地看着树下的中年汉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嘿嘿,毒秀才,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倏地,从不远处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
树下的中年汉子身体蓦地一震,似乎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过追杀,不再多言,从怀里掏出一个乳白色小瓶,从里面倒出三粒红色丸子,一把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中年汉子吞下黄色丸子之后,当地一声,将乳白色小瓶往身侧一扔,身体霍地站起,虎虎生风,再也看不到适才萎靡的神态,整个人眨间变得精神奕奕。
就在白色小瓶被扔发出当的一声之后,眨眼工夫,在中年汉子的眼前三丈之地,已经出现一个身着僧衣的青年和尚,单手竖于胸前,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看着中年汉子,只是神色之间,有一丝疑惑,显然想不通,满身污血,身受重伤的中年汉子,何以会在片刻之间,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身受重伤的迹象。
中年汉子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的青年和尚,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柄折叠羽毛扇。
“毒秀才,交出东西来,贫僧还能给你一个全尸。”青年和尚冷冷地说道,神色之间,已经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中年汉子依旧没有说话,他已经明显地表现出不奈耐的情绪,身体霍然而起,幻起一条残影,向青年和尚奔袭而去。
青年和尚嘿嘿一声冷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已拔地而起,飞离地面近十米的高空。
中年汉子直往前奔,奔出离青年和尚刚才所立之地大约五米之地,方才急急地止住身形,样子看上去,十分地狼狈。
这时,青年和尚已经从高空之上落下,立于中年汉子的背后,翻过身来,静静地站在那里。古树之上的少年,只能看到青年和尚的背影,却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不过,中年汉子已经惶急地转过身来,他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映入脸睑。
此时才看清,中年汉子除了满身血污之外,脸上一片苍白,在他的眉宇之间,有一股绝然的失望之情,双眼精光闪闪,灼灼地望着那个青年和尚。
“无欲贼驴,你身为般若寺首座大弟子,不去修习自家门派的法诀,却来追杀我三千余里,不就是为了我身上的《流氓修真诀》吗?”中年汉子,有些惨然地说道。
般若寺三个字,一入古树上少年的耳朵,不亚于晴天霹雳,这可是正道修真门派至尊地位的象征,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居然会遇到般若寺弟子,而且还是首座大弟子,其身份之特殊,决非一般弟子可比。况且,般若寺的一般弟子,都比天地门的优秀弟子要好,那这个首座大弟子,那就更不用说了。对于自己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天地门砍柴弟子来说,能见到般若寺的首座大弟子,自是有天大的荣幸。
“毒秀才,这也怪不得我,天下修真门派,虽说修真法诀各不相同,各有春秋,而且我般若寺的修真之法,可以说冠绝天下,但与你身上的《流氓修真诀》相比,却还是要差上一大截,有着这样的机会,我自然不能放过。当我将般若寺的修真法门练好之后,再加以你的《流氓修真诀》,岂不是纵横天下,也无敌手吗?到时,我就可以雄霸天下了,哈哈哈……”说到这里,青年和尚发出了极其嚣张的大笑,在这笑声之中,竟隐隐地已经有了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
古树上的少年,本已经对这个和尚极其崇敬,此时听了他的这一番话,不由得对他大大地憎恶,身为正道领袖的首座大弟子,竟然会有这般心思,这又与邪道有何差别呢?
中年汉子哼哼一阵冷笑:“想不到堂堂的般若寺首座大弟子,也会觊觎这样一本修真法诀,这可是我邪道先祖傲邪书生穷其一生,所创造出来的邪道修真圣卷,你身为正道中人,应该嗤之以鼻才对呀!”
青年和尚却不生气,呵呵笑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你只管交出它来便是,后面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中年汉子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唉,只可惜,你我谁都别想去修练它了。”
青年和尚一怔,不由自主地惊声问道:“为何?”
