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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峰上飞来石,凝气悟道本无根。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犹记那日,天空骤变,风起云诵,火星四射,电闪雷鸣,寥寥苍穹,幻化万千。
一道红光划破天际,陨石坠落于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散落神州浩土,响彻山涧,迸射光芒,后有此峰名。
玄清宗祖师爷得知此变故,曾对弟子言道:“万物生灵,当有道法定律。我等居天地之间,应当因动而静,不可违背天地自然之变化。”
门下弟子皆受教,宗派诸人万万不得违背,莫不敬仰。后将此天外陨石置太极正殿瓦顶之上,屋脊正中,有六条三彩琉璃飞龙争相夺之。
主峰飞来峰居附禺山脉中央,称通天福地之最,乃历代掌教真人及其门下弟子居住此处,感叹承蒙祖师爷之关照,后人便立祖师爷为神灵,日日供奉,求得安静祥和。
主峰上设有观星,占卜之所,由掌门及门下弟子所继承,另有法器室、炼丹房、天香阁、观星楼、阴阳池等等神圣之地,无掌门允许不得踏入。
主峰四周另有五座次峰,合称“五行峰”,围而仰望,浑若天成,又有后人在这五处修庙造观,上供奉神灵,下传道弟子,多年香火不绝,飘忽缭绕。
五峰以“木、火、土、金、水”五行得名,分别是火镰峰、金烛峰、水灵峰、木须峰、土岩峰,聚散盛衰,相辅相成,两两互成掎角之势,彼此防备外界侵扰,分由玄清宗五大长老掌管,守此等天灵地杰之地,并教弟子道法修为,欲想传承千年。
自那日之后,凌子桓和齐煊皆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宁,盼着自己不被赶下山去才好。过好些日子,总算有人带着两人安排各自的容身之处。
层峦叠嶂,覆盖着厚厚的野草,苍劲翠绿的松树,高傲地挺立在野草中,山风吹动着树梢,飞鸟齐鸣。
仰而眺望,山那边依稀可见耸立的峰顶,群群仙鹤翱翔自如,薄云相伴,一种朦胧之感,不远处正是玄清宗主峰。
此次,一人带着凌子桓前往玄清宗五次峰之一——金烛峰,由长老叶风迤管辖此金系,门下弟子颇少,十几年来都没出一个天资聪慧的徒弟,能够扬一扬师父的声誉。
在外系看来,此系门下弟子皆是平庸懒散之辈,终日游手好闲,且不与外系相交,只知蜷缩在这座矮矮的山峰里。
渐渐地,金烛峰没有传出什么名气来,做一些惊天动地之事,也就慢慢没多大的声望。
金烛峰长老叶风迤在玄清宗首座里面,算是最年轻的,且生得一张孩童般稚嫩的面容,也被玄清宗弟子私下认定是最没威信的长老。
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叶风迤这人随性放荡,喜欢自由散漫,本就不是玄清宗长老,只因十二年前,金烛峰上任长老无晔因触犯门规,离开玄清宗。
如此,金烛峰一系无人掌管,玉溪子便把这个重任强塞给叶风迤。
虽说金烛峰一再衰落,而自己在玄清宗没多大的地位,但叶风迤似乎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齐煊被分到了火系,那个被称是无往不胜的分系,由公输瑾掌管。
随从师兄走后,凌子桓呆呆地望着这座简陋的道观,虽装饰一般,但让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一时生出几分敬意,随后心中五谷杂粮,不知是欢喜还是惆怅。
上次刁难一事后,他永远都忘不了齐煊那深邃的眸子里透露出的凌厉,似一把待磨的利剑,等时机来临之际,霍然出鞘,平消心头的怒气,不禁对这个从小到大的伙伴有少许忧虑,但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凌子桓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再多想,如今要拜师修行,应当谨言慎行才是。
还未走进观门,便见一身穿道服之人,金丝缕带,洒脱飘逸,凛然正气,扑面而来。
那人见凌子桓来此,未等凌子桓开口,轻轻咳嗽了一声,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刚来我金烛峰的新人吧,为何见了师父还迟迟不下跪?”
刚说完,只听“扑通”一声,凌子桓跪在地上,一脸诚恳,“师父在上,受弟子凌子桓一拜。”
又急忙三叩首,地面上传来声声脆响。
“哈哈哈!”那人先捂着嘴嗤笑,后实在忍不住,就开怀大笑,令跪在地上的凌子桓一时摸不着头脑。
“胜之,你又在恶作剧,莫要为难小师弟!”应声寻去,从里面走出一人,身材魁梧,面目和善,浓黑的眉毛连成一条线,眼眸中清澈如水,宛如黄昏时分西垂的夕阳,给人一种轻松随意。
曹胜之挠了挠后脑勺,咧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着说:“嘿嘿,大师兄来了,没关系啦,我逗小师弟玩儿呢。他不会介意的,是吧小师弟?”
