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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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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粉色、深红色的樱花花瓣随着徐徐春风在京城各处飘扬,传送淡雅香气,似雨般,纷纷落落。

暖暖的,如金线编织交错的阳光夹杂各色花瓣遍地撒落,诗情画意拂了路上行人满身。

良好的天候,使京城的文人雅士雅兴大发,三三两两相约坐在河畔的樱花树下吟诗作对,或是到朱雀大街上最盛名远播的「京馔酒肆」饮酒作乐。

各府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穿上各式柔软轻盈的衣衫,带着婢女款摆纤细腰肢上街与漫天樱花及其它女子争妍斗艳。

而尚未娶妻成家的年轻公子爷儿则穿上最能彰显身分、出自「金织坊」的衣袍,带着家仆故作风雅地上街蹈跶,看能否遇上如天仙般美丽的女子,成就一桩好姻缘。

多采多姿的春天降临,繁华富丽的京城也因各府环肥燕瘦的年轻女子及俊秀的青年公子,更显生气勃勃、热闹非凡。

被京城各府门第包围在中央的是以凤凰展翅飞翔的姿态建造、寻常人不得进出的皇宫大苑。

金碧辉煌的皇宫以黄色琉璃为瓦、汉白玉为阶,遍地金砖,琼楼玉宇,御花园中的山、水、花、木一处一景,美不胜收,整座皇宫气势恢弘,尽显富贵。

至于稳坐于九龙宝座上的九五至尊,更不是老百姓们可以随便挂在嘴边谈论的对象,许多人对于前些年圣上施展铁腕,派兵剿灭意图兴兵谋反的前丞相宫启先满门、九族和其它追随者一事可是记忆犹新,当时被捕下狱,最后遭到诛杀、流放的人成千上万,难以估计。

经由这件事,天下人皆清楚明白原来圣上是仁德之君,也是铁血君王,断然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百姓们对圣上更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锵!锵!锵!朱雀大街上空旷处,一名不畏料峭春寒,上半身打赤膊、下半身穿着黑裤的汉子敲响手中铜锣,以宏亮的声音吆喝。「来来来,想看过刀门吗?想看爬刀山吗?想看飞剑跳丸吗?更精彩、更教人瞠目结舌的真功夫全都在这里。各位大爷、大姊、公子、姑娘们围过来准没错,咱们戏耍班走遍大江南北,名声也响彻大江南北,看完咱们的表演,保证让各位啧啧称奇、赞不绝口。」

宏亮的吆喝声果然吸引一堆人好奇围上前。

「豆腐脑,来买好吃的豆腐脑。」白花花、软嫩嫩,泛着浓郁豆香的豆腐脑向路过的人们招手。

「漂亮的姑娘、俊雅的爷儿,买颗香气四溢的肉包子尝尝吧。」年轻男子特意打开冒着热气的蒸笼,好让路过的人都能嗅闻到诱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招揽客人上门。

人潮络绎不绝,热闹的朱雀大街上充斥各种叫卖声浪。

一身新芽绿衫的瑶光,粉唇噙着暖暖笑意走在街上,与一个个温文儒雅的青年才客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娇娜姑娘擦肩而过,双眼所见尽是人们锦衣玉食、生活富裕、天下太平的景象。

暖风拂面,柔软的花瓣四下飞扬,如绢般吻上瑶光粉嫩嫩的唇瓣,复又调皮飘走。

她神情愉悦地抬起手,望着随风飘落掌心那粉色、白色与红色交杂的花瓣,拈起粉色花瓣,移至鼻间嗅闻。

灵光乍现的脑袋瓜,开始琢磨要如何利用这些花瓣入菜,让品尝的人暂且忘却世俗烦忧。

脑袋思考着,双眼则忙碌观看街道两旁贩卖的新奇玩意儿,每一样都新鲜神奇教她惊叹连连。

她来到京城已有三个月余,现今的京城和多年前大致上没多大改变,古老佛寺依旧香火鼎盛,「京馔酒肆」永远高朋满座,满满的人潮衣着华贵、满脸笑容,似乎对生活没有任何不满。

但只消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许多细微处的不同,百年佛寺外比以前聚集更多贫病交加的乞丐,街上的小偷、扒手也似乎增加了,城里的大街小巷出现更多三教九流的人物。

现今的京城已今非昔比,绝大多数人却仍沉浸在它的绚丽釜、纸醉金迷当中。

两名男子满脸兴奋地自瑶光身旁走过,其中高的那名男子故作尔稚地啪嚓一声,展扇说道:「陈兄,听说近日京馔酒肆自西域请来一名金发碧眼的舞娘,轰动整座京城,咱们非得去开开眼界不可。」

