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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姨娘那里出来,已经将近午时,九姨娘久居深宅,耳目闭塞,对于府里几位姨娘的身家背景也并不是很了解。只同我简单说了个大概,同轩儿所讲并无多大出入。
母亲是父亲的原配夫人,娘家也是有些官场背景的。膝下有一长女唤青城,嫁给了现任知府家二公子,长子名青博,经母亲千挑万选,聘了布政司参议家千金,只是目前女方家中有孝,所以耽搁了,并未成亲。
二夫人是商贾之女,家里与织造局有些渊源,所以在府里亦是以夫人相称的,享受着仅次于母亲的待遇,膝下一子一女青岩与青浅均已婚嫁,不在身边。
关于三姨娘,轩儿与姨娘都是含糊带过,说是得了急症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四姨娘便是青青的生身姨娘,年青时被官卖到苏家,一直在祖母跟前伺候,虽然我未见其人,但是能够生养得出青青这般聪慧机灵的丫头,母亲必然也很优秀。
五姨娘是巴蜀女子,性子泼辣,在府里时经常与母亲暗地较劲。她只有一女取名青洛,也是如珠如宝地疼爱。青洛十五岁未及笄被母亲许配给了按察使司副使家的嫡子。五姨娘欣喜若狂,以为女儿攀了高枝,唯恐有变,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青洛嫁了。谁料那姑爷竟有天生抽搐的心悸病,嫁过去不到两年便守了寡。青洛在夫家的日子委实难熬,便把五姨娘接过去作伴,五姨娘曾找母亲哭闹过,母亲也是涕泪交加,懊悔自己错信了媒人的话,毁了自家女儿一辈子。如今,副使家的这门权势苏家是攀上了,可是青洛孤身一人,在他家里日子可想而知,最后九姨娘一再告诫我:千万不要忤逆你母亲,青洛便是前车之鉴,她不过谈笑间便可以将你的后半生玩弄于股掌之中,杀人不见血。
我的印象很深的,便是父亲从外地带回来的那位穿鹦鹉绿巧嘴奉迎的六姨娘,她除了青愁还有一个庶子,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几家店铺,年青有为,做生意嗅觉灵敏,大刀阔斧,手腕新奇,听说很得父亲欣赏。怪不得六姨娘对母亲一直如此小心翼翼,原来是在为儿子还有自己的将来未雨绸缪。
提起七姨娘,九姨娘眼睛里明显有一股恨意,并非只是她仗着自己的女儿青绾平时作威作福,时常对其他姨娘们冷嘲热讽,而是九姨娘在从云雾山回来后,小恩休贿赂了七姨娘跟前的婆子,得知七姨娘在我出事的前几天,曾经借口听戏出过门,偷偷带回了一包藏红花!虽然母亲为此因祸得福保全了我的性命,但是这无法抹杀她害我们的事实。只是九姨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事情也不了了之了。但是后来青绾得了势,七姨娘格外目中无人,新仇旧怨累计在一起,九姨娘便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一见到我的面,便希望我能够嫁个一等权贵人家,将她比下去。
八姨娘出身书香门第,当年痛失爱子以后,心灰意冷,便搬出府里,在釜庵带发修行,远远避开了俗世的纷争。
青怜的生身姨娘排行最末,原本是个当红戏子,脾性柔顺,因为出身低贱经常遭其他姨娘排挤,与九姨娘倒是谈得来,平日里颇多来往。
我总算对号入座,粗略理清了府里姨娘的排行与背景。同时心里对于下毒之人也有了计较,将三姨娘,五姨娘,八姨娘,十姨娘排除在了外面,纵然如此,心里也乱糟成了一团乱麻,没有丝毫头绪。暗暗埋怨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如此风流,招惹了一府的绿肥红瘦,添了如此多的烦恼。
回到院子里,我简单梳洗了,听九姨娘的话,从大夫人赏赐的珠花里挑拣了两个素净的戴了。大夫人见到我的装扮果然很满意,“这些首饰果真是适合你们年青人戴的,我戴着显得格外小气。”
我低头敛眉道:“母亲气质华贵,便是什么都不戴,也是优雅大方的,这些簪环与您的光彩相较,自然逊色了。”
话落我自己都感觉到一阵恶寒,从未如此恭维过谁,只因为实在不想步那青洛的后尘,我将来的终身大事全凭她发落,不得不低头。
母亲掩着嘴笑,看起来慈眉善目,格外和蔼,膝上一只雪白的波斯猫眯着眼睛亲昵地蹭她的手:“你师傅果然名不虚传,*出来的姑娘也玲珑剔透。”
“萩师傅名扬江南,自是与众不同的,小十一能够拜在她的名下,那是造化。”门口有一道沉稳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五十左右的清瘦男子负手迈了进来,狮鼻方口,短髯白面,着一袭藏青色织锦长衫,浑身洋溢着清雅的墨香味道。进门后上下打量我,似是满怀欣慰。
母亲赶紧站了起来,将猫儿放到椅垫上,上前接过他手里提的东西,将桌旁备的热手巾递进他的手里:“老爷今天回来得倒早。”
“这不是急着回来见青婳嘛,你身子不好,就歇着,这些事情吩咐下人做便是。”他接过手巾低声劝道,然后转身端详我:“好像长得像你姨娘比较多一些。”
母亲也略带得意地打量我:“纵然眉眼像九妹,但是这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还是秉承的老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可能是天生血缘的原因,令我感到一点也不陌生,反而很亲切,甚至超过了初见九姨娘的激动。“不肖女儿青婳拜见爹爹,爹爹万福金安。”
父亲紧赶两步,将我搀扶起来:“自家人不需要这么多的礼数,太客套了。昨晚爹爹回来晚了,听你姨娘说,你一路辛苦,已经歇下了,便没有去打扰你,今日精神可好些了?”
