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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雨连绵不绝,并有变大的趋势,很快弥漫了整座城市。
廊檐下,莫小满甩了甩伞上的水,湿了地砖一片。
“俩位是一起的吗?”
“是,”没待洛云帆开口,莫小满肯定说道,“请定俩间房。”
洛云帆不置可否,闲闲将手插入兜里。之前本稍有缓和的脸色又冷如冰霜,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前台狐疑地用目光在俩人身上梭巡,努力寻找些什么:“确定俩个人?”
“确定,”莫小满催促道,“我们还有事,麻烦你快一点好吗?”她是不能够忍受前台姑娘探寻的目光了。
“现金还是刷卡?”
莫小满面露尴尬之色,这才意识到匆忙出来,她身无分文。并且悲催地发现手机电量不足。
“请问现金还是刷卡?”前台又问了一遍,眼睛这会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女士,刚好有几个客人退房。”
“呃······”
洛云帆走上前去,递过一张信用卡。
“418,419。”
洛云帆接过房卡,头也不回地向电梯走去。
“等等我,”想起玻璃门口晾着的伞,莫小满冲到门口想要取。
“对不起,”自动感应的门一打开,她与进来的人撞了满怀。
年轻女人一袭褐色的风衣,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带着歉意的笑。
“哦,我没事,”莫小满说,她急于赶上洛云帆的步子。
“小姐,你的手机,”年轻女人优雅地弯身,从酒店门口自动擦鞋机的角落里,拾起一部手机。因为大厅里铺的柔软毯子,莫小满的手机掉落下来,声音几乎忽略不计。
“是我的手机!”莫小满满怀感激地看了这女人一眼,要不是面前的人,自己手机掉了都不知道。
“没事,”女人微笑着。
从门口拎起伞,小满便匆匆向一楼电梯奔去。
女人望着小满的背影,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输入一串手机号。一瞬间,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色圆点,距离自己很近。
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个女人的手掌并不如一般人,掌心带着老茧,与其年轻的外貌极其不符。
毫无疑问,洛云帆俩个人被监视了无疑,如同被布上一张无形密集的网,然而,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嘭!”洛云帆将门一摔,小满被隔绝在门外,还有她未及说完的话。
由于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想到庭意有可能与自己一样还活着,在这座城市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小满精神便为之一振。
其实,她想询问洛云帆的是,想不想晚饭时和自己出去走走,早点找到有关徐庭意的消息,哪怕只有零星半点。
然而,洛云帆那一关门巨声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可不想蹭一鼻子灰。
手机仅有的一点电量也被消耗殆尽,终于关机了。于是,她索性将手机丢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自己跑了出去。
这是小满第一次来这里,然而,仿佛天生所具有的一样,她有这样勇气,仿佛不知道害怕是何物。
就像是西部的拓荒者,不惧未知险境,敢于把一切推翻再重来。
手机落在酒店里,她也只能出来碰碰运气。
外边的雨很小了,偶尔路上的小水坑里一圈圈涟漪慢慢散开,又拢起。
下午四五点钟,天还未暗,小满随着稀疏的行人走着。
虽然不知道将要去哪里,但她尽量记着来时的路。
大约过了三个路口,不知不觉地,她发现自己来到一条夜市街。小商贩们早就开始做了准备,有的在摆放烤架,拨弄炭块。
不一会儿,渐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市小摊上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
小满还未走到尽头,鼻尖便充斥着诱人的食物香气,而她也是早就饿了。
她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句话说“唯美食与爱情不可辜负”,但此时对她来说,填饱肚子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她津津有味嚼着甘梅薯条,手里抓着一大把烤串,面前是一碗雪梨汤,似乎将寻找庭意的来时目的忘个一干二净。
然而,同样的一条街上。
“哎,这个是预言书!”一个女孩惊呼道,“听说很灵验的。”
同伴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嗔怪道:“有什么惊奇的?不过是一本破书罢了,看你大惊小怪的。”
对此,女孩并不作过多解释,她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宛如朝圣的信徒。
过了一会儿,女孩睁开眼,翻开书,脸上浮起满意笑容,转头对同伴说道:“走吧。”
“你刚才是在做什么?”这会轮到她同伴发问,一脸困惑。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看你又不信这东西,”女孩对同伴摇摇头,“咱们还是走吧。”
“唉,你给我说说呗,”同伴不依不饶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前提也是某人相信才行啊。”
“好,我信,”同伴连忙点头,“行不行啊?”
