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去时，天有些阴沉了。弋一直搂着我，他知道现在的我一定不好受。我也没客气，赖在他的怀里一直也没有起。

“弋，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惨了吗？”我仰头看了看他。

“你愿意说给我听吗？”弋温柔的如一泓清泉的双眸望着我。

“嗯。”我挪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继续靠着他，记忆开始漂回十五年前的那一幕。

白色的墙壁，依旧二楼的第一间，五岁的我坐在廊道里玩着珠子，我很喜欢爷爷送给我的这些水晶珠子，他们亮亮的，在阳光下可以泛着夺目的光芒，五岁的我，很喜欢透明的东西，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只知道看到他们我就很开心很开心的。

我喜欢靠着透明的玻璃看着安睡的爷爷，他的样子总是那样的慈爱。

那天我靠在墙角，无意间听到了父母和叔叔的谈话。陆子明，原本是爷爷公司的最大股东，他做事阴狠毒辣，是爷爷初定的公司接班人，但是多年在国外，就把儿子陆哲托付给我父亲照管。

“弟弟啊，我儿子就交给你了，反正你们夫妻俩也养了这么多年了，估计那小子还不知道我才是他爸呢。”他说。

“这怎么成？毕竟他是你儿子啊，早晚还是要跟着你的。”我父亲的语气有些嫌弃。

“呵呵，弟，倘若我真能留他一直在我身边，那八年前我就不会一个人只身去法国了。”他叹了声气，“我带不了他了，他跟着我不会有出息的，我早晚是会进去的。”他说。

“也是，当年你干嘛要沾上毒品啊。”

“我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弟，我求你，你能不能对外就说小哲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不想给他留下阴影，小哲他妈妈死的早，我不想让她失望。”他抓着我父亲的手祈求着，

“我……”

“你是担心默默吗？你可以说她是我陆子明的女儿啊，这样她照样可以留在陆家，照样还是陆家的二小姐。”他说。

“这怎么可以……她毕竟是我亲生女儿啊。”

“怎么不可以，我的继承权，所有股份全部给你，只要你可以照我说的做。”他顿了顿，“你应该知道的，在法国我还有一笔钱，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全部转到你账上。”

“这个……”父亲搓着手，意识有些被动摇。

“给你考虑下，只要你承认陆哲是你亲生儿子，只要可以把继承权留给他，那我所有的一切就都属于你。”他拍了怕我父亲的肩膀。

“可是，那样默默会受到打击的，一个毒贩的女儿……”

“那你可以说她是福利院里抱来的啊。”他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就往门口走去，我赶忙躲进了小屋。

他们说的什么？我无法理解，直到第二天，爸爸一脸歉意的站在我的面前时，我才知道一切是多么的恐怖。

他带了一把糖给我，抚着我的头，看着我不解的双眼。

“默默，可以帮爸爸一个忙吗？”他抓着我的小手，慈爱的目光让我无法抗拒。

“恩？什么，默默是爸爸的女儿，爸爸说就是啦。”

“爸爸是很爱默默的，只是现在爸爸要替别人做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哦，所以爸爸不能要默默了，默默和妈妈回老家好吗？”他摸着我肉肉的小脸，带着歉意的看着我。

“默默要陪在爸爸的身边，默默要陪在爸爸的身边。”我甩动着两只小手。

“默默乖，只是十年，等你十五岁的时候，只要你爷爷一退位，爸爸就会回去接你的。”

“默默对爸爸来说真的很重要吗？”我眨着双眼，望着爸爸。

“是啊，那默默要不要帮助爸爸呢？”他安抚着我的脑袋，看着我，开心的笑。

“如果默默帮助爸爸呢，爸爸会很开心很开心的。”他对我说，然后拍了拍我的脑袋。

“那好吧，默默听爸爸的。”我把小手背在身后，对这爸爸微微一笑。

“首先你要给爷爷说，你小哲哥哥才是爸爸的儿子哦……”他就说着一些我不明白的话，我就在哪儿默默的点着头，我不明白，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所有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我答应过爷爷绝对不会在对他说谎，但是那时我却为了爸爸，对他说了谎，为的只是他能够开心。