「可不是,这名西域舞娘听说长得十分妖艳美丽,皮肤如雪般白皙,与咱们中原女子截然不同,不瞧瞧怎么成?走!」陈兄点头如捣蒜,邪笑着用手肘推了推好友一把。

闻言,瑶光翻掌,任掌心漂亮的花瓣纷纷落地,低喃。「食色性也,男人果然喜欢白皙美丽的女人,外貌平凡的女人纵使持家有方,终究还是比不上美丽温婉的女人。」

看着自己不够白皙的皮肤及粗糙的双手,先是长叹了口气,紧接着又马上提振精神,为自己打气。「戚瑶光,你不够白皙、不够漂亮没关系,重要的是,你的双手可以救许多人,你不能自我否定。」

深吸一口气,吸入空气中的清新花香与各种食物香气,心情好了点。

「反正我就算再重新投胎十次,也不可能换到一张像苑舞秋那样的绝世容颜,既然如此,就好好做自己吧。」

放眼天下,就那么一个苑舞秋,宫熙禛才会对苑舞秋痴痴恋恋难以忘情,可她不能忘记,全天下也仅有她这么一个戚瑶光,苑舞秋璀璨美丽,她这颗属于天上的星子也不差,也会发出独特的光芒,只是不晓得身陷无沮暗中的那个男人,能否看见这抹幽幽为他绽放的光芒?

宫熙禛爱苑舞秋爰了十多年,将前半生满腔情爱都给了苑舞秋,结果得到的竟是苑舞秋的琵琶别抱,在他伤心自毁容貌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苑舞秋三个字。

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回京后的他竟未抛下一切去见苑舞秋,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晓得他私下在酝酿什么计划,毕竟她不被允许过问他的事。

一直以来她都很害怕,怕他会狂性大发,毁了别人的同时,也毁掉自己,她希望能够在他大错铸成之前拉他回头,不教他一错再错。

满腹思绪的她在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啊走,最后在林记药材铺前驻足。

掌柜见客人上门,立刻上前招呼。「姑娘,你所看到的是昨儿个才进来的宁夏枸杞,你瞧那色泽,美得咧,你尽可拿起来尝尝。」

一接触到最熟悉的药材,瑶光便将烦忧抛诸脑后,双眸闪耀迷人光采,伸指捻起一颗赤红又大粒的枸杞以贝齿咬一半,仔细审视。「皮薄、肉厚,果然好。」

「可不是,它的味道可比其它产地的要上乘。」掌柜见她懂得欣赏好东西,大力推荐。

一旁的川芎散发出香浓气味吸引瑶光注意,她走到成堆摆放的川芎旁,拿起形状似蝴蝶的川芎移至鼻间嗅闻。

掌柜跟在她身后,滔滔不绝地解说。「姑娘,你手里拿的是来自四川的大芎,你瞧它大片又肉多,香气浓郁,坚实饱满,油性大,品质无话可悦,你再瞧瞧一旁来自江西的小抚芎,形体与大芎相较显得瘦小,香气较为不足,油性自然也没有大芎来得好。」

瑶光将大芎放在掌心掂了掂重量,再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品尝,初尝时味道苦中微带辛辣,舌头有些麻,过了一会儿便回甘,带着淡淡甜味,她满意颔首。

「姑娘,我这药铺虽不大,但多得是品质绝佳的好药材,我瞧你似乎对药材有些了解,一眼就瞧中质量最好的药材,莫非姑娘是同行?」掌柜好奇询问。

她淡笑摇头。「我不是药材商,我是大夫,不过我自己也会到山林中采药。」

掌柜将她仔细上下打量过一遍,皱眉搜寻记忆深处。「我瞧姑娘挺眼熟的,是不是多年前曾在京城行医?」

「对,我曾多次跟掌柜的您买药材。」正因为林记药材铺的质量与价格都是她所能接受及信任的,是以自然而然就走到这儿来。

「难怪!打从姑娘一上门,我就觉得似乎在哪儿瞧过姑娘,姑娘是个行家,让人印象深刻,不然这偌大的京城,商旅、医者来来去去成千上万,我这记性可没好到能记住姑娘,只是不晓得姑娘贵姓?」掌柜抚掌请教。

