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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道口谕下过,在众臣接旨退下前,嬴梨又叫住了他们:“智侯用他的性命为长安争取来这十二个时辰,这是他能令蚩尤烈付出的最大妥协,也是因为他相信,朕和诸位能善用这十二个时辰来守住长安,直到援军到来,诸臣工,不要辜负智侯以命相托的信任。”
众臣默默点头,大汉国祚,身家性命,身后荣辱都系于此城,此间轻重,他们又岂会不知。
这时,霍澜风已赶了辆马车过来,马车简陋,连车棚也无,说是马车,就是一匹老马拖着辆板车,也不知这位御林军统领是从哪个商铺里临时征来的,“皇上,一时情急,臣只能从街头集市拉了辆送货的马车…”霍澜风一脸羞愧的解释,宫内本有专供天子乘坐的八骏龙车,可厉帝虽威仪天下,却从不注重这些小节,是以昨夜也未驭车出行。
“无妨,城外数万将士连马革裹尸尚且不能,朕又怎在乎这些缛节。”嬴梨淡淡的说了一句,搭着侄儿的肩膀,便要跨上马车,六部尚书看不下去,纷纷脱下自己的官袍,小心的铺垫在马车上,嬴梨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刚要抬脚上车,身子又是一阵冰凉,一只脚竟难以抬高。嬴继见状急忙在马车前伏低身子,想让皇叔踩着他的肩膀登车,这本是御前侍卫伺候皇上登车的寻常规矩,但嬴梨看了眼侄子,摇了摇头:“你有孝心,朕很欣慰,但朕不想踩你的肩膀,因为你的肩膀以后还要撑起更重要的东西,扶朕上车吧。”
“是。”嬴继忙抬起身,小心翼翼的把皇叔扶上车,搀扶时,又听得皇叔在他耳边轻轻道:“从此刻起,这十二个时辰内都跟着朕,一步也不要离开,朕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也要尽可能的教你一些事情。”
连着说了这一阵子的话,嬴梨已有些支撑不住,半卧在马车上,见其余臣子已陆续退下,左丘暗还侍立在马车旁,等候旨意,嬴梨问道,“皇廷卫还有几人生还?”
“还剩二十七人。”左丘暗低声而答,三千皇廷卫是他如臂使指的心腹,多年来在黑暗中锄贪杀奸,可算是大汉王朝这一片繁荣清正下的幕后功臣,但只此一夜,三千暗夜刺客只余二十七人生还。
“只剩二十七人了?让他们再辛苦一下,派他们去北门城楼上,替朕守住国门吧。”嬴梨的语声听不出一丝情绪,可听入左丘暗耳中,竟令他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但他没有一丝迟疑的应声:“遵命。”
嬴梨看了他一眼,却有一瞬的迟疑,又轻轻阖上双目,口里缓缓道:“跋扈侯,昨夜你也辛苦了,你先回家吧,两个时辰后,再进宫来见朕…”
“回家洗漱一下,让你妻子好好给你烹饪几道小菜,抱抱你的儿子,跟你妻子多说说体己话,要是耽搁了,晚一点进宫也可以。”嬴梨的语声十分柔和,虽然他在私下里和左丘暗说话时一直都很温和,但此时的语调远比平日柔和,缓缓的,如老友促膝谈心,亦如送别即将远去他方的知己。
听到皇叔用这样的语气和左丘暗说话,嬴继忍不住悄悄看了眼左丘暗,心道:“都说左丘暗是皇叔最信重的心腹,此言果然不虚,连这等危急时刻,皇叔对他也是格外关照,也只有帝心莫测,威仪赫赫如皇叔,才能驾驭得了酷厉可怕如跋扈侯这等角色了。”
“谢陛下厚爱。”左丘暗向嬴梨一揖,抬头时,目光从嬴梨脸上一掠而过。
嬴继正好在悄悄注视左丘暗,见状心里一动,他觉得左丘暗看皇叔的这一眼竟似是在探究皇叔的心意,但皇叔神色平静,双眼闭阖,无人能从他眼中探究心意。
“臣先行告辞,请陛下保重龙体。”一眼掠过,左丘暗转身离去。一直在偷眼看着左丘暗的嬴继忽然觉得,左丘暗此时的背影竟有些萧瑟的意味。
这时,耳中忽听的嬴梨又在低声道:“嬴继,多看,少语,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先想一想,实在想不透,再来问朕,好好善用这十二个时辰。”
“是,叔叔。”嬴继恭谨的应了一声,一转头,发现皇叔不但已经睁开了双眼,而且正静静的凝视着左丘暗离去的背影,那样的眼神,幽幽深远,似还隐藏着一抹惋惜。
看到皇叔这样的眼神,再想起之前皇叔向左丘暗说话时那种如似老友道别的温和,嬴继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皇叔真是在向左丘暗道别?
“有什么疑惑,自己先想一想,究竟事出何因?”嬴梨察觉到了侄子的疑惑,轻轻的说了一句,手指在车板上敲了敲,霍澜风马鞭一甩,赶着马车向皇宫驶去。
左丘暗在向余下的皇廷卫吩咐过后,也独自离去,其余生还的汉军都被安置去暂时歇整,惟独这二十七名皇廷卫被派上北门,但经过了这一夜的日生月落,这些皇廷卫也无心多想,何况为君守城,为国守门,本就是军甲之责,他们虽是暗夜酷吏,但也一直自奉为大汉军士。所以这二十七名皇廷卫立刻告辞侯爷,执刃上城。
于是,也没有人注意到,当左丘暗叮嘱这些位皇廷卫上北门守城时,他看着这些旧部的眼神也是幽幽深远,隐含惋惜,恰如方才嬴梨望向他背影时相仿。
跋扈侯的家在长安城中一处最僻静的背街小巷内,那是一小座两进两出的院落,这等小巷尽头一孤宅的格局,很难入得人眼,但左丘暗偏偏拒绝了嬴梨赏赐的朱门华宅,选择了此地为家,不过在得知左丘暗于此僻静处安家后,满朝大臣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这样一个可怕人物,朝中又有谁敢和他比邻而居?
走入僻静小巷,就仿佛隔开了城中所有的繁华和喧嚣,左丘暗踱步到自家门前,没有立刻推门而入,而是停在门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院落,虽是每日都回的自家,但每次都是匆匆来去,还是第一次站在门外,欣赏着这一方别人眼中的孤寂,自己寻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