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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白霜她们会收拾的很好,我很闲的呀。”风扶摇与风娆相斗的声音越发的遥远,白霜与秋儿相视一笑,慌忙追了上去。
“夫人为何心情如此之差?”马车里,章嬷嬷小心翼翼问道。
程夫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陈老夫人?”
章嬷嬷不好意思笑笑,程夫人摇了摇头,敛了神色轻声道:“陈老夫人是我的长辈,又是身怀圣命的三品浩命夫人,我哪里会因为她而生气。只是,我今日瞧着,不觉替摇儿有些担心。风家二小姐是个容易看懂的,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她我并不担心会伤到如今的摇儿。但是风府里住的那一位,却是不好相与的。”
“夫人是说,陈小姐?”章嬷嬷惊诧:“那位小姐最是得人心的,口碑极好,长得又仙气,如何会被夫人这样评价?”
程夫人皱眉摇头,抬眼对章嬷嬷看了,轻声道:“你还记得,宫里那位出水芙蓉的,兰贵妃吗?”
章嬷嬷身子一愣,彻骨的寒意从身后冒了出来,磕磕绊绊,压低声音颤声问道:“夫人怎么提起贵妃娘娘来了?”
程夫人见她委实害怕,不免觉得失笑:“也没什么,只是,陈家那位小姐,无端给我一种,兰贵妃的错觉。”
美丽又高贵,脾性又好,简直挑不出错,可就是这样的人,骨子里的狠毒,谁都始料不及。
“我虽来辽北时间不长,对书香陈家却有所耳闻,陈家的嫡小姐,无父无母,兄弟姐妹极为薄情,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绝对不该是,那样温婉的一个人。”
程夫人沉了脸色,她与相公二十多年来一直夫妻和睦,甚至相公连通房丫鬟都不曾有,因此,她不知道宅院之斗有多可怕,但是她却知道,后宫之争,有多险峻。
像极了兰贵妃的陈家小姐,只希望,摇儿别挡了她的路,惹上她才好。
章嬷嬷听着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真如此,小姐,只怕遇上大麻烦了。”
紫风阁内,风扶摇坐了一会坐不住,关于紫色瑞草,她的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想告诉风萧然,他在外面经商十载,总该,有点人脉,能想到法子才对。
“白霜春画,这里交给你们收拾,香儿,你陪我去一趟念香苑。”风扶摇沉着脸色,对众人唤了一遍,白霜担忧的望着风扶摇的背影,叹了口气。
香儿连声应了,收拾了会连忙跟了去,走之前,被桂嬷嬷好一顿嘱咐。
刚刚到了相思廊,一阵酒气。
“你这是在做什么。”风扶摇皱眉,抬头对树上的男人看着。
只见红色衣袍在空中飞舞,一只手枕着头,依靠在树干上,另一只手抓着酒壶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倒。
酒水沿着罂粟般艳红的唇角往下滴落,邪魅的眼睛此时半眯着,风扶摇能看到,他的眼睑下,有着泪。
猛然间听到清丽的声音,风萧然恍惚的睁开眼,薄凉的唇扯开轻微的弧度,墨色的发丝落到肩膀处,见了她,笑着的声音隐着悲伤:“摇摇失去最亲之人之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不等风扶邑答,风萧然自己开了口。
“哪怕平日再恨,哪怕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怜悯,可是当他死了,当他再也不能用最侮辱的方式对待自己,呵,我居然会为了他掉泪。”风萧然闭眼,右手垂了下去,酒壶隐隐约约倒挂着,仿佛随时会掉下来,摔碎。
风扶摇心里一紧,颤声出音:“是,谁死了?”
