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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警觉的回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事以后再提。”
“不行。”苏氏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这种事不能耽搁。你回头准备一下。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白棠吓得不轻,“大夫一搭脉,我就扮不成男人了!”
这些年,苏氏为了照顾白棠,自个儿学了些粗浅的医术。简单的头痛脑热,处理得还不错。白棠又没生过什么大病,所以,他还真没上医馆看过大夫。
苏氏却不肯。
“你换身女装跟我去医馆不就行了!”
白棠刹时瞪大眼:“女装?!”让他穿女人的衣服?不行,绝对不行。
“您可以找大夫上门嘛。”他急中生智,“就说为白兰瞧瞧身子,开些温补的药。”
苏氏还是摇头:“南京城里看这毛病最好的大夫,是春秋堂的马先生。他……腿脚不便,不出诊。”
“换个大夫也行哪!”白棠犹自挣扎。
“你这毛病肯定不小!若看不好,还得再跑一趟。索性直接找马先生得了。”苏氏不容他分说。“快,等我洗了衣服咱们一起去春秋堂。”
还有没有点自主权了?
白棠眼珠子一转,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前脚刚想开溜,后颈衣领已被警觉的苏氏攥住。
“不行。咱们现在就走!”
“胡、胡闹!”白棠急极了。“万一被人发现——”
“发现不了!”
苏氏拎着白棠到自个儿屋里,翻了套裙衫打包。又拿了只小小的梳妆匣,押着他坐上马车。
白棠生无可恋。
“换吧。”苏氏早安排周全,“待会我遣了马夫让他买些吃食。你趁机先去医馆等我。”
他娘怎么这时候脑袋瓜子好使起来了?机敏劲用在对付前夫的身上也不致于一败涂地吧!
白棠认命的解了两个扣子,实在不好意思在一个妇道人家面前宽衣解带,红着脸道:“娘你转过脸去。”
苏氏双眼一瞪,好笑的抖开衣裙问:“你会穿么?”
白棠嘴角抽搐:他还真tmd穿不来女人的裙褂!
幸好天气已凉,他内里穿了轻薄的亵衣。
苏氏挑衣裳的眼光倒挺好。上身是件颜色极娇嫩的粉蔷薇镶玫瑰两色比肩褂,配一条蜜合色的绫棉裙。替女儿系紧腰带,苏氏目光上下一溜,赞道:“也就你才衬得上这颜色!”
白棠已是满面通红,坐立不安。完全不知手脚该怎么摆放了。
“娘帮你梳个头。”苏氏二话不说解了他的发簪。极轻快的帮他梳了个桃心髻。简单的簪了几朵珠花,斜插一根点珠长簪。拍手道:“好了。”
她将梳妆匣内的镜子对着白棠的脸道:“看看,漂亮么?”
白棠简直没眼看!
忒,哪儿来的人妖!
他没好气的将幕篱往头上一戴:“就会瞎折腾!”
苏氏咦了声,疑惑的问:“你不喜欢么?”女儿不是一直希望能穿上女装,做一个真正的姑娘家么?
白棠沉默了片刻,低声坚定的道:“自我们被赶出练家的那刻起,我深恨自己为何不是真男儿。”
苏氏蓦地眼圈通红。拉着他的手道:“白棠——”
白棠撩起帘子看了眼:“春秋堂快到了吧?”
苏氏咽下泪意,对马夫道:“顾师傅,前边路口停一停,帮我去如意楼带只桂花鸭回来。”
中秋刚过,还是吃桂花鸭的时候。
马夫离开后,白棠飞快的下了车,大步走向不远处的春秋堂。
苏氏看着他背影,直为他着急: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走路大手大脚!衣袍生风,唉!
白棠此时全身上下没一处是舒服的,只想快点走到医馆里办完事换回男装。哪还顾得上女子该有的容止?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啊!
路边行人不时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窃笑不已:那姑娘,身材出挑,举止粗俗得跟个男人似的!
白棠低头疾行,进了医馆,见排队的人不少,便拿了牌子立在角落等苏氏过来。
但是,他看到了谁?
何妙莲那女人,怎么也在医馆内排队候诊?
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他转身就走,可惜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苏氏。
“你去哪儿——”苏氏赶紧拉着他。
白棠反握着她的手低语:“何妙莲——”一边带着她往外走。
苏氏还没回过神,一声娇滴滴的“姐姐”已飘到她耳畔。
何氏满面惊喜,款款而至,深深行了一礼,道:“多日不见姐姐,姐姐愈加容光焕发了。”
苏氏一阵心慌意乱:怎么碰上这贱人了?
白棠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莫要紧张。
定了定神,苏氏冷声道:“今日真是流年不利!”说毕拉着白棠的手就要走。何氏身影一晃,几步赶到她们前边,一双含笑的眼中满含试探之意:“这是白兰么?一年不见,长得这么高了啊?呀,为何戴着幕篱?”
苏氏将白棠掩到身后,冷笑道:“大伙儿瞧瞧这妇人。又不是人伢子,有你这般盯着人家正经姑娘打探的么?”
“姐姐误会我了,只是我长远不见白兰,还真有些想她了——”苏氏可是一肚子的好奇与古怪呢。白兰的身形可没这般高挑,虽然遮着脸看不清模样,但两人的气质也是完全不同。白兰人如其名,娇柔多姿。眼前的姑娘,硬得跟块石头似的!但看这衣着打扮,显然不是苏氏家里的丫鬟。
她是谁?
“那我可得回去警醒白兰。”苏氏嗤笑,“让她最近小心些。”
“姐姐你怎么——”
“哪那么多废话?”苏氏为了保护白棠的秘密,气场全开。“我带谁来看病关你何事?她是什么身份又与你何干?明知自己讨人厌还往跟前凑,你脸皮厚成这样,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大家闺秀?”
白棠暗暗叫好:今天老娘给力了!
何氏正委屈间,医馆里有人叫号:“十五号,十五号是哪位?”
何氏的丫鬟小步过来道:“夫人,是咱们的号。”
何氏最近月事不调,特意来寻马大夫诊治。此时也就不好再多做纠缠,躬身道:“姐姐,那我先行去了。”
苏氏冷哼一声,也不走了,索性与白棠坐在檐下的板凳上等号。
白棠悄悄向苏氏翘起大姆指。
苏氏拍了她的手得意的笑道:“狐狸精就是欠骂!”
一会儿,何氏在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扶持下出来了,她身子半靠在丫鬟的身上,姣好的面容灰败,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见到苏氏,她一把推开丫鬟,几步到苏氏跟前,眼中射出无限怨毒!
苏氏讶异不解的问:“哟,这是怎么啦?莫不是诊出了绝症,命不久矣?!”
“苏玉娥!”何氏咬牙切齿,“我当真小看你了!”
苏氏满心茫然:“什么?”
何氏附到她耳边,恨声道:“你自己做得事,你自己明白!苏玉娥,我与你势不两立!”
白棠听得古怪:何氏是将什么事儿怪罪到苏氏身上了?
“可笑。”苏氏毫不退让。“你给练绍达作妾时,就已经与我势不两立!我早知道了。”
何氏突然间无言以对,无限的悲伤怨恨在她心底掠过:“是。”她泪水滑落,“我还有白瑾!”她喃喃的道,“我还有白瑾!”
她跌跌撞撞的步出了药馆,徒留莫名其妙的苏氏母女。
“她吃错什么药了?”苏氏皱眉。
白棠摇头:“不知。”
但这情形十分古怪,何氏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他看向医馆内的垂帘处,这位马大夫,不知给她诊出了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