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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三江镇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一望无际的金黄沙丘,连绵起伏,延伸至遥远的天际。迎着暮霭浮霞、残阳如血,一条被日头映成金色的河流,闪着流金一般的光波逶迤而至,盘绕着一座孤寂残旧的百年古镇半转,便顺势而下,流向了大漠的深处了。
这里是三江镇,地处在中山国、长陵国、西华国的边界地带,在这片干涸死寂的大漠中,也算是一座难得的繁华之地了。
三国交界,言外之意就是三不管地带,这三江镇又身处于这大漠中心地带,距离三国的州府都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要说这座镇子具体属于哪国?各国均是各执一词,难以说得明白。
要说这样偏远的一座镇子,终年却总是人来客往、商旅不绝,要究其原因,无怪乎是那驻守在三江镇不远处的一座隘口,常年驻扎着大量的军队。这些来自各国的商客,正是冲着这军队中的大量驻军而来。
至于这些人的目的,那可就不好说了。有的是纯粹的来做生意的;有的是逃犯,前来避难的;也有潜伏至此处,窃听敌国情报的。总之,前来的人各有目的,并且各有手段。
‘归雁客栈’的店伙计凤言,肩上搭着一条素白的手巾,懒洋洋的以手支着脸颊,望着门外发着呆。这已经好几日了,竟然没有一位像样儿的客人入住呢!难道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那样,长陵国与西华国的大战在即了?
归雁客栈的掌柜凤千手,拾起了桌儿上的一支竹筷,朝着凤言的脑袋就扔了过去,口中怒骂道:“臭小子,又在这儿偷懒,二楼拐角儿的客人要热水呢,快给送去!”
凤言蓦地抬手,灵敏的接住了凤千手投过来的竹筷,随后投给凤千手一记白眼,不满的说道:“又来戳我脑袋,再戳几次,非傻了不可。到时没人给您养老,可别怪我!”
见凤言依旧懒洋洋的不肯动,凤千手急了眼,上前提起凤言的脖领子,在凤言屁股上就是一脚。“臭小子,长脾气了,师父也指使不动你了?”
凤言见凤千手急了眼,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白了一眼回答:“去就去嘛,急什么,晚一会儿也死不了人,真是。”
“你个臭小子,误了事儿,扣你的响。”言罢,凤千手的一只鞋,朝着凤言的小脑袋就飞了过去。凤言晃身一躲,没砸着,回头向着凤千手嘿嘿一笑,嬉皮笑脸的说道:“千万别扣响,徒儿这就去还不成。”言罢,利索的端起水盆,上楼为客人送水去了。
这二楼拐角处住着一位老者,来了有几日了,每天晚上都要热水,倒也成了习惯。在这水源稀缺的大漠中,热水的价值可比食物还要金贵。而那位老者,一身粗布白衫,干净到是出奇的干净 ,却也看不出像个有钱的主儿,这么个要法儿,他可负得起这水钱?师父难道不担心吗?
以师父贪财与扣门儿的性格来看,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居然没跟他多要钱,这也真是怪哉!