弋摸了摸我的头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我搂的更紧了，“默默，你放心，即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再爱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真肉麻，你知道的我不相信承诺的。”我握起拳头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咯咯的笑。

“但是你得相信我哦。”

“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爱你。”

回去之后我就生了一场大病，一病就浑浑噩噩了一整个星期，弋说我总是抓着他的手，爷爷爷爷的喊个没完没了。

短短的团聚，又换回了我全部的记忆，我搞不懂陆哲，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恨我吗？恨得却那样的莫名其妙。自私到连我和妈妈的退步都看成是我夺走妈妈的筹码。

小时候，他常一个人靠在窗边，看外面的世界，脸上依旧的冰冷，我常常想能多帮他一些，因为在我心里陆哲就是一个没爸没妈的可怜孩子。但是我也没有想到，所谓善良的同情换回的只是他无边的自私。

“不行，我得告诉他真相！“我想我真的应该要把他身世告诉他，否则我真的不敢想象他又会做出什么，我的身边还有弋……

“你别冲动，你觉得你告诉他真相他会信吗？除非你的父母亲口承认，否则他只会相信这是你让他放手的一个诡计。“弋拉住我。

我站在原地，双手握成了拳，身子在发着抖，心里只剩下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陆哲会把自己的一切全都加到我的身上，我觉得他是想让我感觉到失去一切的“快感”，那我的身边还剩下谁呢？只有弋了。

“默默，答应爸爸，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说出这件事，好不好，不要告诉哥哥。”爸爸的话突然闪入脑内。我捂住了自己已经模糊不清的大脑，一下子乱了手脚。

噔噔噔。

楼道里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我和弋睁大了眼睛看向门外。

“请问是陆默小姐在吗？”有人敲了敲门。

我看了看弋，他让我退后，自己走上门前。

“是啊，你们是谁？”弋问。

“我们老大让我们接小姐回去。”那人毕恭毕敬的说。

小姐？他们的老大是谁？爸爸吗？怎么会突然来找我，我的信念告诉我这件事情一定和哲有关系，要不又有谁知道我会住在这里？

“好，我跟你们走。”我不顾弋的阻止，随着他们上了车。

车子不知道开了有多久，我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当中，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伪装的很轻松，因为他们看我的眼神没有一点不对。

“你们老大是谁？”我问道。他们就一副铁面坐在车里纹丝不动。我无聊的甩了甩头，索性去看窗外。

外面的行道树已经被雪花覆盖了，这几日一直都冷的吓人。我搓了搓手，手指已经习惯似的冷的要死，僵直的几乎不能动了。

唉，弋你要是在有多好？那样又有人可以帮我暖手了。

“好了，下车吧。”一个急刹车，车子猛然停住了，我身旁的那个男人打开了车门毕恭毕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要我下车。

“这是哪儿？”我推开了门，心想，天啊，这样不起眼的地方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白色的雪地，微蓝的别墅。

“进来吧。”那个男人给我打开了别墅的门，依旧的小心翼翼。

我探了探头，心里还是有一些没底，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进去，我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陆小姐，请坐。”女佣示意我。我看了她一眼，顽皮的笑了笑，这倒是把她给吓着了。

“你先等着，我去叫老爷。”我就坐在那儿，捧着女佣倒给我的热橙汁，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样子我还是有点想喝，可是我还是记得弋说过，不要在陌生的地方吃东西。我忍了忍继续用它暖着僵直的双手。

“呵呵，默默，我总算见到你了。”那是一个有点年纪但是相当强壮的男人，看他的眸子，也是那样的阴险冰冷，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你是？”我问。

“你的亲生父亲，欧阳霖。”他笑了笑，但是那样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我的亲生父亲？您开玩笑了吧，我父亲……”我停住了嘴边的话，“我父亲明明是陆子明啊，又怎么会是你？”

