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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夫妻恩爱
原来,林七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一直都在。
在这场与姑苏亦白相角逐的情场上,他从来都是胜利的那一个。
他知道,自己今天,确确实实是做错了。
错得一塌糊涂。
悔恨之后,他开始害怕。
害怕自己今天的举动,会把她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想到自己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天牢,他愧疚的要死,急急忙忙的跑来,却撞到这一幕。
还好她没事。
否则,他心底不敢想象,没了她,他可该怎么活。
神思渐渐回笼,他低头看去,怀中的人儿呆呆的,没有半点反应,他吓白了脸,从来风雨不惊的神色再一次慌乱,惊慌失色的问,“阿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怀中的人动了动,他心底一片欢喜,放下心来,还好她还活着。
他抬起她的头,正要道歉,突然胸膛一痛,低头一看,一把刀正刺入胸膛。
刀刃缓缓没入,鲜血一点点的涌出,他蹙眉,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还是怨他了。
他对上她的眸子,只见她的眼里,是绝情,是清冷。
“放心,我既然打算杀你,也就没有想过要活下去,”林七冷冷的拔出刀,决绝的往她的脖子上抹去。
沈华景大惊,顾不得胸膛疼痛,一把握住刀刃,鲜血从手掌心滑下,他却没有意识,只是反手一转,拍掉了她的刀。
他似乎被她的举动惊到了,愣在了原地,昔日的威风凛凛似乎荡然无存。
上前一步,抚上她的发丝,他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十年前,晋楚战场,你遇到了一个被追杀的人,那人重伤,眼睛失明,耳朵失聪,你觉得他可怜,就救了他,你们两辗转在战场上,一起躲避杀手,一起抵御敌人。
他看不见你,也听不到你说话,你就一笔一划的在他的手心里写,写你希望他好好活着,写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写你们会永永远远相依为命。
后来,他感染上了风寒,杀手又找到了你们。你把七星刀交给他,说是你不要他了,打算一个人逃走。他不信,一定要阻拦你,你却走得毫不犹豫。
于是,你独自一人去引开敌人,哪里想到,你回来后,他已经死了,被熊熊烈火烧得面目全非,凭地上那把七星刀,你知道那就是他!
你把他的尸体从滚滚浓烟中拖出来,埋葬,写上了好友樊南生之墓几个字,行祭拜之礼。”
“后来,你回到楚国的帐篷,一病不起,嗓子也哑了。
再后来,楚国回军时,你又顺手搭救了一个人,因为他长得像你战场上的那个朋友,他的名字叫做沈华景。
你带他回楚国,百般照顾,当时的你还小,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易容术,可以使同一个人变成两个模样,就算是亲人也难以识别。你也不知道世界上有权谋之术,叫做破釜沉舟,假死真活。”
“所以,”沈华景一把抱住她,眼里噙满了泪,“所以你不知道,你的那个朋友根本没有死,樊南生,也就是沈华景。”
“你可以不爱沈华景,你可以为了沈华景自杀,但是,为了樊南生,为了你那情比金坚的朋友,你必须好好的活下去。”
林七听完,瞳孔蓦然放大,身子摇摇欲坠,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原来啊,樊南生就是沈华景啊!
沈华景拦腰抱起她,脚步顿了顿,“今天的事,对不起。”
他当时真的是太生气了。
现在想一想,就算她想逃,他也不该那样对她。
他心中划过自责,翻江倒海,又道,“阿七,对不起。”
林七闭上眼睛,不去听他说话,不想看见他。
但是,他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响着。
“阿七,你可以恨我,没关系,但你必须好好的活着。”
“你尽可以杀了我,我不在乎,可是你要好好的留在人间,看看这世界上的风景。”
“阿七,不管你是不是还爱姑苏亦白,也不管你今天是不是真的想要离开,总之,我是不会放手的,除非我死。”
“阿七,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想着,我们像十年前那样好不好,我们相依为命,我们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阿七,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林七的意识越来越薄弱,缓缓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茶香缭绕。
她睁开眼睛,见窗前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的人。
沈华景最先见她睁开眼睛,飞奔过来,眼睛里全是欢喜,低沉温柔的声音像是春风拂过玉门关的明月,“你好点了没有?身上还痛不痛?冷不冷?要不要喝水?想不想吃东西?想吃什么?”