冬天的冷风迎面吹着,刀子刮一般的疼,风萧然望着风扶摇眼眶眩泪摇摇欲坠的模样顿时清醒了几分,偏了头靠着墙苦笑:“并不是你认识的。”
风扶摇这才松了口气,玲珑没事,就太好了。
但抬头,望着风萧然那张艳绝的脸,明明悲伤却隐忍不再发作,心里一窒,伸手握住了他垂落的手掌。
“大哥。”没事的,这句话风扶摇怎么也说不下去,任何一个亲人的死她都再也无法接受。
她如此,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风萧然摇头,对风扶摇轻轻笑了,笑声里满是颓废悲凉,“你去找玲珑,让我一个人静静。”
说罢,握着酒壶的手再次扬起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灌酒,风扶摇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握拳。
人生第一次爬了树,跌跌撞撞终于勉强爬了上去,劈手夺了风萧然的酒壶狠狠地往下砸了下去,“大哥,那位亲人也定然不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当然不会希望我是这个样子,一点点的不足,都足以让他杀了我!”风萧然笑的更疯癫,再也没有半分平日纨绔潇洒的模样。
风扶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突然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风萧然。
支着手想要坐在树干上,风扶摇踉跄了几步,忽然被一只手往下一拽,落到一个充满酒气的怀抱里,“时间若是能重来,我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风扶摇本想挣扎开,茉莉花香涌入鼻尖,沙哑的鼻音带着脆弱,“摇摇,陪我一会。”
风扶摇心底一软,无论如何,她再也没有了推开他的勇气。
水云阁,卿水然端着笑,回了自己的院子,放了小丫鬟们去休息,脸上带着绝美的气度来到了当初风扶摇落水的湖边。
“小姐。”陈阿婆低头小心翼翼的跟着,卿水然气的不轻。
“程夫人送的可真是好东西。”卿水然放缓语调,伸手覆上左手一直端着的礼物,就像是自己极为喜爱的东西一般。
唇角的笑越发的明媚,抚着礼盒的动作也越发的温柔,猛然间,脸色忽变,秋波荡漾的眼眸猛然瞪大,眼里泛出恶毒的光,一挥手,将礼盒丢进了湖里。
眼看着它消失在眼底,卿水然唇边的笑又恢复了甜美端庄。
只是眼睛里的冷漠越发深邃:“只可惜,别人不要的东西,再好,我卿水然也不要!”
骤然回头,一双阴狠的眼睛对陈阿婆瞪着,勾勾唇,含情的大眼微微眯起,“别人拥有的好东西,我卿水然想要,会不惜一切抢过来。”
陈阿婆死死低着头,任由卿水然将怒火都发泄到她身上。
额前的冷汗越发的往下冒,卿水然发火向来不是对人拳打脚踢,而是用一双阴狠发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直到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干净。
“行了,我们该回了。”一袭白纱在冷风中浮动,绝美的画卷却不能压抑住给人的阴冷感。
“小姐,您多穿点衣服。”陈阿婆擦了额前的汗慌忙跟了上去,担忧的劝道。
卿水然冷笑,“不必,在陈家,多冷,我也没有厚的衣裳穿。”
树干之上,过了良久,风萧然松了她的腰,竟是靠着树干沉沉的睡了。
风扶摇伸手抚了抚他的眼角,他的脸上,晶莹的泪从没有断过,心里骤然心疼,微微靠近他的发,正要吻下去,风扶摇猛然惊醒,她这是在做什么!
惊慌的离了风萧然,眼见着他的身子倾斜。
抿抿唇,风扶摇小心扶正了风萧然的身子,自己一点一点的爬下去。
“小姐可看的着?”消失已久的香儿突然出声,风扶摇吓了一跳。
只见香儿提了一盏红灯笼对着树干,风扶摇对风萧然沉睡苍白的脸看了一眼,示意香儿将灯笼拿的远些,自己凑合月光从树上跳了下去。
“小姐!”香儿惊呼一声,放下灯笼赶忙跑到风扶摇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摔到哪儿了?”
风扶摇摆手,嘶嘶的唤了两声,“无碍,也没摔到,只是脚上震麻了。”
“小姐。”香儿忍不住埋怨,“这样高您还穿着棉裙,怎么敢往下跳呢!”
风扶摇歉意笑,眼神又对树上的红衣看了去,“大哥,出了点事。总归是放心不下的。”
“倒是你,我碰见大哥之时你就不见了踪影,去了哪?”风扶摇反问道。
香儿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大少爷脸色不好,奴婢想小姐肯定是不能不管的,但是又记挂着六少爷,所以,奴婢就先去了。”
风扶摇望着香儿不好意思的脸心情大好,揶揄道:“没想到你这样上心,将玲珑交给你,真是对了。”
香儿脸红到耳朵根,风扶摇也不逗她,“玲珑好吗?”
