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终于，我还是去了酒吧，那个弋不希望我去的地方，弋疼我，所以我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勉强，那天，是他送我去的酒吧。

他拉着我的手，像个父亲似的，看见他那样的眼神，我竟有些茫然，“默默，你决定了？”

我点了点头，“放心吧，不是每天都有你陪着我吗？我只是想要一个舞台，可以任我宣泄的地方。”

“我明白”，他整理了一下我的领子，“其实我可以养你的。”

我笑，“程大少爷，我又不是你们程家的人，你养我，未免太可笑了，再说了我有手有腿的，我可以靠自己的。程默，啧啧，真不好听。”

“嗯，我知道的，默默嘛，是一个不靠别人而活的坚强的人。”他冲着我笑。

我拿掉了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猫样的抿嘴一笑，“你放心吧，妈的事情，我没事，那个，今天要不要留下听我唱歌？”

“ok！”他打了个响指，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我一身白色的休闲，站在那泛着暧昧光芒的舞台上，演绎着自己。我很陶醉于观众的掌声，那是一种认可，一种肯定，我睁开眼睛，扫着那为数不多的听众们。

他？我没看错？

那阴冷的目光！不！我狠狠的握住了麦，目光却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没错，是哲，他怎么会知道我来了这里？

他翘着腿，邪邪的看着我，不断的晃动着手中那杯蓝色的液体。

他动着嘴巴，像是在说些什么。

“看见我，很诧异吗？”没错，他的口型就是这样的。

伴奏停止了，我急迫的走下了舞台，拉着弋离开了酒吧，离开他的视线，绝对不是巧合，绝对不是，他的目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像哲这样子有心计的人，让我无法不恐惧。

“等等。”有人在背后喊着了我们。我和弋回头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脸上的笑容迷离暧昧。

“你找谁？”弋问。

“她。”陆哲指向了我，颇有玩味的笑、

“你还要怎么样？”我走上前去，冲他怒狠狠地说。

“那么凶做什么啊，女孩子这么大的脾气可是没人敢娶的，我只是想给你说。”他把唇靠近我的耳畔，他的鼻息弄得我痒痒的，“唱的不错嘛。”

“神经病！”我狠狠的推开他。

“你干什么。”弋拦到我面前，冲着他大声的喊。

“我和我妹妹说句话也要你个外人管？”他傲慢的看着弋，那种邪恶冰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程弋，就你，还斗不过我。”

“我们走。”我拉着弋向车子那走去。

“我警告你，不要来找默默的麻烦。”弋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哲根本就不会在乎，只是耸了耸肩膀，像是听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不冷不热的笑着。

风又一次呼啸，毫不留情的吹透了我的身体，僵硬在街道一旁，弋皱折眉头，很是担心。拉着我的胳膊，晃了晃。

“别怕他。”他说。

我点了点头，用微笑告诉他，不要为我担心。

路灯的光亮微弱着，照着地下微薄的雪迹，散发着幽幽的光。我靠在弋的肩头，第一次在他面前留下了眼泪，这泪水不是害怕哲会对我怎么样，我只是对现在微弱的幸福很感动。

他把下巴紧贴着我的发，深叹了一口气，“默默，将来嫁给我吧。”

“嫁给你？”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我会好好疼你的，一辈子，我会疼你一辈子。”他搂紧了我，没有奢求我的答案，只是拥紧我，试图温暖我冰冷的心。

我趴在他的臂弯，搭下了眼皮，轻轻的一笑，“好。”

没有赌气，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弋，只是已经沉溺在他的温柔，无法自拔。我的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飘荡着，流浪着，而现在，真的累了，真的想找一个可以寄宿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只想自私的睡一嗅儿。

第二天醒来，我竟然躺在了弋的家里，刚一抬眼就是长长的飘逸的落地窗帘，那间屋子很特别，很像我的味道，如果不是在弋的家里，我准会以为这就是为我准备的。

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黑色的地板，一切都是我钟爱的黑白色，而我知道弋并不喜欢，他独爱蓝色，他喜欢那种干净的蓝色和白色相间的味道，可是这间屋子除了一盆花是蓝色的以外就再也没有了。

我掀开被子，走下了床，看着镜子里自己越来越疯狂的头发，狠命的抓了抓。

“默默，醒了？”门外传来了弋的声音。

“嗯，一会儿就好。”我擦着头发，狼狈的往身上套着衣服。

弋敲了敲门，冲我说，“衣服给你放门外了。”

我换上他给我拿的白色毛衫，走出了房间，他的家可真大，我仰着头看着屋顶，他拉着我，“来，吃饭了，一会儿还要带你出去呢。”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盘子，“要去哪里？”

“给你过生日啊。”他笑了笑，然后吃着盘子里的土司，“我可是记得你说过，今天是你生日哦。”

“其实我到底那天生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爷爷给我说的，11月的雪天是我的生日，16号只是我自己定的而已。”我嚼着煎蛋，又想起了爷爷那脸慈爱的笑容，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还记得十多年前那年我的生日，他送给我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拍着我的头，对我说，“默，乖哦，不可以离开爷爷的，以后没到下雪爷爷就给你过生日好不好？”那时的我只是开心的吃着糖果，点点头。我从没想过自己还是离开了爷爷，而且一走就没有再见。我听妈妈说过，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他叫我默默，只是想让我永远默默的留在他的身旁……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擦了擦嘴巴，到屋里拿了件白色的外套，给我套上，“你以前那件衣服太薄了，我特意给你挑了一件，还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喜欢，你送给我的，当然喜欢。”

