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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琅站在新房门口,在激动中失去了某种勇气,不是不相信轩辕倩儿的话,是他经过了太多的失望,害怕再一次面对那心沉幽渊的感触。又努力让自己的心绪镇定下来,不论心中的那个期待结局如何,只要是他的卿儿,痴傻一生他亦会守着。
门扉是半掩的,轩辕琅推门而入,似乎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正在室中缱绻萦乱,撩开里室的帐帷,见到一抹纤瘦的身影伫立于窗前,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只是那份淡定与清雅的姿态,便让轩辕琅激动的心情又添了几分。
迎面秋风凉凉的,吹荡着眸中的澄清,宇凝卿缓缓回身,瞧着轩辕琅微睁的眼眸里蕴满了疑惑,期待,彷徨,忐忑,仿佛能清晰的体会到他内心此时的律动,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浑浑噩噩的日子,连梦境都不能自已,回忆破碎了一地,却无处拾起。
何时她的世界又亮了,支离破碎的记忆自动复原,变得更加五彩斑斓?款款的步履朝神色紧张的男子移去,一步,两步,三步,……站在他的面前,而他,没再离自己愈来愈远,抬起手来,轻描着那邪美的轮廓,泪珠在这一刻同时滑落,眉弯似月,秀唇轻启,“琅。”
轻声的一呼,让轩辕琅激动得不知所措,紧紧的捏着她的手,害怕这一切是幻境,“你喊了我的名字,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卿儿,对不起,对不起。”说完拥她入怀,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宇凝卿让轩辕琅拥得几近窒息,可这样的欣喜却是证明自己在他内心的份量有多重,任他拥着,任他抱着,让她深深的体会他想要传达的心意,丝丝缕缕不间断的羁绊。
少顷略微拉开彼此的距离,轩辕琅徒然蹙眉问道:“可有那里不适,我立即命人去找大夫。”
宇凝卿轻轻的摇头,觉得此时的轩辕琅特别的傻气与可爱,又忽然觉得如此想他太过份了,他的紧急与不安不都是因为自己么,说:“傻瓜,别担心了,我那里都很好,没有任何不适。”
轩辕琅松了口气,宽下心来,此时,心中又添了一丝疑惑,“卿儿,你是何时……?”
余下的语音停顿,宇凝卿却知道轩辕琅想问什么,微微的敛下眼来,眸中尽显柔光,惟美的颜容上挂着暖暖的笑靥,似乎沉浸在回忆里,“我听到有人喊吉时到,我听到有人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么说,你昨日已经……。”轩辕琅如此说着,可又觉得不对,“那为何我坐在你身边时,你的身子都害怕颤抖得那么历害。”
宇凝卿又摇了摇头,可语声却又道出反话,“那的确是害怕,我害怕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我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你中箭倒下马的那一幕,不停的在我脑海里重复,可你又在与我拜堂成亲,我分不清那个是现实,那个是虚境,更害怕等我一觉醒来再睁开眼时,什么现实和虚境都不在了。”
她的声音还在颤抖,想来自己中伤的那一幕在她内心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因为记忆弃之不去,所以害怕担忧,复拥她入怀,用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向她证明自己活着的事实,什么都是真的,根本不存在虚境,“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那样的残忍决不会再重复,你只需好好的看着现在,看着未来,卿儿,相信我。”
