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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绪心情好,多喝了几杯,有些醉醺醺的抱着两个美人起身,“本王累了,尔等随意。.”
众人起身,目送他离去。
田绪一走,聂锋也没了心思宴饮,三日后便要出兵,有太多事要交代,于是起身走向门口。
聂隐娘早就想离开,便直接起身跟在身后。
刘昌裔摇椅晃的起身,看样子也喝多了。
她立刻伸出手扶住他。“可还好?”
刘昌裔倚着她,点着头,才走出大门,他却呻吟了一声,“娘子,我肚子不舒服。”
聂隐娘不由得眉头轻皱,“你吃得太多了。”
“东西极好吃。”刘昌裔捂着肚子,“你先上马车等着,我去方便一下。”
聂隐娘原想跟,但刘昌裔摆了摆手,任由一旁的小厮扶着离开。
才走出众人的视线,那小厮就松开了手,直指着内院一个方向,“茅厕在那,自个儿去。”
刘昌裔抱着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小厮压根不理会,从刘昌裔一入席,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就令人打心里瞧不起,现在又看他抱着肚子跳上跳下,更觉得厌恶,挥挥手,就是不理会他。
刘昌裔苦着脸,走向小厮指的方向,但人才一离开小厮的视线,立刻站直了身子,眼色闪过阴鸷。静静的等着。
突然内院传来声响,刘昌裔寻着声音赶去,就看到田绪半裸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大吼着,“来人啊!有刺客!刺客!”
刘昌裔连忙挡住田绪,“郡王。”
田绪撞上了刘昌裔,他连忙抓住了他,“快!替本王杀了他。.”他将人推向追着自己的蒙面黑衣人,自己却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
黑衣人的动作迟疑了下,刘昌裔瞪了他一眼,黑衣人的刀立刻毫不留情的砍下。
刘昌裔的手一抬,手臂硬生生被划了一刀,血染上了衣襟,他闷哼一声,整个人摔在田绪的身旁。
不过也庆幸有他出现,一眨眼的时间,王府的侍卫就围了上来。
黑衣人见情况不对,立刻往一旁的黑暗处窜去。
“郡王,”刘昌裔捂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臂,半爬半跪的到田绪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
田绪吓白了一张脸,被扶起来后,好似要找回面子似的瞪着四周围着自己的人怒吼,“一群混帐,全去给我追,一定要将人给本王活捉,竟敢行刺本王,本王要一刀一刀的割下他的肉,喝下他的血!”
众人得令,全都立刻散去。
“你做得好!替本王挡了一刀。”田绪看刘昌裔兀自痛得缩在地上,伸出手,想要将人拉起,谁知对方的手才搭上来,突然用力把他往下一扯。
田绪微惊了下,人直接跌跪在地,他大怒,正要斥责,突然后背一痛,他的双眼难以置信的瞪大,正要出声,但他背后的匕首又用力几分,直入他的心肺。
“郡王……”刘昌裔在他耳际轻声说:“其实方才那杯起誓的酒,不是你敬我,而是我敬你——一路好走。”
“你——”
“我?”他阴沉一笑,“我是刘昌裔。这匕首是我娘子送我的,我就用它送你一程,谢你这些年让她孤寂痛苦,夜不成眠。.”
说完,他使尽力气,把匕首刺入田绪的身躯,令他毙命,早点走上黄泉路,下地狱好好的去面对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亡魂,来生替自己一生罪孽赎罪。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脸色一变,立刻大声的哭喊,“郡王?!郡王?!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小的。”
赶到的聂锋和聂隐娘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聂锋无心理会刘昌裔的手还流着鲜血,赶紧将他给推开,就见田绪后背插了支匕首,双眼大睁,已无气息。
田绪死了?!他一时失了力气跪坐在地,这事实在来得太突然。
“岳父大人,快找大夫!我这伤痛死了,还有郡王,快找大夫!”
