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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夫人对我真好。”她脑筋很死,一次只能想一件事。当初发昏,不顾一切就答应嫁给他,完全忘了两人身分差距可比天地,但他们全然不介怀,完完全全地接受她,实在让她感动。
“忘了跟你说件事,姊姊很在乎称谓的,以后别唤她龙夫人,你是我的妻子,要学我改口称她姊姊,”当年为了听他喊一声姊姊,她可说费倦身解数,如果连他的妻子都要重新走这一遭,他怕姊姊发火呢。
“是呀,是该改口了,我下回会注意。”杜晴蜜笑中含泪,她有家人了呢!娘走了,她只剩亲戚,但没家人了。
“晚了,明早还有事要忙呢,快睡吧。”
她掖着被子往床铺里缩,想在熄灯后再把外衣脱掉,岂知蒋负谦摇了摇头,要她自个儿独眠。
“我去书房,你好生安歇,有什么事对着书房喊我一声,我就听得见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忙公事?”他一个人在顶层,就算通宵达旦也没人知晓,她搬过来后,不能再放任他糟蹋身子,“睡吧,别忙了好吗?”
“好吧,就听你的。”蒋负谦拗不过她,先熄灯后,再褪去鞋子,缩腿上床,躺在她的身侧,曲肚面对着她。
杜晴蜜知道,因为他的呼息就喷在她的耳边,有点痒又带着幸福,而且窗外透入的月光虽不足以明室,但让房内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习惯黑夜后,仔细瞧还是看得出他的五官。
“晴蜜?”蒋负谦在她耳边以气音唤着,久等不到她的回复,便翻身下床,套上鞋子,轻手踢足往书房走去,
杜晴蜜根本没睡,直到他掩起卧室与书房相隔的雕花门,她才睁开眼。
他只脱鞋,外衣、袜子根本没褪,早知道是敷衍她,像哄孩子睡觉。她知道要改掉一个人的习性是急不得的事,才不揭穿他的底。
她像只耗子似的,吸脚尖、贴墙角,走近雕花门,从雕空的缝间里偷觑他,看他究竟在忙什么,鸣台山有谁能帮他分忧解劳。
定眼一看,杜晴蜜心都拧了,他并非案牍劳形,而是伏在案桌上入睡!
为何有床不睡,宁可睡书房?如果今天是她态度忸怩放不开,不习惯身边躺了个男人,他体贴先睡书房,那还说得过去,可刚才他还躺了一会儿,是以为她睡熟了才……才……杜晴蜜想不下去了,她心好沈好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蒋负谦为何不愿意与她同床?
对了,难道是他以为她尚未调整好心态要当蒋家妇,所以才留宿书房,想给她时间习惯?
这也不对呀,她要是真睡热了,不可能知道他夜半离床,换地方窝去了。
杜晴蜜咬着下唇,顿时慌乱了方向,又不敢多作猜测,免得又闹出笑话,负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她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以行动告诉负谦,她会当个称职的蒋家妇,让他对她多一点信心。
没错,就这样办!与其暗自神伤,倒不如做点努力,也可以让她少一点时间胡思乱想,以为甫到手的幸福成了一现昙花。
第4章(2)
“夫君,该起来啦!”她头一件想到的事,就是比蒋负谦早起,服侍他梳洗用餐,虽然只是件小事,她可是花了四天的时间才起得比他早的。“瞧你忙的,昨天晚上又累得直接睡书房,卧室又不是隔了多远,怎么不回去睡呢?”