心里犯着嘀咕,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行到二楼的拐角儿处,凤言听到屋中有人对话,却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对话声音消失了。凤言眸光一闪,即刻对此产生了警觉,随后又调整到了原来的样子,松松垮垮的端着水盆儿,来到了门前。
“咚咚咚,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依旧一幅懒洋洋的腔调儿。
见屋中并未有任何的动静儿,凤言垫着脚尖儿附耳上前,紧贴着木门仔细地聆听起来,却依旧毫无声响。忽然木门大开,凤言正探着身子偷听呢,并未意识到屋中的人已经来到了门前,结果这一开门,吓得他一个踉跄,端着手中的水盆,连人带水,扑向了面前的来人。
屋中的老者身材高大健硕,一身的粗布素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干净清雅。三缕白髯垂于胸前,双目明亮深邃,炯炯放光。
见到凤言手松了手,素衣老者一个转身,接住了飞在半空的水盆。刚一抬头,瞧见他直愣愣的朝着自己扑来,厌恶的皱了一下眉,抬起腿朝着凤言的屁股蛋子就是一脚,将凤言毫不留情的踹到一边儿去了。
‘啪’的一声落地,凤言被摔的七荤八素,膝盖手肘被冰凉的地板震得生疼。一阵麻木过后,只觉得屁股上像是开了花儿,一股的炙热疼痛使得他大叫起来。
“哎呦,哎呦,疼死人了,我好心好意的给你送水,你怎么打人呢9讲不讲理了?来人呐,光天化日之下,有人仗势欺人啦!师父快来呀!你徒儿被人打啦!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呜呜呜!”凤言哪是吃亏的主儿?闲来没事儿还要碰个磁儿讹点银子花花呢,没想到今儿个送上门儿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撕他一层皮下来,他就不叫凤言。
凤言趁机躺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打滚一边嚎啕大哭,悲惨的哀嚎令人误以为到了屠宰场,这样的动静儿,顿时引来不少前来围观的客人。
一双眼睛紧盯着那个在地上打滚儿的臭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泼皮无赖,素衣老者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杀气。自己方才只不过用了一成的力气,不可能将他伤着了。很明显,这小子想借题发挥。
看到门前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老者这才收起眼中的冰冷,将水盆放在桌面上,来到了凤言的身前说道:“小兄弟,刚才是误会,你没事儿吧?”
凤言一听这人说话的语气,便知道他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心中有了盘算。哼哼,踢了小爷还想息事宁人?想的美!
双手捂着屁股,凤言竭尽所能的装惨,一边打滚一边哀嚎:“怎么可能没事儿?屁股疼、肚子疼、腰疼,全身都疼!不成了,我可能要死了,呜呜,师父,师兄,快来呀,来晚了就见不着我了!”
凤千手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在这三江镇也算得上一号。听说自己心爱的徒弟被人打了,那还了得?这徒弟自己平时踢两脚也就算了,还轮不到别人欺负。
于是带着一群打手,手持棍棒,拨开人群,怒气冲天的来到了房中。见到了凤言倒在地上打着滚儿,凤千手连忙问道:“徒儿,到底是谁将你打伤的?为师定为你讨回公道!在这三江镇,还没人敢欺负到老夫的头上呢!”
一看自己那护犊子的亲师父来了,还带了不少帮手,凤言顿时哭着更惨烈了。抬手指了指身边的素衣老者,满腹委屈的说道:“徒儿,徒儿为他送热水,谁知他...飞起一脚就...就踹了徒儿的屁股。呜呜呜...疼死我了。师父您要为徒儿作主啊!不然这三江镇,谁还看得起咱们归雁客栈,谁还把您放在眼里啊,呜呜呜!”
看着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臭小子,在这儿肆无忌惮的栽赃自己,素衣老者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可是,门前的人越聚越多,抬起头朝着斜对面的房间望了一眼,只见那屋中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后,忽然熄灭了。怕惊动对面屋的人,素衣老者心头急躁起来,不想拖得太久,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开口问道:“开个价吧,多少钱?”
听闻素衣老者开口谈钱了,凤千手心头一喜。知道他与徒弟这套双簧算是没白演。
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可脸上并无任何的表露,冷冷的说道:“哼,打了我最心爱的徒儿,岂是钱财能够了事的,定然拿你见官不可!”
“五十两?”素衣老者一张如玉脸庞上,早就挂起了一层冰冷寒霜,并未接凤千手的话,直接开着价。
见凤千手楞在了当场,并未回答,素衣老者继续说道:“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
“师父!”看到面前的素衣老者,脸上的寒意越来越浓烈,周身上下也笼罩着一团慑人心魄的杀气,凤言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凤千手,提醒着他不要太贪心了。
凤千手微微一勾唇,抬起眼帘,瞥了一眼斜对面的房间,随后应了一声:“好,五百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我还要指着徒弟养老呢!踢坏了可不行。好在没踢到命根子上,不然我凤家绝了后,给我金山银山都不行。五百两,算便宜你了。”
素衣老者抬起眼帘,朝着凤言投过两道足已冻死人的寒光来,仔细地打量了凤言半晌后,勾了勾唇角儿,露出一抹狠戾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