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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石大叔和宋硕大哥才一脸愁苦地回来,不等李梅出声询问,石大叔就说城门被关了,眼下进不了城。
原来是因为这些天涌入的流民越来越多,眼看人数还好越来越多,万户镇的太守便不顾朝廷号令,硬生生地把原先涌入的流民驱逐出城,也阻止新来的流民进城,所以大家就都被堵到了城门口附近。
李梅听后,皱了皱眉,没说话,只希望有些事情是自己多虑啦,别狗血地碰到暴动啥的!
既然不能进城,又不能往回走,李梅他们只得和其他难民一样,在城门附近的一个偏僻人少的地方“扎营”。
安顿好,李梅用铁饭盒舀了满满一盒玉米面,用汗巾子盖着,偷偷地找到好心给他们水的汉子,背着人小声说道:“大叔,我知道你们有水,想用这些玉米面和你换点水喝,我们一大家子已经好几天没喝水了,再不见水,坚持不了多久啦。”
那个中年汉子直直地望着饭盒里的玉米面,吞了吞口水,虽然明显很愿意,可却不说话。
李梅只得把筹码再往上加:“大叔,我知道这水现在很媳,可粮食现在也很金贵,我家粮食剩的也不多,这样吧,原先借给你们家的被褥直接就送给你们了,大叔,你就发发善心吧、、、”说到最后,李梅都带着哭腔啦。
大叔犹豫了片刻,咬咬牙,点点头算是答应啦,李梅高兴地把饭盒递给他。汉子招呼自己婆娘拿出自家的碗盆,把饭盒磕地一干二净之后,给李梅舀了大半饭盒水,嘴里还不好意思地说道:“闺女,不是叔想占你便宜,实在是水不多了,你们尽量匀着点喝。”
虽是如此,李梅也还是千恩万谢的。
走回大家身边,每个人还是只匀到了一口水,饭盒就空了,根本解不了渴。正当发愁的时候,旁边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年人,颤巍巍地靠过来:“姑、、、姑娘,老夫把、、、自己的水给、、、给你们喝,你、、、给老夫一口、、、吃的吧,老、、、老夫想吃口、、、饱饭、、、再去地下,见我那、、、一大家子、、、”
李梅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再看看他那类似干尸的身架,泪眼模糊地从包里拿出来一块烙饼,递给老人:“爷爷,拿去吃吧,要坚持下去,说不得明天城门就开了,咱们就有救了。”
老人惨笑了一下,没接话,颤抖地接过烙饼,从自己的小破锅舀了一碗水端着,把锅给了李梅:“这里面、、、还有、、、半锅水呢,都、、、都给你们,反正我、、、我以后也、、、用不到了。我、、、告诉你,从这往南、、、走,有一条、、、河,虽然、、、快干了,可、、、还是能、、、从中舀到、、、水的、、、”老人说到这,就大咬了一口吃的,吐嚼了一大会儿,又喝了点水咽咽,才接着道:“刚才给你水的人、、、他想换走、、、你家的口粮,所以,才没告诉你、、、”
李梅笑了笑,坦诚地把自己心里的打算给老人说了:“我知道,所以,我才用玉米面换他家水的。”
老人听得发愣,连嘴里的烙饼都忘了咽下去,过了一会儿,想明白的老人赞许道:“是个聪明伶俐的,不过,去找水的话、、、让你家大人、、、去,半路上、、、有抢水的。”
老人吃完烙饼,总算缓过来一口气,就把自己剩下的一床破被褥也给李梅,只提出来一个要求:“姑娘,能否应允老夫最后一个要求?”