蒋负谦低吟一声,极具魅惑,他由案前起身,衣襟微敞,露出分明肌理,杜晴蜜暗暗地咽了一口,似乎承受不起眼前景色。
“不想吵你,看完账本就在书房睡了。”对上晴蜜,他样样失算。头一次拧巾为她拭脸,不是为了提醒她为妻该如何如何,而是出于他真心的疼宠,不料她却坚持要比他早起晚睡,晚睡让他拗过了,早起就不能折衷,每当她转醒时见他端盆热水进房,眼底便涌现出失望跟自责,还真把这事看成为妻使命了,非达成不可。舍不得,只好由他折衷,偷偷地,一天比一天晚走,还在书案旁放了几本账册当障眼法。
“都是夫妻了还说见外话。夫君请用。”杜晴蜜拧了热布巾给他擦脸,再到房里替他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
他们俩的东西是放一块儿的,搬进来的这几个晚上,她重新整理过了,蒋负谦一回找不到东西将她摇醒,才知道他都这么早走床,明明比她还晚睡的。
她起得很早,不只到厨房端热水,书房茶几上还多了大饼、水煮鸡蛋跟一小篮弥猴桃。至少得跑两趟才能连早膳都备上来。
蒋负谦以热布巾拭脸,又敷了一阵子,等冷了再擦过颈间跟双手。
他心里是感动的,他住在顶层,离厨房不近,尽避茶户有心,大伙儿轮着来圆楼帮忙张罗三餐,厨房也总是备着两釜热水,要煮饭、要梳洗都方便,但他就觉得麻烦,得绕半个圆楼,所以不管春夏秋冬,他总是以昨夜先打好的冷水梳洗,再到楼下演练一回养身拳。
自从晴蜜搬过来住,他才会在打完拳后,到厨房以热水拭干身上的汗,再端一盆到房里给她,将她唤醒,洗梳后一块儿下楼用早饭。
这条热布巾擦得他心暖暖的,原来有妻子照顾是如此温暖的一件事,难怪姊姊会催促他成家,再晚个几年,说不定会懊悔浪费这段时间。
不过也有可能是杜晴蜜才让他有温暖的感觉,其他女人摆进他房里,总觉得突兀不对劲。
“怎么不穿我制给你的衣袭?”蒋负谦将脏布巾放进水盆内搓洗干净晾好,端着水就往窗外泼。盖圆楼还有件好处,人都在圆楼内活动,绝对没有人站在窗下。晴蜜头一次见他泼水时有委婉劝阻过,后来知道奥妙处后,笑得可开心了,下回一样直接开窗泼水,学得很快。
“等会儿要上茶山,会脏。”他是个疼老婆的人,下山帮她入籍,回程不忘替她买支发簪,更请了制衣师傅随他上山量身,要替她裁几件新衣,她本来不想铺张浪费,毕竟衣服有的是,但最后仍拗不过他的坚持。
“你身边都是旧衣,别人给又不合身,丈夫给妻子做衣服乃天经地义,这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为夫说了算。”
这句话说得霸道,她听来却是无比的甜。现在她身上就穿着他请人赶制的衣服,做了四季衣袭,一李三套,量完身隔天就拿到了,真不知道他给制衣师傅施了什么压力,把工作搁下全赶她的衣服。
她替蒋负谦搭好衣裳,其余的事她也代劳不得,就让他自个儿来了。
“别去茶山了,说了好几天要教你挑茶,一忙都忘了,就今天吧,茶房里不少挑茶嬷嬷说想认识你,跟你说会儿话。”以她现在的身分进茶园,只会被请出来吧。
“好呀,挑茶嬷嬷人生阅历多,能指点我迷津。”她当然不会问该如何让蒋负谦与她同床的傻问题,做女人的要替男人留面子,她指的是挑茶嬷嬷与夫家多年相处应对下来的心得,可为她的参考与借镜。而且替她决定了去处,她便不用烦心今天要上哪里找差事打发时问了。
蒋负谦是好当家,采茶工作辛苦,月例相对给高。尽避夏茶不好卖,却因夏季天候磨人,月底还多给一两补贴,而上了年纪无法弯腰采茶,却尚需工作贴补家计的妇人,就安排挑茶的差事,工资没有采茶好,但做的是眼才手活,相对轻松许多。嬷嬷半人生都在茶园里打滚,双手挽过的茶箐比她吃的米粒还多,手摸生茶形体,嗅闻其味就能分辫好坏,厉害得很。
蒋负谦在房里起了炭炉,开了窗,待水热之前,两人就吃着大饼,虽然凉了,嚼着嚼着也挺香的。
杜晴蜜吃饭本来就眉开眼笑,现在更如桃李花开般耀眼了。
“沾到了。”蒋负谦以指拾抹她嘴角,如指甲片大的饼屑就跟他的指尖,一块儿送进他嘴里含着。
“啊……”她傻了,脸颊登时浮出两朵红云,这……这就是夫妻情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