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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了棠苑,谢遥寄吐了很久,才堪堪减轻身体的疼痛。
她擦去眼角的泪,走到庭院看向雪夜中的一轮弯月。
再过九日,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是不是已经等不到月圆之时了?
谢遥寄睫毛轻颤,正要转身回屋休息,却听到一墙之隔的庭院内,又传来似是而非的暧昧声。
“阿寒,轻点……别被谢?遥?瞧见了……”
“她还是个孩子,没事。”
听这萧默寒和许沐娆的缠绵之语,谢遥寄的心底一片潮湿。
大抵在那个男人眼中,就算他曾将她压在身下唇齿相缠过,也只会永远将她当成孩子看待吧。
谢遥寄回了屋,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谢遥寄正在清点东西,身披白色斗篷的许沐娆轻盈走了进来。
“谢?遥?,你皇叔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谢遥寄怔了怔,八天后她的生辰,也是萧默寒的生辰。
萧默寒作为摄政王,每年生辰日,皇亲国戚都会在皇宫为他操办宴会。
可不管宫宴如何盛大,萧默寒都会亲自下两碗长寿面,他们两人一人一碗。
“我和小阿?遥?的缘分是天注定,所以连生辰也是同一天,祝小阿?遥?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那时候,萧默寒满心满眼都是她,每一年的生辰都会带她一起做祈福牌,然后挂上丝带系在王府倚梅园的梅树上。
可这三年,她的生辰都是在战场厮杀中度过。
又如何知晓皇叔所爱呢?
谢遥寄正要开口回答许沐娆,门口传来萧默寒的声音。
“阿娆,本王的事,你问错了人。”
许沐娆走过去,小鸟依人依偎在他怀中娇嗔:“我想着谢?遥?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应该更懂你,看来她也并不了解你。”
谢遥寄勉强一笑,没再说话。
待他们两人离开,她也出了门。
天上又下起了雪。
谢遥寄去街上买了些纸钱,又提了壶酒,去了谢家祖坟。
三年没来祭拜,如今这一次,也是此生最后一次。
凛冽的寒风在绵密起伏的山地穿梭。
一座座坟丘高低错落,是谢家世世代代将士最后的归属。
乱世动荡,谢家军身披战甲保家卫国,直至战刀卷刃,箭矢穿身仍死守阵地。
百姓安宁,军勋凯旋,可他们却是马革裹尸还。
有的身首异处,有的骨骸难寻,可是只要谢家还有一人,都会建起他们的墓碑。
有了碑,他们都能落叶归根,长眠谢家祖坟。
可是现在,谢家只剩了谢遥寄一人。
还有最后八日,她的棺柩便会被将士们抬回京城,葬于此处。
到那个时候,又有谁来为她祭拜烧香?
谢遥寄心中的悲恸如瀑布般冲刷全身,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将酒壶里的酒水在每座坟墓前一一洒下,最后停在两座紧挨在一起坟边,扑通跪下。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突厥已破,边疆百姓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生活了,阿?遥?没有丢谢家军的脸!”
黄纸跟着雪花飞起又落了下来,谢遥寄眼底的泪水簌簌而落。
“小时候你们走的早,是皇叔给了我一个家,但现在他已经有了另一个新家。”
“我骑着战马出城,却只能躺着黑棺回京,希望他不会失望……但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爹娘,你们记得在奈何桥上等等我,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喝孟婆汤,下辈子继续一起做家人……”
谢遥寄在坟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待到黄昏才堪堪起身。
回到摄政王府,月亮已经悬挂天际。
谢遥寄正要回棠苑,却看到萧默寒和许沐娆乘坐马车也回来了。
在就这时,快马的嘶鸣声响彻整条街。
一道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王爷,边疆来战报了!”
谢遥寄猛然回头,便见侍从已经快速跳下马,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了萧默寒。
她呼吸一紧,自己去世的消息,这么快就要传到皇叔耳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