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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花灯还没拿下,我已经踏上了南下的马车。
没有天心在身边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人的帝王,真正是叫“孤家寡人”。所有的寂寞疲累,再也没有可以对其倾述让你放心的人了。
每当敬事房捧上一盘子的绿头牌让我选,我就窝火,一扬手掀了盘子,看着那些竹签写着形形色色的名字落在地上,就愈发的恼火。一个个的,在我眼里只觉得面目可憎。
皇额娘来劝过我,要我节哀,说这后宫也是我的责任。
是啊,我永远记着江山是我的责任,嫔妃子嗣都是我的责任,所以夜半时分扪心自问,可是我们皇家负了我的天心?即便她从不怨我,可是,终究是亏欠她了。而这份亏欠,再也没有弥补的一天了。
我不能生气,不然头痛起来就更没法子批改奏折了。蒙古的事最近危险的很,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李德全,谁再敢端牌子过来,直接拉出去砍了。”我任性的说着不负责任的话。皇祖母走了,我就不信居然还有人敢来触我逆鳞。
或许有,比如某些个不长眼的以为生了皇子就不得了的人,那就给我回宫关禁闭去。
每天每夜一个人行走在乾清宫和承乾宫,心就冷的发慌。
年底皇祖母两周年祭祀,我没去。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头痛,或许我潜意识里也是怪着皇祖母的绝情的。
谁知道呢,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追究了,只想再去看看江南,找找我的天心念念不忘的地方,看看是否还有什么痕迹帮我记着她。
一路无言,我每日看书,看风景,想念天心。
暗卫来说常宁私自去苏州了,在我之前回了京城。
我笑笑,没有说什么。我那两个兄弟的意思,我不是不知道,但只要他们知道分寸,我何必去绞杀他们与天心的友情呢。就像曹寅我都一直留着,因为他们会尽所有力量去保护她,而且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那不就好了。我只要知道天心的真心,我愿意让她有自己的空间。
胤禛知道我南下的事,曾经半夜跑来要叫我带他一起。
可是,我只想一个人来找她。
再次踏进苏州的城门,突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如当初的繁华,有人骑马从车外经过,抱着怀中的女子,悠然自得。
我苦笑,曾经我也有过。
曹寅在别院接我,清清静静的居所,带着江南独有的玲珑精致。
白玉般细腻的瓷碗,盛着晶莹的米粒,搭配五颜六色的菜肴。我拒绝了夜间的饮酒,草草吃了饭就睡下了。
我累了,我现在只想在这样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清早,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富足的水汽,娇羞也张扬。
曹寅进来:“爷,温家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过去。”
“不急,等下吧。”
这种心情,是类似近乡请怯吗?我突然不敢去看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只怕,看过之后是更重的伤心失望。
“爷,有件事微臣不知道该不该说?”曹寅迟疑许久。
我明白曹寅,一个极有分寸的人,什么时候在我这也玩这套:“你觉得该说就说,不该说就不说。”
曹寅脸色微红,却仍是一本正经:“爷,这温远有个姐姐叫李妗的,爷可还有印象?她丈夫是新任苏州知县王国正。”
我想了想,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他们有一子二女,大儿子小名九斤。”曹寅轻轻提点了一下。
我恍然,不就是天心给起的小名么,当时让我笑了半天的一对夫妻:“想起来了,这王国正果然有些才华。”
“爷,他们小女儿,叫天心。”
我手抖了一下,茶盏中的茶水泼出了一些在衣襟上。
小侍急忙接过茶盏,给我擦去水渍,伺候我换衣。
我摆摆手,事有轻重缓急:“为何今日才报?”
“爷,这王国正夫妻在外多年,去年底方回的苏州。微臣也是前几日拜访,听见一首曲子,好奇之下追问方得知的。”
“如何?”
“微臣拿捏不准,初接触可谓才貌双全。但家人说这小女儿生来心智不全,微臣心下生疑却也无定论。”
我进内殿换了衣物,心里却更加无法平静了:“走,去温家。”
温远不比当年的风流俊朗了,岁月都在我们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我也不是以前的孩子了,看见温远和拢春,却不由得勾起许多幼时的回忆。
温远陪着看了宁心居。琴棋书画,还真是她喜欢的样子,简单而别致的生活,自娱自乐,自消自遣,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吸引旁人的目光。
拨了拨琴弦,想起她那时候嫩嫩的孝模样,心下一片柔软。
书桌上,有个盒子会唱歌。盒底刻了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长长叹出一口气:“你们出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个美好却是不可能的愿望。
我闭上眼,却好像看见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在屋里认真的弹琴、写字,一个人又拿白子又拿黑子的与自己对弈。学累了就靠在屋外的秋千上晃着看天。粉嫩的小鞋子在空中一摆一摆,笑着叫:飞了哦,表哥~
她翻看佛经,对着烛光出神,静谧安然。
她古灵精怪,对着被她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西席做鬼脸。
我也笑了,笑得心酸酸的。人为什么总要等失去才发现拥有的可贵呢。如果我更宠她一些,如果我再多爱她一些,如果我少让她伤心一些,是不是她现在还好好的在我身边呢?
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不该重视的东西,在不经意伤着她的心。少几个妃子少几个孩子,我再也不会在乎这些表面文章,只要,还能换她回来。
睁眼,已是夕阳西下。
曹寅和温远始终候在外边。我慢慢走出去:“她总是喜欢看夕阳,看下雪。”
曹寅没有接口,温远却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话:“皇上,草民离开宫廷,对佟夫人提亲时候,小姐拒绝了草民的彩礼,只要了草民一个誓言:此生若有负拢春,温家自此绝后。”
我苦笑,笑不到心里去。
这誓言,确是我唯一不能给的东西。
所以,她走了?
温家的长子一直立在温远身后,卓尔不群的一个孩子,此刻才对我说了“皇上万岁”之后的第一句话:“皇上,奕之认识天心姐姐七年,斗胆建言,天心姐姐从来以心待人,看人也是用心。家事,自己懂。”
家事?哈哈,是啊,后宫本就是家事。我去总用朝堂的眼光去看。可笑啊可笑,可笑我今天才明白。
温远要留我吃饭,我已经无意留下了。
温奕之却再次出人意表:“皇上,请恕草民唐突,还请皇上宽心,后日苏州踏青节,草民诚邀皇上随行。草民保证皇上不虚此行。”
温远和曹寅讶然的看着今日两次贸然开口的温奕之,可这小子脸上却是一脸坚定。我欣赏这样的孩子,所以继续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