“闭嘴。”聂锋啐了一声。
郡王在府里遇袭身亡,若是传出去,肯定会出乱子。
聂锋立刻要心腹将郡王抱起,送回房里,又派人去请大夫,田绪已死的事,在还未跟他人商量前,暂时都瞒着。
刘昌裔看着众人护着尸首离去,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田绪已死,短时间内魏博不可能对陈许出兵,然后就: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看着聂隐娘。
他可以瞒过众人的眼,但独独瞒不过她。
她垂下眼,看着他手臂的伤——田绪的命,才是他来到魏城最主要的原因,他不单单是来寻她的。
“别管我,娘子先去看看郡王。娘子送的东西……不小心丢了。”
她送的东西?!她有些茫然,然后脑子灵光一闪,心情沉重的请人送刘昌裔回聂府,目光幽幽看他拖着摇椅晃的步伐消失在眼前……
聂府后院依然一片寂静,只有聂隐娘的小屋散着微微的光亮。
刘昌裔赤裸着上身,让苏硕替自己包扎。
聂隐娘将门推开,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苏硕不自在的瞧了她一眼。
刘昌裔一个扬唇,“回来了?”
聂隐娘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他。
“田绪现在如何?”
提到田绪,聂隐娘有了反应,她微低着头拿出匕首。
“多亏你拿回来了。”刘昌裔手一伸,从方才脱下的袍子上拿出刀鞘,正要伸手拿回匕首,聂隐娘却蓦然将手一紧,稳稳的握住刀柄,将匕首压在他的脖子上。
苏硕一惊,立刻上前要挡,却被刘昌裔制止,“你出去。”
“大人?!”
“出去!”
苏硕拖着脚步,一脸不安的出去,同时说道:“妹子,有事好好说。事情……人其实是我杀的。”
可惜他的话没人回应也不会有人信,苏硕无奈的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想杀我?动手啊。”刘昌裔从容的说:“我等着。”
她恼怒的看他,“为什么?”
“若他不除,早晚要我的命,”他说得云淡风轻,“我不过是取得先机,先发制人。”
“你利用我。”她忽略不了心头翻滚的失落。
“是。”他承认得理直气壮,脸上不见一丝心虚,“多亏有你,不然今日我也寻不着机会进郡王府,更别提寻得机会杀他。”
满心以为他为自己而来,原来都是她的妄想,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颤。
刘昌裔垂眼注意到她的反应,声音一柔,“只要田绪在的一日,聂府上下的命就在他手上,纵使你再满心不愿也得由他左右。今日他不过察觉用聂府牵制你早晚会失了功效,便决定娶你为姬妾,此人不值得你倾尽一切相助。”
她浑身似乎失去了力气,丢掉了手中的匕首,“我满心以为你虽行事疯狂,至少是个好人,但你与田绪……原来并无不同。”
他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过来,逼她直视自己的双眸,“我本就不是善人,成王败寇自古皆然,世人向来只问结果,不问手段。死在你手下的人也不少,我不过就是替我自己除去”个想要伤我之人罢了。”
聂隐娘无法指责他,只是田绪死了,他的正妻嘉诚公主膝下无子,将来接位的人还不知是谁,只怕又是一场争夺。接下的日子她想都不敢再想。
“放开我!”她挣扎,见他不放手,心一横,一掌打中他的胸口。
他没闪也没躲,闷哼了一声,硬是吃下她一掌,手就是不放。
她不由得睁大了眼,“你真是疯了!”她眼底难掩担忧的看着他的脸色转白。
“你若担心新主怪罪聂府,你可以杀了我替聂家立功,我成全你。就当我还你利用你的情分,”他缓缓的放开她,转而拔出她的剑,直抵着自己的颈子,“给我一剑,我无怨言。”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沉钟,重击人心。
聂隐娘从他眼中的光芒知道,他比她自己更肯定她不会对他动手。她退了一步,“我师父曾说过,若我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动心,不然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我原以为言过其实,但今日才知,师父或许早就看到今日……我气你,但我没想过杀你,是利用也好……从此两不相欠。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