“你从不曾欺骗我,我相信。”
素素端着梳洗之物站在门口,含泪望着室中紧紧相拥的人儿,身后走来端着早点的侍婢,素素转过身,吩咐离开,暂别相扰。
平淡的几日,温馨宁静,宇凝卿总觉得太过难得,所以珍惜异常,轩辕琅不禁笑她傻意未退,说完又不禁后悔起来,毕竟宇凝卿的痴傻,他才是罪魁祸首。
既是身置东蓠,又听闻宇凝芸之事,宇凝卿忍不住要去看看,轩辕琅不便阻拦,然自身前去又恐有不妥,惟让素素随行。
秋日的葡萄叶渐渐金黄,随风稀稀啐啐的作响,枝架上那缠绵纠绕的腾蔓,亦失去往日的丰盈,渐渐枯干。
一侧的空地上,垒堆着一墓房,墓碑上注刻着夫玉郎之墓,妻凝芸泣立。回到东蓠后,这座本杂草丛生的墓已让宇凝芸收拾干净,如今天天有人探望,日日有人相伴,他不必再孤单的守望着这片葡萄林了。
临近午时,宇凝卿仍伫立在墓前不舍离去,手中紧握着云佩,望着墓碑神游,耳畔,突然闯进一道声音,“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宇凝芸倏然回头,微张着口表现惊讶,直到来人走到她的面前,她方回过神来,“卿儿,你——。”
宇凝卿拉起宇凝芸的手,笑道:“对不起,皇姐,让你为卿儿担心了。”
抱着她的王妹,宇凝芸泪漫眼帘,“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她不晓得宇凝卿是如何清醒的,但如此一来,相信她的余生,永不会再有遗憾。
抬手替宇凝芸拭拭眼角的泪痕,淡淡的眸光朝一边看去,望了望这片于皇姐颇具意义的葡萄林,走到墓碑前,宇凝卿说:“玉郎哥,卿儿来看你了,你放心吧,卿儿会替你好好照顾皇姐。”
“你不给我添乱就好了,那用你来照顾我。”宇凝芸作势嗔怒的走到宇凝卿身边笑道。
“皇姐,你就让我在玉郎哥面前逞一回能吧,何必这么着急拆穿我。”
宇凝芸无奈轻叹,“走,我带你回府。”
“嗯。”来时路上,宇凝卿向素素探知宇凝芸的消息,此时她的近况已是悉数在心,皇姐的一生太过令人心疼,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不再留有遗憾,宇凝卿跟在宇凝芸身,边走边回眸,心中默默的言道:“玉郎哥,卿儿会替你好好照顾皇姐,可如果有一日皇姐再次遇到幸福,我相信你也会祝福她的,对吗?”
轩车从侧门赶入府内,素素去张罗午膳了,姐妹二人来到宇凝芸的房里,宇凝卿推开一扇窗扉,一湖残黄的荷叶正呈现着别样的美态。
倒杯茶递到宇凝卿面前,宇凝芸说:“天气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宇凝卿含笑接过,喝了一口,随即握着杯身,徒然黯然下所有神色,问道:“皇姐,太子哥哥如何了?”她不敢问轩辕琅,几次开口都不由自主的噤声于喉间。
宇凝芸正脱披袍的手微顿,少顷继续解着袍绳,说:“他死了,骨灰我已带了回来,安葬在陵园了。”不论他曾经做过什么,带给余下的人如何的残忍和伤害,他始终是东蓠的王室的一员,是父王与母后的骨血。
“他怎么死的?”微微别过身去,茶盏热氲飘扬,淡淡逝去,湖面上,枯黄的荷叶沙沙翩飞。
轩辕琅只给她一具尸体,记得当时轩辕琅说他算是自杀的,初时不懂何谓‘算是自杀’,后来想想,是用轩辕琅的剑刺入胸口的罢,那个‘算’字,应该是宇泽成自己的意愿所为,然不可听其片面之词,可当见到梁子俊攻向轩辕琅,而轩辕琅只让他失去双腿的一幕,并未要他性命之时,宇凝芸不得不信了,因为卿儿,冷情的轩辕琅,的确改变得太多,而依那人的性子,也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自杀的,兵败如山倒,那还有什么脸活着。”宇凝芸从衣屏后走了出来,看着宇凝卿纤薄的侧影,敛眉思忖少许,又道:“子俊瘫痪了,失去了双腿,下半辈子估计要在床榻上躺着过了,好在那西召郡主于他有情有义,将他带回西召去了,西召虽是辽鸢的降国,可不会影响他往后的日子。”
宇凝卿依旧没作声,宇凝芸走到她的身边,随着她的目光一道望远,这才听到她说:“记得在我痴傻的日子里,有段时间没见你,你去哪儿了?”
