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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秋风渐起,微凉的天气里,夹杂着一丝寒意。
漆黑的小屋里,阴冷潮湿。
不知何时,裴如烟从草席上跌落下来,只身躺在冰冷的地上,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后,腹部袭来一阵阵剧痛,额头不断渗出汗珠。
裴如烟艰难的捻起裙裳边角咬在嘴里,想要以此忍住疼痛,可她已经痛到极致,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冰冷的地面已经凉透了她的全身,隐约闻得到身上的血腥味。
大约是趴的太久,裴如烟想起身,根本无法动弹。
突然,门被打开,一道强光穿透进来,晃得她眼睛生疼。
糟杂的步声传来,进来几个人站定,而后一个轻曼的身影缓缓走近。
“去,把她给我泼醒!”
话音刚落,一盆冷水便浇到了裴如烟的身上,像是无数的利剑直穿而过,刺痛无比。
裴如烟全身蜷缩在一起,腹部本就疼痛难忍,被浸了冷水后犹如刀子剜肉一般撕心的疼。
“你总算是醒了,没想到堂堂的太子妃,有一天会落个如此下场,不过你放心,大将军府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的。”
眼前的女子十分得意,伴着细条的身影走到裴如烟的面前,捂着鼻子嗤笑道:“烟儿啊,我再最后叫你一声太子妃吧,因为打从明日起,太子妃之位就是属于我温昭雪的了。”
“虽说咱们两个生来都是姿色绝美,可凭什么你毁了容还是能成为太子妃?”
“今日你必须得死,这样我才能取而代之。不过你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皇上为何非要指定你为太子妃,不然的话,祁辰才不会忍着恶心讨你欢心,他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风吹来,她绒袍上的香味散开,一股恶心的气味。
温昭雪,曾是她视为“世上一知己,非昭雪莫属”的姐妹,谁知她如花似玉的外表下,却潜藏着一颗贪念过深的祸心。
为了那一点情爱的温存,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太子妃,依旧费尽心机成为祁辰的侧妾,与她共侍一夫。
裴如烟强忍痛意,缓缓道:“看来有件事情你一直都没有发现。”
“什么事情?”温昭雪质问道。
裴如烟停下攒了攒力气,冷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越来越像一条狗,只喜欢吃别人剩下的骨头。”
“你......”温昭雪怒气不已。
她不顾身份,拎起身边的一盆水再次泼到裴如烟的身上。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若有什么话都快说了吧,等下喂你喝了哑药,从此以后,你永远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这时两个太监走过来,按住裴如烟的头部,将药生生的灌了下去。
没过一会的功夫,裴如烟感觉到喉咙发热发涩,再张口,已然说不出话来。
“审得如何了?”一个凛然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祁辰,南楚国当今的太子,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却联手温昭雪,
温昭雪立刻讪讪作态,掩面啜泣道:“殿下,她还是不知悔改,非说失去皇嗣都是殿下的错。若不是殿下一直嫌弃她长得难看,她不至于心生怨气,她还说...”
祁辰厉声道:“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还说每次见到殿下,都让她觉得恶心...”
他漠然的看着蜷缩在一起的裴如烟,蹲下身来,伸手拨开她脸上湿乱的几缕发丝,脸上几道疤痕十分明显。
“我最恶心的事,就是明知道你毁了容,依然娶你当太子妃。”
他的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屑一顾,起身接过温昭雪递过来的绣帕擦了擦手,扔在了地上。
裴如烟一瞬间恍惚,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再是她所爱之人。
在这之前,朝中一直盛传着一句话:得郡主者得天下。
她皇上亲封的郡主,父亲裴世海乃是南楚国遣远大将军,亲掌十万大军,万千沙场从中过,戍战屡胜殊荣归,一身战绩,功赫显耀。
国泰民安之盛时,朝廷文武百官遂向皇上谏书提议立选太子。
皇上共有三位皇子,都可作为太子人选,另外皇上还有一位在北辰国当作质子的胞弟祁墨,皇上曾金口玉言向北辰国表明,此胞弟同有立选太子的可能。
四位太子人选,总要进行一番甄选,皇上正当盛年,君恩浩荡,立太子之事他并不着急。
但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在一次早朝中,皇上只说了一句:不管将来谁被立为太子,大将军府的如烟郡主都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选。
皇上的一句话,就把所有的目光转移到了裴如烟的身上。
身为二皇子的祁辰,凭着才学和深情,打开了她悸动的心。
他曾经也很爱她吧,不,只是假装很爱她而已。
若不是因为父亲手握十万大军,他又怎会甘愿娶一个毁容的女子呢。
可能早已没人记得,她脸上的那块疤痕,是在多年前被温昭雪府里的狸猫意外抓伤,残留至今。
听起来真可笑,昔日的自己大概真的很喜欢甜言蜜语,不然怎会被祁辰轻而易举的骗走了真心。
芳华盛时,她为他金戈铁马相守,不料却换来他的嗤之以鼻。
大将军府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家族遭遇灭顶之灾,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情爱这东西能让人魂不守舍,却也能伤人于无形。
古往今来,为爱痴狂者,不计其数,都难逃魔掌。
祁辰牵起温昭雪的双手柔声问道:“冷不冷,早些回去歇息吧。”
温昭雪娇媚的点点头,嗔声说道:“殿下,不过眼下还是要把她处置了才好,这样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裴世海已经在狱中畏罪自尽,她身为罪臣之女若还活着,只怕会对殿下不利。”
祁辰未有任何犹豫,冷然道:“来人,赐她三尺白绫,既是从哪里开始,也该从哪里结束。”
心,突然就死了,眼角泪水划落。
裴如烟的脖子上被白绫缠绕,看着他们牵着手踏出殿外,眼眶里再也哭不出来一滴泪来。
紧拽衣角的双手恨得微微颤抖,悔不当初自己瞎了双眼,竟然选了他作为夫君,还扶他登上了太子之位。
这样的一对狗男女,却是她视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们步步为营,直到她患病倒下,他们终于露出真面目来,多年来,所有的一切只是对她演的一出戏而已。
谁曾想,沉浸在戏中的,只有她自己。
可悲,可恨,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裴如烟发誓诅咒他们。
若有来生,定让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