“难道你忘了我的名号吗?你试着运气试试。”
“啊。”青年和尚一声惊呼:“你……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呵呵,就在我刚才向你奔来的时候,便已经在奔袭的途中,撒下了无色无味的绝毒。”中年汉子一脸轻松地说道。
青年和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之后,方谄媚道:“钟老前辈,刚才都是晚辈不好,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赐在下一粒解药,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您老人家一声吩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晚辈也在所不惜。”说着话,已经抱着拳躬下身去。
古树上的少年,看着青年和尚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弯,已经有些愤怒了,不住地在树杆之上直摇头,这就是所谓的正道领袖般若寺的弟子?现在,他不由得有些怀疑起般若寺来。
中年汉子脸色一寒,冷冷道:“现在才想起求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傻,给你解药,将你救好之后,你好再来杀我。”
青年和尚听到这里,惶然地叫道:“不,晚辈那里敢呀!京老前辈,我求求你,你就给我解药吧,我给你跪下了。”说着,卟嗵一声,已经跑在了中年汉子面前。
中年汉子一挥右手,神色决然,冷哼道:“哼哼,这就是般若寺的首席大弟子?你不用跪了,我是断然不会给你解药的。”说着话,转过身体,已经大踏步向前走去。
青年和尚见无法可施,杀心顿起,趁着中年汉子不注意,瞬间凝聚起所有功力,手上佛珠脱手而出,疾若闪电般向中年汉子后背飞去。
古树上的少年,没想到青年和尚会偷袭中年汉子,当看到佛珠飞出之际,大喊了一声:“小心。”
中年汉子倒不是因为古树上少年的提醒而有所防备,在少年还未出声示警之时,手中的折叠羽毛扇已经向后飞跃而出,急截佛珠而去,人也在瞬间转过身来,通过意念,控制着空中的折叠羽毛扇,与佛珠在一起相互纠缠激斗。
佛珠在空中飞速旋转,逐渐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乌黑色光圈,一步步缓近,通过边缘,猛烈撞击着那柄折叠羽毛扇,发出一阵阵铿锵的撞击之声。
显然,折叠羽毛扇的力道不足,在佛珠一道道狂猛旋转的撞击之下,一丝丝地向中年汉子所立之地逼近。
中年汉子见情势危急,意念所到,折叠羽毛扇呼地一声,打了开来,竟然形成一道七彩孔雀屏,阻在了佛珠的前面。每当佛珠猛烈向前撞击的时候,七彩孔雀屏便是一沉,向中年汉子所立之地凹陷几分,然而七彩孔雀屏极是柔韧,瞬间又恢复如初,将飞速旋转的佛珠给弹挡回去。
如此僵持了一段时间,已经站起身来的青年和尚轻叱一声,只见那串高速旋转的佛珠,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瞬间散开,乌黑光圈既止,佛珠已经分散开来,化为十二颗独立珠子,绕过七彩孔雀屏,向中年汉子周身的十二处要害罩去。
中年汉子也不慌忙,右手急出,折叠羽毛扇展开形成的七彩羽毛扇即刻收拢,电闪而回,飞到中年汉子的手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佛珠散化而出的十二颗乌黑珠子,已经近在咫尺,中年汉子低吼一声,人疾射而起,向高空飞去。
十二颗珠子的速度多快,岂是能在这间不容发之间悉数躲开的,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中年汉子飞起米许之时,已经有五颗珠子击在他的腿部之上,贯穿而出,五股鲜血,激射出来。
古树之上的少年,啊地一声惊呼,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右手之中的柴刀,向那个青年和尚掷投出去。
少年在抛出柴刀之后,随即反应过来,这可是正邪之战呀,自己何以会帮着邪道中人,向正道领袖般若寺门下弟子攻击,这是怎么了?
幸亏青年和尚在柴刀脱手之际,已经腾身而起,幻起一道僧衣的灰影,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空中的中年汉子飞去,轰地一声,双手已经击在中年汉子身上。
“卟。”在五道如注的鲜血之中,加入了一汪鲜血,喷溥而下。中年汉子很是坚毅,竟是没有发出半点痛呼之声。身体快速向后倒窜出去。
“铛。”这时柴刀才算落地,就在柴刀飞出去的间隙,青年和尚居然已经将中年汉子击飞,这是多么迅捷的攻击呀!
柴刀落地声刚落,又是“砰”地一声响起,中年汉子已经撞倒在十余丈之后的一颗古树之上,而后又是一声轻响,跌落在地。
而这时,青年和尚颤着身体,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不断地快速膨胀肿大,那股暗黑之气,也在逐渐的漫涎扩散至全身。
“不。”青年和尚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随即颓然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半分力气。
“呵呵,你不知道吧,先前的中毒现象,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间歇阻功散所致,真正要你性命的却是我吞食的凝气散毒丸,在体内融化之后,散向全身的毒气所致,只要你的双手沾上我的身体,你便会中毒而亡。”说到这里,看着满脸悔意的青年和尚,缓缓道:“你也不必后悔,即使你不与我交手,双手不打在我的身体之上,但在我死后,你一样也逃不过中毒的命运,因为,你会在我的身上找寻你想要的东西。”
听着中年汉子的话语,古树之上的少年彻底懵住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又是一个多么精心的布局呀!
即使是死,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仇人。
这就是邪道中人吗?想到这里,古树上的少年,不由得将目光,望向那个中年汉子。难道正道中人就一定是好人吗?望了一会儿中年汉子,少年不由得又将目光转向那个瑟瑟发抖的青年和尚。
脑子一片混乱,所谓的正邪之分,此刻竟将这个少年整得有些茫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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