林七被这群问题狂轰滥炸,不知道该从何答起。
她转开脑袋,不想对上沈华景的眼神。
他的眼底,一眼难以望尽,那里面情深如海,是说不完的关切之意。
就像是旋涡,要将她的魂魄勾走。
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面对他。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自己应该恨他。
可是,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滔天恨意,更多的,是疼惜。
沈华景他是一个何等优秀何等举世无双的人啊,为何她要耽搁他一辈子?
看着林七把头扭向一边,沈华景的眸子黯了黯。
他知道错了,可是,他该怎样去挽回?
一道妖孽的声音响起,“可以让你那群废物太医滚蛋了。你家王妃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而且,只能吃流食,比如喝粥。”
沈华景眼中闪过光亮,“来人,把粥端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来人跪地行礼,捧上盘子,里面是一碗粥。
林七看过去,居然是书茗。
她怎么还在?
她看了看书茗,又看了看沈华景,苍白的唇珉成了一条线。
难道他没有对她赶尽杀绝?
她伸手去拉书茗,眼泪飞滚,“书茗,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沈华景这时正端着粥准备喂林七,哪知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直接扑向书茗。
他楞楞的缩回手,眸子里一片阴影。
赛华佗轻摆起兰花指笑着,眼神飘啊飘,阴阳怪气的调子满屋子飞,“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沈华景一眼瞪过去,赛华佗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沈华景的警告,兀自幸灾乐祸。
书茗听到林七的话,又见林七不停的掉眼泪,连忙安慰道,“奴婢只不过是没有回南楚而已,奴婢宁愿一辈子跟着姑娘。”
“是我害你们受苦了,”林七声音有些虚弱。
“姑娘哪里的话,我们都好好的,还没有行动,就听到了你的噩耗,”书茗畏惧的看着沈华景,嘀咕道,“我和陆剑才设好人手,结果王爷就来了,把我们关回了王府。”
林七一顿,刚才的疑惑证实了,他终究是没有对她赶尽杀绝,“那你和陆剑,都是好好的,没有出什么意外和不幸?陆剑……没有死?”
书茗点头,“我们都好好的啊!只是你受苦了。”
旁边的平乐姑娘接过了话,“娘娘,书茗姑娘和陆剑公子,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有开始行动,王爷就逮了他们,也没拿他们怎么样,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出个门还能重伤了回来。”
林七听完,脸色爆红,又问,“我弟弟呢?”
书茗更加疑惑,“当然在南楚啊,难道还能来了大明帝国不成?”
林七转头这才看向沈华景。
沈华景心虚的闭上眼睛,耳朵开始泛红,从耳根处,一点点的,发烫起来。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再关书茗一阵子。
省得自己女人一醒来就对自己兴师问罪。
林七这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原来,他并没有对她的朋友们惨下杀手。
但是,城门外那十人呢?
他们究竟是不是姑苏亦白的人?
究竟是谁,谋划了这一场精心设计的好戏?
看样子,沈华景,似乎是无辜的。
遥立在一旁的赛华佗看到这个样子,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了看地上仍然跪着的黑压压的一堆太医,尖声细语问,“你们现在不走,是在等景王请你们吃饭,还是在等本神医收你们当关门弟子啊?”
太医们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唯恐迟走一步,就会少了胳膊短了腿。
赛华佗也拖着高高低低的调子,悠哉悠哉的晃荡出门,“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沈华景抿唇,右手一挥,门哐当一声关掉,随之是赛华佗落荒而逃的鬼哭狼嚎,“华景你个过河拆桥的……本神医再也不帮你了……”
书茗和平乐也知趣的退下。
沈华景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两圈,犹犹豫豫很久,终于重新坐回林七面前。
他端起粥喂她,林七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一动不动。
“那你自己吃吧,”沈华景放下碗,就要出门,“你待会记得好好休息。”
林七抿唇,第一次撒娇,“我的手很疼。”
沈华景走到一半,听到身后那糯米一样酥软的声音,整个人像是掉进了蜜罐里,甜蜜幸福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缓了缓神,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端起粥碗喂她。
她皱着眉头吃下去了。
沈华景大喜,深褐色的眸子雀跃着,脸上顿时神采奕奕。
林七动了动嘴唇问,“我睡了多久?”
沈华景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两天。”
这两天她昏迷不醒,他却没有睡着过一分钟。
他已经派人彻查此事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而最大的嫌疑,只可能是埋香。
他定定的看着她,很想问一句,阿七,就算是一场误会,若你真的没有逃走离开的打算,又怎会平白无故的被埋香设计了去?
可是,他不打算问了。
如果继续问下去,他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尴尬,她只会离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