“爷爷,您说吧,我尽力而为。”
“能帮我梳理一下头发吗,我想走得体面一些。”
李梅含泪点点头,从夏雨手里接过木梳,耐心地把老人稀疏斑白的毛糙头发一点点梳理顺贴,挽个简单的发髻。其他人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老人微笑着道谢,然后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李梅他们就发现老人安详地走了,含着笑容走的。石大叔他们找了一个地,把老人给埋啦。
按着老人说的,李梅他们走了几里路后,就找到了那条大河。很多男人都挽着裤子,踩着淤泥,弯着腰,从淤泥里一点点地滔着水。
眼下虽然有水有吃的,可是,李梅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害怕被周围的人知道他们有吃的,被抢了去。
每天都有那成群成批的难民迈着踉跄虚弱的步子,一家接着一家地跪求道:“给点吃的吧,饿的慌啊,好心人,就给口吃的吧、、、”
也有那卖子女无人要的,就压着自己的年轻婆娘或刚长成姑娘的闺女像娼妓似的在人堆里卖身换吃的。
“大爷,别看我媳妇生过娃,底下紧着呢,还耐操,不信,你可以先试一次再买、、、”
“老爷,只要给一个馍馍,您就可以干一场,还是没嫁人的姑娘身呢,爽的很、、、”
自从看到有人像皮条客在人群里“做生意”,而那些接客的女人或是他们的媳妇、闺女和姊妹,或是被抢来的陌生女人,李梅就嘱咐大家:“以后大家都不要独处,尤其是女人和孩子,都注意一些,看到那边几个尖嘴猴腮的龌龊男了吗,他们可能就专门抢那些势单力薄的人家的闺女和孩子来卖钱。”李梅往这几天都在附近徘徊的几个男人努努嘴:“他们这几天都在咱们附近徘徊,很可能,他们盯上了咱们家的人。”
李梅一早就发现那几个男的不是什么好人,好几次都发现他们眼露淫光的看着自己和夏雨他们,尤其是看到李芳时的眼神,让李梅忍不住戳瞎他们的眼睛。李梅眯着眼看过去,冷笑连连。
这天,李梅独自一人来到树林的隐秘处,看能不能采点野菜,正庆幸运气不错,采到了一小把野菜时,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那几个逼良为娼的男人一脸淫笑地往自己走来。
“呵呵、、、小娘子长得不错喽,你要是愿意跟了爷,保证每天不仅有馍馍吃,还能吃上肉呢、、、”
领头的男子利诱着李梅说道,之前也有饿急了的良家妇女因为一个馍馍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这个丫头看衣服着装还是个没嫁人的黄花闺女,长得也好看,先让她伺候自己几天,再卖出去吧。
“真的,你没诳我,每天都有肉吃?”李梅假意馋到不行,像是意动的样子。
“真的,大爷怎么会骗你呢,只要你把爷伺候好了,每天的肉让你吃到腻、、、”男子一遍说着,一边猥琐地走进李梅。
哼哼、、、就是不吃,也会腻,自己可不是跟你们一样的畜生,每天都以吃人肉为乐!李梅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显,装作羞答答地微低下头。
就在那男子以为李梅答应了,扑上来时,李梅藏在衣袖的短刀狠狠地捅进了他心脏。直到男子倒下之后,跟着他过来的三四个同伴还没反应过来,李梅二话没说,挥着短刀就冲了过去,而躲在暗处的壹他们也现身啦。
这场“杀戮”没一分钟就结束啦,李梅面无表情地翻找了他们尸身,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两多钱和几个黑面饼子。
李梅把钱和饼子收起来之后,又给他们每人补了一刀,直接让他们身首异处后,才离开。
李梅他们等到傍晚才回去,因为之前李梅就告诉大家,她要带着壹他们到树林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做点馍馍,所以,即使看李梅他们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十月底的时候,老天终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刚开始是雨夹雪,没一会儿就是鹅毛大雪,即使风雪让大家又冷又寒,也没有个躲避的地方,也不误大家喜极而泣,纷纷向天磕头:“老天开眼了,旱灾过去了,呜呜、、、下雪了、、、”
即使下雪了,城门还是没有打开,难民们只得搭起了简易的草棚,抵御风雪。
十几个小小的硬邦邦的玉米面馍馍,李梅也不敢加热一下,害怕被别人闻到馍馍的香气,只是明目张胆地盛了一锅雪水烧成热水,丢进去一小把荠菜,当作一顿饭。时不时在旁边转悠的人一看是清澈见底的汤水,只得再次失望的走开,往其他做饭的人家赶去,期望有东西可以吃。李梅让大家轮流地放哨吃饭,以免被人逮到他们有馍馍吃。躲进棚里背着人使劲大口吭哧地咬了一口,牙都快崩掉了,才咬下来一小块。使劲嚼,咯嘣咯嘣地响,跟嚼冰块一样,实在嚼不动,便含着热汤水泡软后,这才能嚼烂了吞下肚。
李梅算是幸运的,有硬馍充饥,而其他那些饿急的难民,只得吃“观音土”和“石头面”充饥。
观音土是一种白色的软泥,这种土可充饥,吃下暂时解除饥饿感,但不能被人体消化吸收,吃了以后腹胀,难以大便,少量吃不会致命;可观音土遇水后就会膨胀,曾有人食用观音土后被活活撑死。 吃得少的,也是手足浮肿,肚子鼓鼓的隆起。
而“石头面”也是把一种质地松酥的石头拍碎,磨成面,烙成馍吃。石头面和观音土一样,人吃了很难消化。
大雪停了的第三天,灾民就死了不少,有的是饿死的,有的是冻死的!
