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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之人,人人知道这巍峨高墙是个可怕的牢笼。
有人因身不由己,有人因追名逐利,不同的缘由皆有一个险恶的结果。
路连郢从小便在宫中成长,他的父亲曾是前朝有名的将军,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终逃不过为国捐躯这一宿命,父亲死后,母亲殉情,留下他这个当时刚满两岁的路家唯一血脉。
先皇心善,见这孝从此没了家,便将他带回宫中抚养,恰逢当时先皇的孙子千式离出生,路连郢便成了他的伴读,一路陪同成长,一切皆按皇子的标准抚育,最终长成这个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铮铮男儿。
他与千式离的感情很深,千式离将他当作亲兄弟那般,他心中却很清楚,二人无论再好,也是主仆关系,从未敢有半分逾越。
宫中这二十年的生活,路连郢看尽阴谋诡计,看多了嫔妃间的勾心斗角与皇子间明争暗斗。
他深知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
千式离宠爱青墨是好事,可若成了专宠,无论是对青墨,或是对千式离,都不是好事。
路连郢此刻的内心,便是想着阻止这本来的好事变作坏事,其中的分寸,需要人时刻提醒着。
这些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时路连郢已走到了青墨跟前。
青墨早已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路连郢过来,要应付他这个刻板的人,对青墨来说可不是件易事,颇要废些脑力。
“娘娘,大皇子殿下每日看奏折皆要到黄昏后,这勤政殿外风大,娘娘不如回茵萃殿去等殿下,属下送您回去吧。”
路连郢整个人就拦在青墨前,这楼梯虽然是很宽,但青墨也不可能绕过去朝旁边走,谁见过堂堂皇子妃走小道的。
于是乎,路连郢当真就挡住了青墨的脚步。
青墨的心境早已从最初的还有些气恼,到如今彻底无奈到无话可说。
“我本就未打算在这等他,殿下说喜欢我做的点心,我得先会茵萃殿去准备着,若不是你在这挡着,恐怕此刻我早已经走到回去的路上了吧,我有手有脚,何须你送。”
青墨斜眼看他,语气中已有些不麻烦。
显得有几分任性。
她自己也在心中嘲笑自己,对一个侍卫任性是为了哪般?
路连郢面不改色,身子倒的确侧了侧,让出一条主路来,“宫中道路众多,纷繁复杂,即便是在宫中生活多年的老人,也难免会有走错路之时,娘娘初入宫,更是该小心谨慎才是,若是当真有了危险,我也无法向大皇子殿下交代。”
青墨哭笑不得,真是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路连郢这番话分明是有别的深意,让青墨时刻注意言行,青墨怎会听不出来,可这话从一个侍卫口中说出,听到她耳中如同侮辱。
青墨生气扭头,愤怒走开,故意挥了挥衣袖,带起的一阵风朝着路连郢挥去。
路连郢始终恭敬的站着,直至青墨的身影彻底从视线中离开,他才转身,抬头看了一眼勤政殿的匾牌,心里万分感慨。
那一条长路与来时无异,此时走去仿佛更多了几分沉重。
茗薇还在外头等着,寸步未离,只是青墨在勤政殿待的时间太长,茗薇怀中的玫瑰糕早已冰冷。
“小姐,”茗薇见到青墨时,终于长松一口气,迎了上去,她眉眼间全是关切,“怎样?”
青墨点点头,表情却有些无奈。
“那咱们现在……”茗薇问道。
青墨主动从她手中拿过食盒,四下看了一眼,道,“你先回茵萃殿,若是有何突发情况就让晋六来告诉我,千式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离开勤政殿,慕希那边就算去找我也好解释,我就是怕……怕许良娣与皇后。”
青墨的神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虽说入宫多日,皇后从不曾去过茵萃殿,甚至连凌秋园也很少踏入,可那一日的家宴中,青墨自知已与皇后正式开战,谁也说不准她何时会突然出现,抓自己个措手不及。
尤其在如今这最不能被撞见的时刻,更是要小心提防。
茗薇同样一脸谨慎,“是,小姐放心,我都明白。”
青墨点点头,提着食盒朝与茵萃殿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
她的第六感总是准的,或者说老天从不肯让这个世界平静。
无需躲藏之时便一切安稳,一旦有事发生,便会接二连三,仿佛暗中多了无数双眼睛,时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青墨刚从勤政殿离开,那边便有人过来了。
是慕希,后头跟着她的贴身丫鬟芸卉。
隔了数十米远,眼前见到的一切都并非那么真切,慕希有些不太确定,那个身影究竟是不是青墨。
可她着实惊了一下,站定脚步认真张望着,口中嘀嘀咕咕,“姐姐?她怎会出现在勤政殿,她不是从不愿主动吗?”