香儿点头:“奴婢去时六少爷已然睡下了,奴婢打点了六少爷的屋子,又添了些竹炭这才回来,不想小姐竟在树上。”
香儿后面那句已经是惊讶不能形容,风扶摇干咳一声,“既如此我们回吧,别打扰了大哥休息。”
香儿点头,两人便转身回了。
“程澈哥哥?”走到静思池,隐约一个青色衣袍之人站在那,风扶摇诧异试探的唤一声。
那人回头,果真是程澈。
“你回来的够慢。”程澈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望着那摊池水扯唇,“可惜了这样好的池水,偏偏被人为给毁了。”
“你知道了?”风扶摇诧异,“不过来风府一日,你倒什么都知道了。”
程澈却没功夫和她开玩笑,孤僻的眸子朝她望了一眼,皱眉道:“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就已经动用巫蛊来害人,你在这风府未免困难了些,不妨...”
“不妨跟您大少爷去程府住?”风扶摇笑着接口,“那依程澈哥哥所见,我是那样会被人随意欺凌的人吗?”
风扶椰笑望着他,程澈愣了愣,眼底闪过窘迫,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据我所知的那几件事,足以看出你能应对。”
说罢眼里却含着淡淡的不赞同,“我却是为不希望你更加如此,才会有此建议。”
这次换风扶摇愣住,走到程澈身边却笑得更加灿烂,心知程澈这是关心自己,可是如同她此时的心境,怎么会有解放的一天,低低道:“白玉一经污染,就再也不能恢复当初的纯洁无暇。程澈哥哥,你只需要静静地看我,如何黑的更深罢了。”
风扶邑了紫风阁早早的睡下,脑海里却不断重复着各种交杂的事情。
风玲珑的病情,风萧然的异常,以及轩辕烈直到现在都未曾出现。
辗转反侧中,半睡半醒,时间已过去大半。
打更的铜锣声已经响起,窗户透进来的凉意吹散了风扶摇的困倦。
起了身,还没有喝下一杯水,桂嬷嬷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见了风扶摇已经起了来,松口气:“幸好小姐你已经起来了,寅时已到,再不快些就要赶不及了。”
风扶摇匆匆喝一口水,白霜端着水盆气喘吁吁地进了来,“小姐今日穿什么?”
说罢又急匆匆的打开衣柜,桂嬷嬷忙着整理她的床铺,抬头道:“程夫人上次所赠冰蝉纱我看着可以。”
“那不会太冷吗?”白霜有些犹豫。
“冰蝉纱材质为厚质并不是云烟罗那样的清透,最是适合初冬所穿。里面加上衬衣抱着暖手捂还是可以的。何况半山腰开始轿夫就不能够进去,只得小姐亲自爬山。若是穿的太过厚实,到时候一热一冷,又要生病。”
桂嬷嬷又帮着她洗漱,动作比较平常快了好些。
白霜点头,关上了柜子里的门钻到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小箱子,又从里面找到了一见翠绿色的纱衣。
风扶摇擦了脸,瞧着她们急匆匆的模样,轻笑道:“换上那件鹅黄的吧,山中此刻绿色较少,穿着去了,反而显得不尊重。”
白霜点头,又将鹅黄色的拿了出来,将翠绿色的叠了放回去。
“小姐这些要一直放在小箱子里吗?都是好看精致的衣裳,藏着不穿太可惜了。”白霜手里托着冰蝉纱有些惋惜。
风扶摇被桂嬷嬷摁在凳子上绑着发髻,刚刚偏头又被桂嬷嬷给掰了回来。
“今日若不是父亲与二叔去陈家商量军务,我也不会答应穿这件。”风扶摇摇头,眸子里露出冷光,这些年大夫人给她穿的都是些什么,她总要想个法子让祖母父亲知道才好啊,否则,这些年受的苦不是都白受了吗?
“总不能让干娘为他人做了嫁衣。”风扶摇冷笑,桂嬷嬷一心为她打扮,也没在意她说的话。
帮她绑好了环髻,却被风扶摇扯了下来,风扶摇轻声道:“嬷嬷就简单扎起来便罢,佛门之地,却是不要太过花哨的好。”
桂嬷嬷点头,“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松了发髻重来,幸好风扶摇已经传好了内衬的衣裳,冰蝉纱只需要套肩即可,否则好容易弄好的妆容全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