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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声,在噼里啪啦的声音当中,却无一人喝彩。只有嘈杂的回响回荡在深墙高院中。
天渐渐暗了下来,像是魔鬼的步伐慢慢靠近,深蓝色的迎亲队伍整整齐齐,诡异的是没有正常的唢呐高亢,锣鼓喧天,所有的人都*肃穆。
大街上的所有商铺都早早关了门,只留下门口的白色灯笼,发出惨淡的光。偶尔有一两个淘气的孩子,鬼鬼祟祟地探出个小萝卜头,都会被大人连喝带骂给踹回去,生怕沾染了这样的晦气。
随着那迎亲傧相的再一声吆喝,一路敞开的尚书府门,喜娘脚步飞快地背着一个大红喜袍的女子,匆匆地上了轿。
那些把孩子撵回家的大人,却抑制不了自己的好奇,纷纷地绕回大街上。
“哟呵,张大娘,你不说早早睡觉了吗?”
分胖的屠夫娘子老脸一红,“娃儿他爹腰不好,我去药品抓几味药。”
“老婆,我什么时候腰不好了,昨晚我们还亲热着……”憨厚粗鲁的男声。
“滚你老不死的!”
“呀,你也在啊……”
“是啊是啊……”
“你为什么在?”
“我一个穷书生,娶不上媳妇,来看看别人娶媳妇过过干瘾不成啊?可惜了,我国第一美女,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如果是被猪拱了,我也就认了,至少猪是活的啊……”一个长相刻薄的长袍青年叹息。
“那千金也是可怜啊,大好的年纪,就要随着死人去了……”老妇人擦着眼泪。
“你个老不死的懂什么?这叫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想不被人踩,就要坐到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哼哼,钱多有什么用,怪只怪尚书大人无能……”
“……”
众人一阵唏嘘,当官的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呢。一时间,议论纷纷。
漫天的纸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淹没了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一张纸钱飞到了一枝树杈上,明暗的光影之间,上面一个大大的诡异喜字。
木挽香手握苹果,耳旁都是蚊蝇般的嘈杂声,但却不影响她心中的盘算,从她出了尚书府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活着的木挽香,所有的一切都要冷静地应对。这些都是柳初颜教给她的,女人只有坚强,才能抵挡来自一切的冷嘲热讽。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晃晃悠悠的轿子忽然停下。木挽香心下一沉,丞相府到了。果然,喜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如喜鹊般喳喳叫,而是伸进来一个头,幽幽地叫道:“新夫人,我们到了!”
木挽香头顶喜帕,几不可闻地点点头。然后躬身随着她出去。
随后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十分的漂亮,秀气的不像是男人的手,却又不是女人那般透着柔嫩之气。好像这只手可以拨开一切险恶,挡住所有的风雨。
木挽香心领神会,想来这人就是丞相府的唯一嫡子,景未央。
代替已逝之人迎娶新娘过门,自然是要兄长来实行这仪式。
她稍微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递上去,她在夜里行了一段路,加上心里有些紧张,手上自然沁凉。
可是一碰触到那只手,她顿时打了一个寒战,炎炎夏日,此人的手好比冰窖一般冷,传闻此人冷若冰霜,如今想来倒也是名副其实。
傧相吆喝一声,婚礼开始了。木挽香跟着那双黑色的鹿皮靴子,迈着沉稳的步子向前走去。脚下出现一个披着红布的马鞍,她顺利地跨过去,紧接着就是冒着烟的火盆,高高的门槛……
周围一定有许许多多的宾客,虽然他们没有说话,她却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再走过几个门槛,那些呼吸声居然没有了,只有他们几个人零星的脚步声。木挽香猜想,一定是快要到祠堂。
她忽然生气了一丝畏怯,站在原地不动了。前面的似乎也是一惊,迈着的步子也骤然停下。木子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她不要害怕。
想想这个年迈的父亲,出现在这种场景之下本是于理不合,为顾全大局,可对那丞相嗷嚎了许久,唯一的爱女从此阴阳两隔,特意要来相送。
父亲为她机关算尽,若她出什么茬子,后果绝对不是她一人就能承担的。这样森冷的夜里,再大的困难,也有父亲在身边陪伴,木挽香的嘴角荡起柔和的弧度,继续朝祠堂走去。
把木挽香送过了祠堂的大门,木子公也迅速上前,给丞相行了一礼,然就在丞相的下手落座。
