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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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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兰泊宁母亲胡氏的把关下,至今尚未有人入得了她挑剔的眼,因此他的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了。.

“是的,大少爷,老奴有负重托,未能善尽看管之责,让手底下的掌柜生了二心。”眼眶泛红的胡管事语带哽咽,自责自己一时的疏于管理,竟让东家最重要的秘技流入对方手中。

“你给本少爷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会抢先一步送上我们兰家的兰锦?”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兰锦的制作技术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些人皆是兰家用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其忠诚度不用怀疑。

兰家织品一向是宫中贡品,每年送进宫里的布匹少说一、两千匹,制作精细、绣图华美、玉丝水缎尽是上品,有“二翠黄金缕,绣成歌舞衣”的美誉,大受宫中贵人喜爱。

此次新制的兰锦更胜以往一筹,不仅是用少见的冰凌山的雪蚕吐出的蚕丝编织而成,还让兰家绣坊中绣技最上乘的绣工绣出各色花样。

一丈长的锦布至少要花费个把月功夫,或织、或绣的结合十数人之力才能完成,制功之精密堪为一绝。

兰家花了三年时间以及无数人力和金钱,集众人的心血研制出的新式兰锦,正打算借着送入宫里一举打响名气,再创颠峰,让天下人皆知兰家绣坊又有举世独有的丝锦。

谁知如附骨之蛆的苏家使出小人行径,竟然早一步推出兰家才有的兰锦,厚颜无耻地称为苏锦,堂而皇之的送进皇宫内,抢走了别人的心血。

“是老奴的错,老奴后来查出“锦绣坊”的吴师傅有个儿子在外头欠下一笔庞大的赌债,吴师傅把棺材本拿出来都还不够赔,此时苏家那边的人来接头,一边是恩义大过天的东家,一边是传承香火的独子,他也为难……”

“所以他就能出卖一直以来对他以礼待之的兰家?”该给的月银和分红一文不差,每年还水酒、大鱼大肉的供着,简直当成庙里的菩萨了,一句重话也没有,谁晓得反而被养肥的恶犬反咬一口。.

“原本吴师傅还有几分重情义,迟迟不肯点头,说宁可废了儿子也不做有违道义的事,可是锦绣坊的陈掌柜忽然跳出来,听说随后两人相偕到酒楼喝酒,三杯黄汤下肚就改了心意……”

陈掌柜是最先被收买的人,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买走他的良心,掌管柜台的掌柜数的是别人的银两,哪有收入自个儿的银袋子惬意啊,何况刚纳一名貌美娇妾的他正需要用到银子呢。

苏家的人一出面,与陈掌柜一拍即合,为了华屋美妾,陈掌柜说是连亲娘都敢卖也不为过,马上鼓动做生意的三寸不烂之舌,不遗余力的劝服摇摆不定的吴师傅。

人都难免有私心,面对赌场断手断脚的威胁,独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求,吴师傅终究老泪纵横,牙一咬,选择了儿子。

人是禁不起考验的,活在世间谁没有一、两个弱点,或亲人,或挚爱,或私欲,或是小小的野心,一旦被人拿捏住了,再难有翻身的机会,只能任凭宰割。

“……吴师傅泣不成声,不断的磕头磕出满面满头的血,一口气都快上不来了,直说对不起东家,来世再做牛做马回报东家的知遇之恩。.”

“你是在替他求情?”面色一沉的兰泊宁冷得骇人,盛怒的双瞳中布满火一般的烈焰。

胡管事惊恐的拱手一揖。“不敢不敢,老奴向天借了胆也不敢,吴师傅这回犯下的糊涂事连老天也救不回,兰家绣坊因他而起的损失可重了,他一辈子也还不起。”

胡管事是兰夫人胡氏的陪房,当年跟着她一同来到兰家,由原本的赶车小厮一路升到管事的位置,能力不算太好,但勉强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深受胡氏的信任和重用。

他唯一的缺点是心软,看不得人家悲泣哀诉,对朋友仗义,对底下人和气,伙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求到他跟前少有拒绝的,管人管事是一把好手,可是做人太过软和了。