“府里吃住母亲偏心都是给安排的最好的,青婳就是有点受宠若惊,心里不安呢。”我低声道。
父亲朗声笑道:“你母亲对于你们一向都是视同己出,尤其这些年里,你不在身边,她自然要弥补一点亏欠了。”
话落便有丫鬟进来,恭敬地询问是否可以传菜了。饭菜是母亲的小厨房里单独做的,清蒸鲈鱼,浓汤鸡煲翅,瑶柱粉丝蒸扇贝,还有几样比较清淡的时蔬小菜,并不奢侈,但贵在精致。最后还给母亲单独上了一叠醋溜肝尖,一盏冰糖炖血燕,都是补血的食材。
父亲蹙眉问道:“身子还不见利落么?”
“吃了好几个大夫开的方子了,总是不见干净。这几日头脑都有些晕沉了,身子也乏。”母亲面色略有羞赧。
“搁上谁也受不了这样失血啊,更何况你每天还要劳心费力的,明天再换个大夫看看吧?”父亲低声询问道。
“不了,不了,又不是多光彩的病。”
母亲摇头道:“孩子还在呢,回头再说吧,别让孩子听了笑话。”
“怕什么,你这是讳疾忌医,你知道吗?”父亲摇头继续吃饭,我也索性保持了沉默。
父亲忽然抬头看我:“青婳不是自小跟着萩师傅学医么,萩师傅那是名震金陵的妙手神医,一会儿吃完饭,让青婳给你瞧瞧。”
母亲将一块鱼肚夹进我的碗里:“青婳不过是个孩子,能学得什么?好几位行医半生的老大夫看过了,都说无碍的。”
"名师出高徒,那也未必,你就听我的。”父亲温声道。
原本以为父亲妻妾成群,应该同母亲的关系不是太好,现在我才知道,他们私下相处亦是相敬如宾的。母亲在苏家后院可以翻云覆雨,固然得益于她的娘家背景和聪明手段,另外很大一方面的缘由还是父亲的认可和肯定,父亲才是她最大的靠山。
我自小跟随师傅在山上采药,或是四处奔走为百姓看诊,饭量自然与府里那些弱不禁风的娇小姐不能比。我添第二碗饭时,母亲早已经放下了碗筷。我也不好意思贪吃,被父母笑话,拘谨着不好意思吃菜,慌忙低着头把碗里的米饭扒进嘴里。父亲一再招呼着我多吃菜,将鸡煲翅里的鸡腿夹进我的碗里,在我碗底堆成了小山,“山上清贫,怕是平日里只有那野菜果蔬。你要多吃些肉,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师傅经常带我下山,为城里百姓看诊,很少收取诊金。百姓们都很感激,但凡有人上山,都会给带很多新鲜的吃食,悄悄放到我们门口,师傅喜好吃素,所以那些鸡鸭鱼肉都是便宜了女儿。”我咽下嘴里的饭菜,笑着说。我只不过干吃不长肉,师傅为此笑着骂我“白眼狼”,如今可是一语成谶了,她辛苦养我这许多年,如今我果然做了白眼狼,把她一个人留在那空荡荡的云雾山。
父亲许是看我有些伤感,也叹气道:“你师傅悲天悯人,妙手济世,那是千载难得的奇女子。这般仓促把你接过来,实属不该,改日我再亲自备礼登门致谢吧。”
我想起与师傅的约定,心里才稍觉安慰一点。更觉得父亲通情达理,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