祠堂中,景丞相一身黑色长袍,只是在胸口两边绣着姿态优雅的仙鹤,面部含笑,不怒自威,或许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能够为已逝的儿子操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让他从此有人相伴不再孤单,是一件喜事;站在高位的角度,他已经见多了明枪暗箭,生死存亡,或许这桩婚姻还能把尚书牢牢地拉拢过来,何乐而不为。
而丞相夫人却触景生情,想着命运多舛的幼子,年纪轻轻就阴阳两隔,忍不住泪湿罗帕。丫鬟眼圈也跟着主母红红的,哭得跟桃子似的。
丞相景宗则叹了一口气,这时傧相嘹亮的嗓门在屋中响起。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景未央长身玉立,一身黑红新郎长袍,在烛火的照耀下越发的清俊如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隆鼻薄唇,只是冷俊的脸上透着雪山之巅的贵雅。他恭敬地接过弟弟的牌位,黑色的卷云顶木块儿长长的,上面赫然写着“景无涯之位”。
木挽香就像是一具牵线的木偶,随着傧相的吆喝,她不知道是怎么拜的天地,拜的高堂,甚至和一块木头对拜夫妻。
总觉得这样悲凉的夜里,一切都那么滑稽,一切都那么冰冷,一切都那么死寂,加上捧着牌位的人散发的冰寒气场。
傧相一声高呼:“礼毕,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一个丫鬟捧着黑底红喜字的漆盘走过来,上面放着一壶酒,两只杯,还有一柄金灿灿系着红绸带的秤杆。
景未央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来,显然对这样繁复的礼仪步骤感到有些厌烦。他不悦地拿起秤杆,阴沉的脸仿佛是夜间行走的鬼魅。
景丞相握起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威严低沉。
景未央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上前一步,月白的手缓缓地举了起来,眼见那柄秤杆就要勾上了新娘的红盖头。
“且慢。”突兀急切的声音乍然响起,回荡在这静谧无声的祠堂大殿。只见坐在一旁的木子公忽然站起,惊慌失措地走了过来,单手死死地抓住了秤杆。
所有人都惊诧莫名,难道这木尚书要在这节骨眼上反悔?景丞相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丞相夫人抹去了最后的眼泪,悲戚的脸瞬间密布乌云,她冷冷地问道:“亲家公,何事?”
木子公转过身来,对着高高而坐的二人就是弯腰一礼:“亲家母,吾女香儿前两日得了怪病,如今这面目是千疮百孔,大夫曾叮嘱万万不能沾酒。”
“哦?不可沾酒?”丞相夫人刻薄的嘴角掀起一抹诡笑的弧度,暗道要死的人还讲究这么多。
木子公面色一凝,哀戚地叹了一口气,肃容道:“正是。”
丞相夫人何等人物,能在偌大的丞相府坐镇几十年,没有一点心思手腕早就泪洒黄泉。她向身旁的心腹丫鬟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丫鬟会意点点头,然后迅速走到一旁的方桌上,倒满了一杯茶水走了过来,放到漆盘上,顺手拿走了一杯酒,最后立即退到一边。
景丞相面色一松,丞相夫人眉梢一挑:“以茶代酒,这样总可以了吧。”
木尚书霎时无言以对,半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这时,门外狂风大作,树枝狂魔乱舞地摆动,大殿里的烛火明灭椅起来。配着这样阴森诡异的气氛,显得有些恐怖。
木挽香却在此时突然出声:“伯母,香儿的脸如今不可吹风,否则肌肤会愈加溃烂,望伯母海涵。”女子的声音从盖头下穿出,有些闷闷的,带着些许沙哑。
此话一出,连景丞相都感觉出明显的不对劲,凌厉的眸子慢慢变得深邃起来。
景未央唇角含笑,只是任何一人看到这样的笑,也会不由自主的不寒而栗。烛火摇曳,映在明暗交加的牌位上,更加扑朔迷离。
丞相夫人美目含霜,隐隐有聚拢之势,整张脸仿佛要飞出无数的剪刀,她冷冷地说道:“大婚在即,你就恰巧得了病,不得沾酒,不能见人。”说罢,便端庄地站起来,满头的翠珠步摇,却只有微微晃动;一旁的丫鬟瞧见,立马上前虚扶。两人缓缓地走下来,紧紧地在木挽香上下盯了一圈,大殿里阴风阵阵,显得她们的脸也阴森诡异。
丞相夫人冷冷一哼,缓缓道:“我告诉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你是不想嫁,也得嫁!我倒想看看,你是真的有病,还是心里有鬼!”
刚一说完,就见丞相夫人大袖一挥,火红的盖头就像是风中飘落的枫叶掉在地上。
所有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新娘子那光鲜亮丽的凤冠下面,却是一张蛤蟆皮一般的脸,紫肿不堪,脓血四冒,隐隐还散发出腐烂的臭味。一双眼睛也和鱼泡似的,让人见了头皮发麻,背脊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