“他？”他仰头大笑，“陆子明？就他那点本事，连自己老婆背叛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女人就会拼命的靠拢强势，这点恐怕你也明白吧。”

“那你的意思是……”我咽了下口水，“妈妈背叛了爸，而我是你们的女儿？”

“你妈妈没告诉你吗？那软弱的男人，她也怕？”他夹着雪茄，一种恐怖的眼神看的我坐立不安，“没错，你就是我的女儿，欧阳默。”

“妈死的早，生下我就死了。”我说，心里有点暗喜，幸好当年爸有给我讲过哲哥哥的事情，否则要是照我这样胡诌的话，那准露馅。

“哈哈，前几年我一直在国外，本来以为他陆子明会有什么出息呢，没想到被枪毙了，哎，真是可怜了我的女儿了。”他上前想要抱我，我很不舒服的拒绝了。

“欧阳先生，我……”

“没事，以后就好了，你别害怕，我对别人可能狠了点，但是你是我和小白的女儿，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笑得没有一点恶意，但是我还是怕，怕他那一身的肌肉，还有那和哲一般无二冰冷的眸子。

“我想走了，欧阳叔叔，我还有事要做的。”我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

“这么快就要走啊，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照顾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爸说，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我勉强的笑了笑，就被他揽着肩膀出了别墅，他真的是婶婶背叛叔叔之后找的男人吗？那么说哲就是他的儿子？

我摇了摇头，这么久了还是那个毛病，一想多了，头还是钻心的痛。

他送我上了车，估计是想留个慈爱的笑容给我，可是他那里知道，他脸上的笑是多么的狰狞啊。我倒吸一口气，上了车子。

第一件事就是给弋会个电话，我都能猜得到现在的弋一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我打开手机，上面写着，“十五个未接来电”。我点了查看，果不其然，全是他打来的。

我按了他的号码，“喂。”

“你还知道给我回啊，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他大声的吼着，他那么温柔的人也只有这个时候会对我发火，我知道他是真的急了，便用很乖很乖的语气和他说话。

“对不起啦，刚才情况不允许嘛。”我有点撒娇的对他说。

“什么时候回来？”他说。

“现在在路上呢。”我皱了皱鼻子，“弋，我手好冷的，我好想你呢。”

“你个没良心的，也就是冷的时候能想起我来。”

“你比较暖嘛，好啦，一会去楼下接我哦。”我冲着手机狠狠的啵了一下，然后赶忙挂掉了。

晚上我留在了弋的家里，他说我那屋子太阴冷了，住久了对身体不好，我很了解弋的为人，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他找人做了我的最爱，红烧肉，受了一天的精神惊吓，我今天倒是困的厉害，硬是抱着弋就睡着了，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好不惬意。

“今天是怎么回事？”我隐隐约约的听见他问我。

“没怎么啊。”我含糊不清的说。

“不打算告诉我？”他低声的凑在我耳边问着。

“告诉你也没有用啊，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我动了动身子，更加贴近了他。我知道只要我这样说，他就不会再问下去，和弋在一起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轻轻松松的，因为他永远都是很相信我的，也不会逼迫我去做什么。

他打横抱起我，去了卧室，我并没有睡得很熟，能感觉到他在我额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拉下了我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他一定以为我都不知道。

“好好睡吧，妞。”他冲着我笑了笑，那是我喜欢的笑容。

我悄悄地拉住了他的衣角，撅着小嘴，“弋，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他依旧笑，拉开了被子，脱掉了外套，把我紧紧的搂在了怀中，我的脸颊紧紧的贴着他的颈子，嗅着弋身上那种独特的暖暖的气息。

我发现我越来越迷恋弋的怀抱了，他给我的感觉是温暖，不像哲的那般冰冷的不让人靠近，就算嫁给弋，也挺好，那样就可以天天抱着他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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