“呃……嗯。”凌子桓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勉强应了一声。
凌子桓木讷的神态让曹胜之又笑了起来,看新来的弟子这般憨厚诚恳,想着这金烛峰往后的日子更加有趣,随后扶起凌子桓,一脸笑意不减,好似对方才大师兄的话毫不在意。
凌子桓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原本想着谨言慎行,步步为营,也算是如履薄冰,却不料未踏入师门之前就被戏耍了一番。
姚致远见凌子桓心事重重,有所顾忌,便好言宽慰道:“哈哈,小师弟,别生气,你三师兄啊,就是这般性子的人,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呃,我是师父座下的大弟子,姚致远。”
姚致远望着凌子桓,态度谦和,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似乎颇为好奇,可能是金烛峰许久没有拜入新人的缘故吧。
“凌子桓见过大师兄,三师兄!”说着,拱了拱手,算作微礼。
曹胜之拍了拍凌子桓瘦弱的肩膀,正色言辞,不似刚刚那样戏谑。
“凌师弟,从今往后,我们一并修行,风雨同舟,你要把这金烛峰当做是自己的家。若有难处,或受人辱没欺凌,不必禀报师父,做师兄的为你做主。可若是做出一些背弃师门的事情来,我们可定不饶你!”
这恐怕是凌子桓自踏入玄清宗后听到最舒心的话,没想到三师兄外表嘻皮笑脸,跅弛不羁,内心却极重情义,前一刻的愤懑和失落顿时烟消云散。
想着有这样的师兄,日后的同檐修行就多了几分乐趣,总比那些韬光养晦之人更好相处得多。
想到这里,凌子桓眼角湿润,噙了许泪花,两人对视,皆浅浅笑意。
“师弟,这里只是侧殿。走吧,师父在大殿着你呢。”姚致远说完,便转身往大殿走去。
片刻,凌子桓随两师兄入大殿内,只见正前方一身道袍,正襟危坐,气宇非凡,炯炯有神,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挺直的鼻子下两道勾纹,更显出一脸坚毅刚强的气概。
可这副尊容不像前几日在飞来峰上所邂逅的那般面色冷漠,却也不怒自威。
姚致远和曹胜之见到叶风迤,皆行了一礼,然后跟其他同门一样站在两侧。凌子桓扫了一眼前方师父和两侧的师兄,也没有多看,就缓缓跪下,叩了几个响头。
叶风迤开口道:“你就是凌子桓吧,快起来,如今都是自家人了,万事不要拘束。”
听到这句话,凌子桓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了。在多少个深夜里,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揣测传授自己道行的启蒙师父该是怎样的模样和脾性,或许这样的师父才能真正学有所成,不辜负爹临终的期望。
可事实上,究竟哪般,好像凌子桓一时也说不清楚。
“无论外系人怎么评论我们,切不可争一时之气,误了修为,与其被别人瞧不起,不如自己就成为那样的人,用实力去征服,哪怕是整个天下!”叶风迤面无表情,像一面绷紧的鼓皮。
曹胜之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嘴唇翕动着却终究没有说话。这句话他已经听师父说了不知多少遍,对新来的小师弟而言,自然是新鲜,可他们就早就听腻了,无奈师父还装得那么一本正经。
“弟子谨记!”凌子桓回答道。
叶风迤一脸的肃然,说道:“今晚我让大师兄给你准备药浴,然后明日开始修炼,其余琐事大师兄也会帮你安排的。”
夜晚的金烛峰过于安静,快要落下去的月亮还在黑黝黝的森林边缘绝望地徘徊,溪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然而树梢微微摆动,在屋顶上留下一个个灵动的黑影。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凌子桓一人,一丝不挂。
旁边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面放有灵芝、白术、山药、黄芪、人参等药材,又有蜈蚣、蝎子、水蛭等虫类辅之,有活血化瘀,贯通经脉之功效,用于体肤外部吸收,便能给后面在肉体和气息的修为上打下良好的基础,以此事半功倍。
黑色的液体翻腾不止,混杂着令人作呕的不知名物种,不时冒着水泡。
凌子桓硬着头皮爬进木桶,顿时只觉全身发麻,阵阵刺痛,仿佛被万千虫蚁叮咬,血液流速加快,呼吸急促,不由地喘息,额头上汗珠直下。
凌子桓没有逃避,一者师命不得不遵从,二者想起爹临终的遗言,再大的痛楚都能忍受。
突然,凌子桓胸前的玉坠接触到这药水,开始有了反应。
凌子桓随即拿到眼前,虽有些发热,但仍像以前那般黯淡不光。
这是凌子桓第一次细看这枚玉坠,以前毫不在意,虽说外面略显灰暗,但里面洁白通透,另有奇怪的符号,以及扭动的图案,又依稀可见舒展的金色羽翼。
凌子桓不由疑惑重重,这枚被遗忘森林中那树妖所说的“上古灵石”究竟是何意?还有爹临终说言的“赤玉”并嘱咐好生保管,以及那智弘和尚看到这东西的眼神。
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在暗示着里面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奥秘玄机,可想到自己资质尚浅,修为起步,不禁暗暗失落,何时才能报杀父之仇,驰骋于这片天地之间。
外面传来树叶的沙沙声,给人一种无垠的空寂,落寞的单影凭着内心的一股信念,躲避这世间的黑暗,迎来了一次始料未及的春天。
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只有飞来峰正门的那次瞬时的回眸,她清秀的眸子,嫣然的共鸣,拨动某一根心弦,至今难忘……
不知下次相见,又在何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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