李梅看到大家对些躺得随处可见的流民尸体不管不问,害怕再传出瘟疫来,就带着大柱他们一天清理一次死尸。李梅挖了一个大坑,作为焚尸坑,清理出来的死尸就聚集在这个坑里给烧了。
其他流民原本以为李梅收集尸体是要填肚子或者人肉买卖呢,看到李梅给坑里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就放了一把火烧起来,原本麻木的流民忍不住哭起来,也不知道等自己饿死的时候,是被人吃进肚子里,还是被好心人就这样烧了。不过,哪一种都不想啊,对于入土为安来说,这两种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现如今,大家已经对吃人的惨象见怪不怪了,前几天开始,就有人把尸体收集起来,卖人肉赚钱!一斤成年人的人肉卖到二十文,孝子的肉嫩,可以卖到三十文!虽然这种现象违背人性,但在这种频临饿死威胁的境地下,靠吃人肉来活命,已经能把大家接受理解啦!
为了减少消耗,难民们都卧躺在棚子里或者城墙根上,难忍的饥饿感袭来,肚子咕咕直叫,肠胃好像在扭动翻滚似的,全身发抖。
草棚里,李梅让大家围个圈,被大家包围着的石头和李芳偷偷从李梅的手中接过半块发硬的馍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等他们吃好,又和其他人换了个位置,就这样,现在大家每个人一天只吃半块黑馍馍。
说起来李梅他们有玉米面,不应这样挨饿才是,奈何有面粉就是没机会做成馍馍!
虽然李梅他们很谨慎小心,时间久了,还是和周围那些没东西吃的难民显得不一样。既然其他人怀疑李梅他们藏有吃的,自然会被人严密盯着。李梅害怕再被围抢了,就毅然决定跟那些人耗着。
每天,李梅就像小气的葛朗台一样,把那十几个黑馍馍数来数去,看着馍馍一天一天的减少,愁到不行。大家把馍馍吃完后,过了两天,奇迹般地却感到不饿了,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眼花耳鸣的,全身酥软无力,费了好大力起身后,已是心跳如雷,气喘吁吁!
李梅知道,人如果完全没有粮食,会撑到七天的样子才死亡,外在表现一般是很快瘦弱,然后跟着身体机能才衰竭而死。但是如果是半饥饿状态,虽然人不会很快死亡,但长期的饥饿,人就会先消瘦,再浮肿,然后再消瘦,反复几次之后,最后常因为心力衰竭而死。
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躺着的李芳他几个,全身已经开始浮肿,李梅苦笑,虽然没看到自己的样子,自己也能感到自己的身子浮肿的不成样子。
饥饿引起的浮肿很好治,只要能持续正常进食,很快便会治愈,但是,现在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抬眼看看四周,饥民已经少了很多,多半都已经饿死或冻死了,随处可见难民的尸首,活着的饥民,也是饿的皮包骨头,一个个歪在墙角或躺在地上,静等着死神的临近。还真是人间地狱,疮痍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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