“走吧，带你玩去。”他揽住我肩膀，走出了别墅。

车子开到了机场，他握着两张机票，对我笑着。

“要去哪里？”我问。

“去上海。”他说的慢慢的，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回上海？那个我离开了很多年的地方？

“为什么会想起带我去上海啊。”我揪着他颈上的围巾，问着。

“那里有你想见到的人啊。”弋握了握我的手，掰开了我的指骨，“你的爷爷，陆老先生。”

我诧异，我思念爷爷他怎么会知道？他也太深不可露了点吧。

他像是洞察了我心思，赶忙回答，“你昨天说了一晚的梦话呢。你应该庆幸哦，我父亲还和你们陆家有点联系，这会儿倒是可以带着你去见老爷子一面啊，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啊，你竟然是陆家二小姐。”

“是又怎么样？”我把手揣进裤兜里，“现在我已经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说什么呢，我要你！”他走到我身旁想搂着我的肩，我立刻退了一步，冲他吐了吐舌头。

“很恶心啊，真恶心。”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我的手。

“你的手，怎么总是这样凉啊。”他搓着我的手，温暖着。

“还有这只，”我把右手递给他，“凉就凉啦，反正我还有你在嘛。”我靠在他的怀里，看着窗外的模糊不清，记忆的保质期会是多久？现在躲在我心底某个看不见的角落的痕迹，全部跑了出来，爷爷，我来了，你的默默，来了。

十五年后的上海，已经与我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倒是陆家的别墅还是那般一尘不变。

我踏进那个久久未见的地方，竟然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起了转，我拉着弋的手，踏进了别墅。

里面寂静的有些吓人，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佣人忙里忙外的。

我还没有忘记，二楼的第一间房间就是我的，我摸索着上了楼，推开了那间堆满美好记忆的房间。

我本来以为所有的一切，所有关于我的记忆会被他们清除的一干二净，但是在我推开门的那一瞬，我惊住了，全部的全部，都在。

“默默，吃饭了，默默，吃饭了。”一个白发苍苍，双目空洞的老爷爷拿着碗在我身前走过。

爷爷？是他吗？

他冲进我的屋子，坐在床边，无不慈爱的望着我小时候常常抱着的小兔子，说，“吃饭了，吃饭了，默默，你最爱吃的粥。”

我的泪水还是忍不住了，爷爷还是爱我的，即使已经认为我不是亲生的，他还是爱我，你不是说过吗？人是有私心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记得默默？

我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爷爷，心口一阵钻心的痛。

我仍旧清晰的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冻得四肢麻木不能动，爷爷环着我，脸上带着可以让我温暖的笑容，我仰着头，看着爷爷，看着他深邃但是清澈的眸子，犹记得，他应过我，说要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是我还年纪小，竟一时忘记了爷爷已经老了，早晚会离开我的，我就拍着手，大声的呼喊着，爷爷，不许食盐哦，答应默默的你就要做到。

他苍白的笑，无奈的点着头。

现在我站在他的面前，所有的记忆犹如洪水决堤，泛滥在我的眼中，我放弃的一切，处于自私也好，处于报答也好，但是我害了他，害的他换的如今这幅悲凉的惨景。

我接过他手中的粥，笑着叫了声，“爷爷……”

“我是默默的爷爷。”他狠狠地推开了我，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我的名字。

我以为他会忘掉我，我以为一切都也只是幻影，但是他用力推开我的力度是那般的真实，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推开我，目光清冷着。

“别靠近我，别想夺走我的默默。”他警戒着，立刻抱住了我那只小兔子，紧紧的拥在怀里。然后慈爱的对这它说，“默默，乖，不要怕，有爷爷保护你呢。”

没错，我的爷爷，陆家曾经的风云人物就因为我的缘故疯了，几乎连他朝思暮想的我都已经忘记了，爷爷，是我对不起你？也许我冲您说那个谎言真是错误的。

站在房间的角落，哪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那是留给我的，我不用想也能知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叨念着我。

我身子一沉，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我错了，错认为他真的不在疼我了，错认为他真的心冷如冰，真的错了，我人生的最不应该的一次背叛，我背叛了爷爷对我的信任，背叛那份最纯真的爱。

我陪着爷爷吃了中饭，他对“外人”很抗拒，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心里全是默默，全是那个十几年前背叛他的默默，我低着头，吃着饭，米饭的味道我已经尝不出，似乎吃什么也已经索然无味。

“默默，一会儿我们该走了。”弋用胳膊肘顶了顶我。

“那爷爷怎么办？我不放心他这个样子。”我说。

“你放心又怎么样，不放心又怎么样，在他的心里你已经不是默默了，陆家不会不照顾好他的，我们也有我们的事情啊。”他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我犹豫了，说真的事实是这样的，但是我却真的很想和爷爷多呆上一回。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团聚一次，这在一分开又不知道会是多久。

“这次出来的很匆忙，我父亲也打过电话要我们赶快回去了。”他晃了晃我的胳膊，拿了一个大包给我，我疑惑的接了过去。

“什么啊。”我晃了晃那个包。

“打开看看啊。”他说。我拉开包的拉锁，里面是满满的五颜六色的糖果。

“这是你爷爷攒给你的，每年的雪天他都有给你准备。”弋说着，然后搂住了我，“你有一个好爷爷，但是很可惜，这么多年你们却不能在一起。”

“弋……我该怎么办？”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泪水充满了双眼。

他吻着我的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好对自己吧，你爷爷只是希望他的默默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着，默默，我会好好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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