“当时西召受辽鸢攻城,抵挡不住其锐力,西召王下旨令林栋归国救驾,可北仓进攻辽鸢边境城正处在紧要关头,为了留下林栋的兵力,泽成将我送到林栋帐里了。”
宇凝芸云淡风清的说着,却让宇凝卿难过不已,移眸盯着宇凝芸,带着泣声言道:“皇姐,你……。”
知道宇凝卿在担心什么,扬起一起温和的笑意安慰道:“别胡思乱想,我没事,有了一次,第二次这样的处境,我自然会有防备。”
宇凝卿不懂,疑惑的看着宇凝芸,听着她继续说:“那日你让卢大哥送你出城,虽然担心你的安危,可也清楚你的决定无怨无悔,我便坐在客栈里一直等到卢大哥回来。卢园是做药材生意的,所以卢大哥一定知道有什么药用什么方法可以让人无法近身,玉郎哥已死去多时,我本就生无可恋,而你那一去,我也就再没觉着活着有意义了。卢大哥给了我一种名叫雪荣的种子,将它捣碎加水成汁,那汁涂抹之处会迅速痛痒,不久便起疹子,状态很像疮症,我就是用这种方法令林栋对我起厌恶,他害怕传染,不敢近我的身,而我也无药可治的等候死亡临近,就在奄奄一息之际,我料定自己将亡之时,偏偏轩辕琅出现,令人将我救起,更让人治好了我身上的病症,此时此刻,我真是不知该怪他还是谢他。”
明白皇姐苦笑里蕴藏的意思,轩辕琅救她,多半是因为自己,不论皇姐此刻作何感想,宇凝卿还是要谢谢轩辕琅,“皇姐,玉郎哥不是从未离开过你吗?”
宇凝芸垂眸看着腰间所系的云佩,拿在掌心,温柔的笑着。
素素令人端来膳食,姐妹二人用过午饭,稍作休息后,又去了陵园祭拜,当初父王与母后的尸身也不知是谁人安排的,又安排到了何处,但如今都居位陵园中,想必又都是轩辕琅的安排罢。当着父王与母后的面,宇凝卿不想说感激轩辕琅的话,只想告诉他们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想让他们看着,活下来的人,一定会幸福快乐。
直到下午夕阳偏斜,宇凝卿才坐上轩车离开。
撩帘向外看去,那一幕幕逝去在眸中的景致,清凉写意,让人不禁油升一种惬然闲适的心绪,千途逶迤足下,目光掠过处处林峰,看秋风叶落时,片片层起跌荡,旋转飞扬,翩然跳跃,这便是秋的气息,静谧中略含感伤,平和下略含凄凉。
似乎明白轩辕琅何以将府邸选在山里的决定了,彼此都经历了凡尘俗世的困扰,相较之下,山林里的清鲜与静谧,更适宜这种恬淡与平和的生活方式,这是他想要的,也是自己想要的。
轩车停在大门口,素素撩开帘帷,扶着宇凝卿下得轩车,问着迎上来的侍婢,“爷在哪儿?”
那侍婢应道:“回夫人的话,爷在书房里。”
突然很想见他,今日是结束浑噩日子以来,分离得最长的一日,宇凝卿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履,朝着书房的方向疾步而去。
书房的设计与卧间的不同,书案摆在窗棂前,面对着飘满红枫的庭院,眼及处,便是一片让秋意染色的林山,闲时抬眸,便可眺望远处变幻莫测的景致。
轩辕琅闲看着书册,手侧是新沏的茶盏,正萦绕了满室的茶香,徒然闻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眼时,见到窗棂外庭院中出现的倩姿,她似乎有些气喘不定,可如今还有何事能让人如此紧张不安?轩辕琅心中一忖,便也在瞬间释然,深情的凝望着那置身红叶飘落间的女子,温柔的言道:“回来啦。”
宇凝卿深深的吸口气,松下捂着胸口的手,回应着轩辕琅的满目专注柔情,勾起一抹嫣然惟美的笑意,轻轻地颌首应着,“嗯。”
(全文完)
亲们:<花花>终于结了,淡淡的幸福结局,我心里舍不得,虽然停了笔,可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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