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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宝贵人,您说了这一起略歇一歇,奴婢虽然见识浅陋,却有几句话提醒宝贵人,您别忘了您现下已踩的皇家禁地,而您此刻的身份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宝兰格格,而是贵人主子,万岁爷的人,可您却仍如此念念不忘曾经的旧情,这宫内人多耳杂,您就不怕被旁人听去了奏明皇上,你我都已经是进了宫内的人,行事言语就算不为别的,也应当为自己的家人着想才是……”
怀袖轻飘飘地几句话说的宝兰脸一阵青红一阵皂白,听到最后,也心虚地忍不住阉了口向四下张望。
怀袖见她如此紧张,知道今日可以点到为止了,便低身纳了个万福,缓缓道:“奴婢出来久了,也该回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着去了,恐老祖宗一时寻不着人怪罪,你我都担待不起的,宝贵人说对不?如果您没事儿,恕奴婢不便奉陪了。”
怀袖说完,脸也不抬转身便走。
宝兰瞪着怀袖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也无计可施,虽然心里恨得痒痒,却也只能搓着一口银牙低声道:“算你有种儿,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待怀袖再回到殿内,康熙赐的御宴已经开始,桌上刚才摆放的时鲜果品及干果茶点早已扯了下去,此时已经传上了各色菜食,怀袖只看了一眼,竟刚在外面的那些事儿。
怀袖此时也无心用膳,却不是因为宝兰,而是顾贞观的那一句话,看来明珠的事果真牵涉到了容若……
怀袖正走神儿的时候,月牙不知什么时候转回来,一屁股坐在怀袖身旁,拉壮袖的手臂嬉笑道:“师父,我刚才逮了个机会跟老祖宗奏明了,你从今儿起就到我的宫内陪我,老祖宗答应了呢!”
怀袖点着月牙秀巧的鼻子笑道:“老祖宗定时被你缠不过,无奈才应下了的!”
月牙却不以为然,径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葡萄玉露,又给怀袖斟满一杯说道:“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师父能跟我朝夕相伴,我真心倾慕师父满腹的学问,”
月牙说这话将酒杯端起说道:“徒儿先敬了师父这一杯!”说完,端起杯仰头一饮而尽。
怀袖想劝月牙不要疾饮却已阻拦不及,满族的姑娘性情豪爽惯了的。便也笑着相陪满盏。
当晚,月牙果真遣了自己宫内的宫女太监数人,往怀袖宫内将其日常起居之物品简单收拾了些,抬入自己的居处。
月牙所的所居之处距离孝庄居住的松鹤斋相对较远,却正距离康熙的寝宫——清宁宫不远的滴雨轩。
这滴雨轩原本是康熙的御书房所设之处,只因那年月牙年龄尚小,体弱惧热,夜晚又害怕风声叫嚣影响睡眠。
原来月牙出生不久,阿玛额娘便双双逝去,尚在襁褓中的月牙便被康熙接入宫内,由当时未薨的皇后赫舍里亲自抚养,后赫舍里因难产而亡,月牙便交由孝庄抚养了一段时间。
直至月牙长到十几岁,康熙亲封了公主的封号,才从新将其阿玛,也就是康熙的亲哥哥裕宪亲王福权的府邸,重新修整后赐给了月牙做为公主府。
因此康熙对月牙格外的疼爱,见当时月牙所居住的轩馆高树遮蔽,夜晚风声煞煞总扰的月牙无法安睡,便命人将御书房从滴雨轩中腾了出来,让月牙住了进去。
滴雨轩前面是一片碧色连天的池塘,院落两侧并后面连着一大片葱翠的毛竹林,院落内楼前种了几株梧桐。
白日里,如伞一般的巨大的梧桐树叶遮挡着阳光,阴凉清爽,而到了夜晚,房舍后夏季最容易吹的东南风恰被竹林遮挡,整座院落静谧安详,直至盛夏,庭前的芙蕖幽香阵阵被微风吹入房舍之内,清雅宁神。
月牙一搬进来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因此,康熙特将此地赏赐给了她,只要她来承德行宫,此处便为她所居住。
怀袖刚一进来,也极喜庭前连片的荷花,月牙为讨她欢喜,将主楼旁侧一所临近荷花池前的观雨楼上边阁楼腾出两间给怀袖住。
怀袖跟来伺候的宫女只带了翦月一人,居住主卧房的楼下。
当晚均安顿妥当,月牙与怀袖在观雨楼上直聊到二更天过,管事儿的嬷嬷又来催了几遍,月牙才依依不舍地去睡了。
次日清晨,月牙惦记着怀袖要参加今日举行的斗茶,清早起了床,只略梳洗完毕便去找怀袖。
可等月牙撩开帘子刚进去,只看见翦月一个人在整理怀袖今天的穿扮衣装,另外的几个宫女洒扫整理房间,并没见怀袖本人。月牙问翦月:“我师父人呢?”
翦月也是摇头说:“我一起来就过这边来了,只瞧见姑娘的房门虚掩着,我叫了几声,却没人答应,推门进来见姑娘并不在房内。”
“那么早,师父去哪儿了呢?”月牙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儿,又走出园外的栏杆上眺望,忽见一抹浅绿色的身影从荷塘边缓步行来,月牙叫道:“师父回来了。”说话间,已经奔下了楼梯迎着怀袖去了。
翦月忍不住笑着轻叹:“月牙公主可好生活泼的性子。”
怀袖手里捧着一直青釉的陶罐缓步走来,远远地便瞧见月牙像一只翩然的大蝴蝶向自己奔过来,笑盈盈地站住了脚在原地等着她。
月牙跑至近前,气息尚未平稳,张口便问:“师父一大早就不见了,去做什么了?是不是昨晚换了地方睡不习惯,还是……”
“呵呵,傻丫头,哪有那么多‘还是’,我可没那么娇贵,不过是清晨去散步,顺便采集些水回来,一会儿要用的。”
怀袖话音刚落,月牙便将手一挥说道:“师父要用水就让那些太监们多抬些来不就行了,干什么还要自己去采集?费那些辛苦”,怀袖听着只笑却也不搭话。
两人进了观雨楼,翦月已将梳洗用具准备妥当,单等着怀袖回来。
怀袖瞧见衣服架子上搭着一件浅藕色的府绸轻衫,只看那料子便知不是她自己的衣裳,便问翦月:“这件衣裳可是带错了?我并没有这样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