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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六十四年五月,贤王肖钰擎继位,贤王妃段如瑕接掌凤印,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并育有一子肖延风。
同年八月,匈奴来犯,骠骑大将军段林修出击匈奴,被查出与匈奴勾结,皇帝大义灭亲,其尸首被扒皮抽筋挂在城墙之上,举国震怒,段府灭门,段府夫人及三位小姐因举报有功,可免除死刑。
明德六十六年三月,皇后段如瑕被段府夫人指认为通敌叛国与他人苟合,被圣上囚于淮南宫,念其往日功业,暂不废,段府余留的三位夫人皆被亲封为一品诰命。
同年六月,风华郡主段如华被封为皇贵妃,举国欢庆。
明德六十八年五月,太子肖延风因意图刺杀皇贵妃被废,终身囚于太子府。
“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十月的天气,下着小雪,纷纷攘攘的落下,积起足到脚踝的雪,向来冷清的宫内传来微不可闻的歌声。
那声音沙哑难听,仔细听来倒有些阴森可怖,却带着极度的眷恋和悲戚。
段如瑕蜷缩在墙角,干裂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木讷的望着窗外,空洞的眼窝残余着并未被清理干净的血迹。天气太冷了,她想动一动身子,可她不能动,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寒冷的日子,隐隐作痛,可她早已麻木。
细闻着窗外的动静,她妄图能听到别的一些什么,而不是只有冷风呼啸和老鼠咀嚼墙皮的声音。
“皇贵妃娘娘架到!”
出乎她意料的,高墙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叫声,她身体微微一怔,嘴唇紧抿,面上倾泻出些许癫狂之色,随即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段如华搀着身边丫头的手,一步一步迈进淮南宫,雪花纷纷掩住了宫外的破败,却遮不住宫内的断壁颓垣,历代都风风光光的淮南宫啊,皇后的主殿,如今竟然落败至此。
段如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随意撇了撇头,敲对上角落里段如瑕空洞的眼窝尽管有了准备,还是不由被吓住了,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抓住了身边婢子的衣袖,心中才好受了些。
那双眼睛是她亲手剜下来的,那双眼眸已然让她恨了一辈子,段如华想想就觉得得意,当初她被皇上注意,不就是因为那一双玛瑙似的猫儿眼么,她也觉得好看呢,只可惜剜下来之后便灰扑扑的了,便宜了那啄食的老鹰。
段如华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声厉喝,倒是亦如当初的犀利“皇贵妃,好大的架子啊,见了本宫,为何不见礼,为何不跪!”
段如瑕身子微微正了正,抬起头“看”向段如华,嘴角扯出一抹弯弧,即便是落魄至此,她也绝不会在段如华面前低下头,她是落魄了,可废后的旨意一日不下,她段如华一日都踩不到她头上!
段如华本来得意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狰狞之色渐渐浮现,身边的丫鬟被她发狠的力道捏的脸色都变了,只觉得自己手腕都要被捏碎了似的。
跟在段如华身后的奴才一脸的谄媚精明,眼睛咕噜一转,便迅速上前,一掌挥了下去,恶狠狠唾道
“大胆罪后,如今皇贵妃执掌凤印,就是后宫之主,你有多大的脸,竟敢对皇贵妃如此无礼!”
段如瑕被这个巴掌打的头晕眼花,愣了愣,低低的笑声晕开,“林泉?林泉?是你吧,呵,看来本宫的耳朵尚且完好,只是林泉,你恭桶可有刷完了么?哈哈哈”
那太监怒目圆瞪,被气得满脸通红,他曾是皇上身边高公公手底下刷恭桶的小太监,因为段如瑕才去了淮南宫当差,他为人精明的很,早看出皇贵妃比皇后走得远,便早早的投靠了,现在也是春风得意,没成想这废后竟然拿他当初的是臊他。
林泉是个气大的,反手就又挥了她一掌。
“杂家如今是皇贵妃身边的林公公,岂容你出言诋毁!”