“那你得听我的。”
“首先,要摒除心里一切杂念,所想,”女孩声音低了下来,“在你心里提出一个困惑很久的问题,要很认真地想。”
“想好了吗?”女孩继续问道。
“嗯。”
“然后遵照你内心指示,翻到预言书其中一页,它会给你答案。”
“好了,可以睁开眼。”
当同伴看到黄皮纸上那行字时,先是一怔,脸色不大好。
“什么啊,让我也看看。”女孩好奇,挤过去也要看。
“啪!”同伴将书一合,“走了,走了。”就急于拉着女孩走开。
尽管女孩的同伴尽力想表现得若无其事,在角落里静静打量这一切的庭意看在眼里,是的,她看出了女孩同伴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甚至还些类似于失望的东西。
店主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婆婆,缓缓地走过来。老婆用鸡毛掸子掸去一排架上的物什,又顺手将那本预言书正了正。
“你也想试试吗?”老婆婆腰间围着一圈碎花布裙,上了年纪依然眼神清澈,带着某种调皮的狡黠。
而这个小店的风格也很复古,配着满屋子物件,像是一副油彩画,更像是从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走出来的。
“嗯,”庭意应了一声。
老婆婆将书递给她,“这种东西,比如塔罗牌,还是少算的为好。”说完,就转身,慢悠悠进了店里,灰色亚麻布帘挡住了庭意的视线。
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对这个店以及老婆婆产生了极大兴趣。
店里很静,对面摆着一座大笨钟,不知疲倦地摇摆。
的确,这几日一直有个问题盘绕在庭意心里,像是笼罩的阴云挥之不散。
秦寻溪昏醒后的俩日,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T市的人都以为自己死了,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在这个安静,落后的小渔村里。
这里的人只道她是秦牧城的远方亲戚,并没有过多询问。
而且她也很快习惯并喜欢这里的生活了。未被人发掘的风景里,纯粹自然,如诗如画。
生活也质朴到没人打扰,显然,这是她渴慕已久的状态。
但是,搁浅的复仇计划却让她又如坐针毡。
一旦她安静下来时,有个声音仿佛在耳边催促她,不能坐视不管。
如果换作以前,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继续计划。
但那种走在刀尖上的日子,她每一秒都活得兢兢战战。
而且她隐约察觉到,在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而这无所不在的监视自她来到小渔村后,便戛然而止。她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现在,难道她又要回归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吗?
“是继续下去,即使每天走在刀尖上,还是留在这里,与世无争?”她默默在心里说,默念出这个问题,她又叹了一口气。
人在面临选择时,总想借助外来力量帮自己抉择。现在她要预言书给出答案。若是以前,庭意没有太多顾忌,对事对物也没有太多欲望。
像是女孩子常纠结的,俩件衣服,裙子之间的选择,她都不会迟疑太久。即使最后不合适,被徐傲梅嫌弃,她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失落罢。
因为没有过多执念,她只需遵从内心第一感觉。如果,中途有别人劝阻,那就罢了,她不作过多惋惜。
俩者之间,选A或B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然而,庭意忆起,她不顾别人阻拦,执意作出选择还只有一次。
高一下期,中午餐桌上。
徐傲梅难得洗手作羹汤,喝汤间隙,随意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文理分科了?”
“嗯。”庭意应了一声,显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庭意和徐傲梅之间交流一向如此,有话便说,无话便沉默。没有刻意的长幼之分。
“我说,那你是怎么想的?”徐傲梅询问道。
庭意含着一口清汤,并不急于回答。
“还没想好?”徐傲梅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有时也看不惯自己侄女慢性子,以为她还在纠结这个选择,“就文科吧。”
“你不是一直头疼物理来着?这下终于可以摆脱了。”徐傲梅此语一出,庭意一点也不惊奇。
她所认识的同学家长,大多数是以实用性逼迫自己孩子学理科。他们说,若是理科出身,前景就业广阔。所以,就算学的不好,也可以补上来。
然而,到了徐傲梅这里,兴趣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徐傲梅看的出来,庭意对于理科也并没有表现过多兴趣。
“那是因为我没好好学。”庭意说。
“嗯?”徐傲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将手中汤匙搁在一旁,“你是说?”
“我会选择理科。”
“你有没有搞错?”徐傲梅吃惊表情溢于言表,“你对物理一窍不通,去那也是受罪啊······”
“我会好好学的。”庭意打断了徐傲梅的话。前者低着头,盯着碗里的汤,脸上灼灼一片。
班主任定期会将成绩单发给学生的家长。徐傲梅一定是见过她糟糕的物理成绩了,但是徐傲梅一向不提及。
但并不代表徐傲梅不关心,突然以这样方式提及让庭意猝不及防,也很羞愧。
“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徐傲梅循循引善,“你在语言这方面有优势,为什么不好好发扬呢?”
“是的,你在抽象思维上有短板——没关系,那我们避开就好了啊。”
“我会补上这块短板,”庭意说,“并且会证明给你看。”
说话间,庭意起身,她过于激动,想要逃脱餐桌上压抑气氛。椅子在瓷砖上摩擦,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