他冷哼,“还不起就把他一家人卖了还债,卖得远远地,女眷为娼为婢,男人全送进最苦最累的矿场,十岁以下的幼童卖进伶人馆,一生屈于人下,不得赎回。”

“啊!这个……”是不是过了些?看到主子寒冽的眼神,胡管事的手脚抖了几下,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嗯——你对我的话有意见?”谁敢质疑他的话,就得有断脚断臂的觉悟,他下手从不留情。

“没有没有,老奴没说话,一切大少爷说了算。”胡管事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他悄悄用袖子抹了下汗。

“没有的话还不吩咐下去,把那家人拉去卖了,别在兰家门口把头磕破了,赖我们逼人致死,平白担了个恶主杀仆的罪名。”他想死就死远点,不要脏了兰家门槛。

“是,老奴马上让人把吴家人拘了,远远发卖。”熟知自家主子的性情,他抖着双腿发令下去,让底下管事去提人,卖主求荣,一人背主,全家遭罪。

兰家经营绣坊已有数代,家业单纯,自从兰泊宁的祖母去世后兰家便已分家,由嫡长子也就是兰泊宁的父亲继承祖业,父子俩皆有商业长才,颇受各房敬重。

兰父逝去时,兰泊宁已二十足龄了,在各房叔伯的大力支持下,他毫无波折的继任了家主。

兰父与胡氏感情甚笃,生前仅有妻子和胡氏为婢女开脸并抬为姨娘的妾室白氏两个女人,两女相处融洽,白姨娘生有一子兰瑞杰,寡言冷漠,不喜与人互动。

兰泊宁十分疼爱这庶弟,而他也较常亲近兄长,若是旁人,兰瑞杰压根不理不睬,像个小哑巴。

“至于陈掌柜,找人打断他两条腿,拔了舌头削去鼻,扔到山里喂野兽。”吃里扒外的家伙,岂能白白放过。

“不可呀!大少爷,陈掌柜是外聘的良民,不像吴师傅是府里传“三代的家生子,动了私刑是犯法的。”人家一旦告了官就不好收拾了,兰家也站不住脚。

“你是说我动不了他?”冷沉的脸上布满戾气,眸色凌厉,仿佛骤生的风暴。

“不是动不了,而是陈掌柜已投靠了苏家,一家老小全搬入苏家宅邸,以苏家掌柜自称,要动他多有不便。”毕竟生意人以和为贵,总不能一大票人浩浩荡荡的冲上门抢人。

接手兰家生意后,兰泊宁用尽心思经营多年,兰家绣坊的生意蒸蒸日上,凌驾在百年世家的苏家之上,他自行钻研的兰锦更成为御用贡品,声势如日中天,远远超越日渐式微的苏家。

分庭抗礼的两家绣坊在商场上竞争激烈,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一头势高,一头便憋屈,自然都觉得对方碍眼。

这一代苏家家主苏晖明比兰泊宁年长四岁,有一妻三妾两通房,嫡庶子女若干,苏家虽是百年世家,可是他为人不思上进,沿用旧例,陋习不改,只想赚取暴利却不图改进,布料的品质一日不如一日,渐渐地,风头便被兰家父子抢光。

尤其是兰锦取代了苏家织锦为贡品,苏家生意明显下滑,每况愈下,苏晖明心性狡猾奸诈,在接掌家主之位后一心要扳倒兰家,不惜重金收买,以旁门左道伎俩窃取他人辛苦的成果,藉此重创兰家生意。

“明的不行不会拖到暗巷里痛殴吗?难不成他改做娘儿们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躲在绣楼里绣花不成。”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背叛了他还妄想过上好日子,别作梦了。

兰泊宁冷得冻人的话刚落下,麒麟雕石柱旁边的紫檀木镶白玉太师椅那儿便传来掩口低笑的闷笑声,一身象牙白衣衫的温雅公子摇着竹骨绘美人捧心折扇,笑得风流。

“大少爷……”胡管事面露局促。

“鱼家少爷果然除了吃喝玩乐之外,旁的一窍不通,别指望你说上两句人话。”兰泊宁鄙夷地睨向坐着看笑话的不速之客,有友如此,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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