段如瑕并不理会林泉的话,自顾自的笑着,竟笑得林公公背脊发凉。
“段如华,你看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一个刷恭桶的小太监,便是在我淮南宫,做的也是杂七杂八的活儿,怎么到了你那儿,竟然成了贴身的了?难道在我不知的时候,你竟和林公公,有……”
“段如瑕你闭嘴!”段如华大怒,狠狠推开林泉,“滚远些下贱的东西!”
林泉汗如雨下,连连道是,直接逃似的离开了淮南宫,一眼也不敢往后看。
段如华眯了眯眸,敛去面上的愤怒,悠悠笑了,“这么些日子不见,段如瑕,你长得也不过是嘴皮子罢了,一个四肢不能动弹的废人,当真看不出是那么风光的皇后娘娘呢”
段如瑕幽幽一笑,自从段如华迈入淮南宫时,她就知道她这个用来成全段如华和肖钰擎的皇后娘娘,是时候该去死了,她现在没有任何反击的办法,只能动嘴皮子又如何,她依旧能不让她好过。
“段如华,我只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才觉得你是真心对我好,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可你以为你赢了么?肖钰擎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若是有一天你人老色衰,宫中另出佳人,只怕你……”说到此处,段如瑕悠悠一笑“我记得跟在你身边的丫头红芍早年里却是个美人儿,不知如今出落得如何?”
段如华脸色一变,袖袍下的手紧握,最近肖钰擎来她宫中时,的确愈发注意起红芍。
“我现在的下场就是未来的你……”
“姐姐被幽囚在宫内有些功夫了,应该不知道太子府的事吧……”
段如瑕笑盈盈的脸色一变,身子晃了几下跌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风哥儿,他怎么了!段如华你不准动他!”
段如华理了理袖袍,很是恶劣的一脚踏上段如瑕的后背,声音如同魔鬼——
“我怎么不能动他,我不仅动了他,我还卸了他的骨头,扒了他的皮,挖了他的眼睛”段如华一字一顿,看段如瑕淡定的面具一片片碎裂在地上,那一副求而无法的模样,内心得到巨大的满足,这贱人不是无所畏惧么,她就要让她知道,她现在,没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段如瑕,你还是想的天真,你以为把有免罪金牌的那个丫头绿抚放在肖延风身边,他就没事了?我还不是杀了你儿子,杀了你那个愚忠的丫头。不过虽是如此,我还是存了个善心的,好歹我叫你见了你儿子的最后一面,虽然是一堆煮熟了包成饺子的碎肉,可他本就是你身上掉下的肉,我还给你罢了!”
段如华看着段如瑕震惊欲呕的模样,咯咯笑了出来。
段如瑕趴在地上,任由冷风透过窗子吹拂在她脸上。
她好想哭,却哭不出来,肚中一阵翻涌。
她的儿子,她的丫鬟,她这些日子唯有的精神寄托,原来早就先她一步离开了人世。
肖钰擎,段如华,你们夫妻二人好狠,当真狠!
段如瑕满口都是血腥味,心口抽搐着痛。
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当初执意要嫁肖钰擎,就不会有如今的场面!
“段如华!你好狠,我本与你无冤无仇,我掏心掏肺的待你和你娘,你竟然……你竟然如此对我和风儿,啊——肖钰擎,那是你亲生儿子啊——”段如瑕也不顾皇帝可听得见,她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在鼓动她,她好不甘心,不甘心!!
“段如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段如华尚且没反应过来,便被暴起的段如瑕扑倒在地,继而右手便是一痛,眨眼间,手臂之上那一块肉便被段如瑕硬生生咬了下来。
“啊——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本宫拖开——拖开——”段如华看着封魔般的段如瑕,怕的哭腔都出来了,手臂疼得她几乎要昏过去。
那一众侍卫想上前将段如瑕拖开,去不成想她死死咬着段如华的胸口,怎么也不松口,侍卫无法,只得一并举着剑,将她穿了个透心。
看着段如瑕断气时一脸诡谲的表情,段如华又气又慌,打着哆嗦念叨着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都是肖钰擎的错,别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