芸卉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她也是宫中服侍娘娘已久的资深丫鬟了,洞察力非同旁人,自己也就更警觉些,“娘娘,那的确是侧妃娘娘,她怎会孤身一人?茗薇呢为何不在身侧?”
慕希哪里知道,一个劲摇头,“这条路是进出勤政殿的唯一一条道,莫非姐姐也是来找大皇子殿下的?”
她胡乱猜测着,芸卉却像是看出些端倪来,在慕希耳旁神秘兮兮道,“小姐,事有蹊跷,勤政殿从不让后宫之人踏入,大皇子殿下也不会随意见谁,可这侧妃娘娘分明是从勤政殿中刚出来,莫不是大皇子殿下给了她特许?她特地过来见殿下的?”
这话简直如一把刀子插在了慕希心口。
那一日青墨分明说过她对千式离没有半分感情,也断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
为何刚过几日,她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为何她能得到进入勤政殿中的特许,究竟用了何种手段?
慕希仍不愿朝那个方向上去想,青墨在她心中是个可以说知心话的姐姐呀,可是……她愿意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青墨面前之时,为何青墨从不肯对她敞开心扉。
不愿说便罢,又为何要对她撒谎,为何要告诉她,自己对千式离没有兴趣。
今日这个意外的撞见,仿佛在慕希心上隔上一块横木,挡在心口,挡住前方而来的善意,只剩那些黑暗面在心中隐隐作祟。
许久后,慕希终于回过神来,淡淡说了句,“谁知道呢,走吧。”
那语气后是深深的无力,与些许埋怨。
此刻的青墨,已经走远。
景禄宫对她来说已不是陌生之地,熟悉到甚至知道往哪走更快更易无人发现。
这里一切如常。
仍旧冷清,或者说是连空气中都是戚子风扬的味道。
那种冷漠的味道。
刚走到门口,青墨就有些打退堂鼓,怀疑自己来这一趟是否是错误的,为何要来,为何要将自己所做之事告诉他,为何要让他成为自己的控制者?
弄得自己仿佛丢失了自我,每一步都在为了戚子风扬而走。
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青墨提着食盒的手有些颤抖,没有勇气抬手去叩门。
景禄宫没有丫鬟,更不会有人来给青墨开门,这一空挡的时机给了青墨犹豫的机会。
可她始终是晚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那扇门便打开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她又爱又恨的那张脸。
“青墨?你怎会过来?”戚子风扬万分惊讶,伸头看了看外头,确认无人看见后,他一把抓住青墨,将她拽入门里去。
噗的关上门,那铁锁砸的巨响。
青墨全程皆是迷茫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上一刻,在勤政殿与千式离论事之时,此刻眼前的一切都麻木的出现,毫无知觉。
戚子风扬发现她的异样,刚想将她拉的离自己近一些,突然发现她手中那个食盒。
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盯着青墨的脸看了一会儿,指了指食盒,问,“这是给我的吗?”
两人虽是相识已久,可真正能面对面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说能一起吃饭,今日青墨带着这个食盒而来,在戚子风扬眼中看来,是一件思之却又不敢盼望之事。
青墨却在此刻扭头,不去看他,语气冷漠道,“我方才去勤政殿给大皇子殿下送点心,还剩下一下,正巧路过景禄宫,便拿来给了。”
这话说的随意,全然不走心。
可戚子风扬却一笑,他知道青墨是在故意气自己。
凌秋园在勤政殿的西北侧,而景禄宫在东侧,从勤政殿回茵萃殿去,怎可能路过景禄宫呢。
况且这食盒的模样压根就是没有打开过,并非青墨口中“吃剩下的”。
可这内心的欣喜在半分钟后便消失干净。
因为戚子风扬此刻的脑子里,回想着前头那句话,“我方才去勤政殿给大皇子殿下送点心。”
去勤政殿给他送点心。
这一句话中包含着无数个另戚子风扬难以忍受的含义。
青墨为何突然想起来给千式离做吃食?千式离又为何同意让青墨出入那勤政殿?
二人为何变得那么要好?
其中发生了何种自己不曾了解的事情?
戚子风扬的心莫名慌张起来,那食盒里的东西似乎也早已失去了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