「戚,我姓戚。」

「原来是戚姑娘,你再瞧瞧是否有需要的药材,喜欢的尽管告诉我,所有来往京城的商旅、医者都知道,林记药材铺的药材价钱公道、童叟无欺。」掌柜的眉开眼笑,希望她能多挑选些好药材,让他做成买卖。

瑶光见有其它客人上门,甜笑道:「好,我再瞧瞧,掌柜的不必忙着招呼我。」

「戚姑娘慢慢瞧。」掌柜回以一笑,转头招呼新进的客人。

她怡然自得地穿梭在药材里,唯有置身于最熟悉的环境,可以让她感到自在平静,不去想无论再怎么认真都看不清,转变再转变的宫熙禛。

暖暖的阳光斜斜照射进窄小的林记药材铺内,如金纱轻轻柔柔包裹住专注审视药材的瑶光,这一刻,她绽放出满满自信美丽神采,光采夺目,不再是让人一见即忘的平凡女子。

***

京城最享誉盛名的「京馔酒肆」,向来是达官贵人们聚会的场所。

里头的一桌一椅一梁一柱,皆是最好的木匠以一双巧手用梨花木打造雕琢而成,墙上挂着当朝名家字画,每一幅皆要价不菲,衬着周遭的布置摆设,让人感觉不到丝毫铜臭味,反而轻巧点出其中意境与韵味,是以有一部分的人到酒肆,其实是为了欣赏这些字画。

至于酒肆里的厨子,手艺当然更是不容小觑,凡是客人说得出的菜名,厨子自然有办法做出来,教点菜的宾客呓得齿颊留香、赞不绝口;这里的酒也是一绝,各地酿制的好酒应有尽有;更不能不提的是这里的茶,不仅有产自各地的好茶,更有专门负责泡出好茶的茶师傅,即使是不饮酒的贵客也能够快意品茶。

位于一楼的中心位置,则搭建了一座供舞娘、歌姬及乐师轮番表演的高台,依照时辰安排不同的表演娱乐宾客。

酒肆今日的人潮络绎不绝,皆为一名西域舞娘而来,男客们脸上挂着满满笑容,聚精会神看着高台上和中原截然不同的舞蹈,深深着迷于金发碧眼妖艳婀娜的舞娘的异域魅力之下。

舞娘赤足连续旋舞,轻薄的纱绸裙摆高高飞扬,露出一小截诱人的雪白腿肚,使看得目不转睛的达官贵人们情不自禁齐声大喝鼓掌。「跳得好啊!再来!」

打赏的银子、金子如雨般豪气地丢向高台,金中带银,银中带金,眩目迷人。

高台上的舞娘眼儿一眨,笑得妖魅诱人,更加卖力旋舞,赚取更多赏赐。

前头愈是喧闹吵杂,后头的厨房便更加忙碌,十多个厨子与二十多名跑堂忙得不可开交,连喘气喝口凉茶的时间都没有,酒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总归一句,就是乱中有序,谨遵酒肆的最高原则,即是让上门宾客心满意足。

隔绝所有的喧闹忙碌,酒肆里最为僻静的角落就是账房,前头的金醉金迷、靡烂浮夸皆影响不了这里的沉静。

账房外裁种了一整排绿竹,绿竹旁依照时节培植各色观赏用的花草,清雅宜人。

账房门口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名身形高大的剽悍男子,两人双手环胸,不怒而威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生人勿近。

宁静的账房内,桌案上摆放了一堆账本,里头却空无一人,此处是不容他人随意接近的禁地,可隐密中尚有更隐密之处,账房内部有条不为人知的密道,可以到达另一间更为隐密的暗房。

暗房墙上点着照明的火把,一簇簇荧荧火光,照射出在场四人的容貌。

端坐于主位的是脸上有着交错伤痕,一身玄色华贵刺绣衣衫的玄勍御,尚未长长的头发戴上教人瞧不出端倪的特制发束。

此次回京,是以「京馔酒肆」背后最神秘的主子——玉老板的身分归来,世人所知的玉老板是个遭遇恶寇掠劫,不仅被毁去原本容貌,连双腿部一并瘫痪、终生不良于行的可怜残疾之人。

京城人士尚未见到他之前即已听闻风声,知道玉老板的遭遇,历经九死一生,为防再遭恶寇抢劫,因此身边有人随行保护自是理所当然。

至于随同他一道回京的戚瑶光身分则是玉老板的大夫。他之所以同意让她随行,全为了她的医术,倘若有手下办事受伤,为免走漏风声,不便寻求其它大夫医治,有她在所有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这是她存在的价他,而他也不带任何歉疚地尽情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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