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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马车，独孤暮染靠在车厢上，重重地吁了口气，闭着眼睛休息片刻，伸手从袖袋里将一个小布包掏了出来，随手扔出了马车外。
回府，独孤暮染向下人交代了一声便进了书房，秦云崖来时，她正盯着眼前那一点明明灭灭的橘黄烛火出神，竟没发现他已经进门了。
秦云崖怕惊了她，关门的时候顺道在门板上轻扣了两下“叩叩……”
独孤暮染眨巴了两下眼睛，回过神来，嚅嚅地同他道：“云崖，你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秦云崖迈步走去，双手撑在案上，微微俯下身子盯着她瞧。
独孤暮染仰头看他，沉默片刻，道：“足够了，可以收网了。”
秦云崖拧眉，抿唇沉默。
“今日我去了濯王府，借看病之由看了他的胳膊，上头一道剑伤，与你当初在潮生洞里伤古天教主的十分吻合。”独孤暮染顿了顿：“伤口未及好好处理，留下的疤面积大不平整，不正好说明是当初被伤了但他又急着赶回去，所以不能好好处理。”
其实看伤口这件事，她从很早便开始谋划了，真正实施，是从辞旧迎新宴送他香囊那一刻，那个香囊里头的香味特殊，与她今日扔掉的那小包中合，便会让人神智不清，放松戒备。
今日动手脱他衣裳，虽然他很快就拉了回去，但独孤暮染还是清清楚楚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
而潮生洞那日，秦雨泽称病卧床，其实他是否真的在房间里谁也不清楚，也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这几番巧合，足以证明他就是古天教主。
其实秦云崖和独孤暮染早就知道，可还差那点最直白关键的证据，所以也就一直不动声色，其实不曾开口。
“嗯。”秦云崖良久沉默，最终只从喉间应了这么一声。
他不是不想说些什么，而是实在太多，不知怎么说。
他曾经……那样信任的人。
人生如戏，时常反转再反转，最终结局如何，也许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也不过是写书人笔下的三个字罢了，又能主宰什么？改变什么呢？
独孤暮染起身，轻轻环过他的腰：“你早就做好准备了不是吗？否则，你不会请旨让他与你一同追查古天教的，只是他不懂你的苦心罢了。”
让秦雨泽一起追查古天教之事，理由有许多，一是，让他每每与秦云崖一起，没有时间去当那古天教主；二是，让他亲手将做错的一一结束，修改。
可秦雨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不明白他的暗示，还故意设计让自己身负重伤，好不用再去办这件差事，为此，他甚至愿意挨这样的痛，药也不吃，任伤口好不了。
“我……”秦云崖再开口，满腔苦涩与哑然，他停了许久：“收网吧。”
收网是收网，但是具体是个怎么收法，秦云崖没有透露，他只是摸摸独孤暮染的脑袋，让她静观其变。
两三日后，独孤暮染再次去濯王府替秦雨泽看病，他的伤口是好了点，至少没那么湿漉漉地出水了，但还是不太好，似是感染了，人迷迷糊糊地发着低烧，连独孤暮染来也没看清。
独孤暮染调整了药方，替他进行了降温，才离开的。
她走后半个时辰秦雨泽才醒了过来，他瞧见床边放着一张圆凳，抿了下唇，问：“方才谁来了。”
“回王爷，是北江王妃来了，来替您诊病，还开了药。”跟在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名唤萝儿，约摸着十六七岁模样，一身草绿色的罗裙，长发简洁地挽成簪，其余的编成辫子置到脑后，看着就一副机灵模样。
她来过了。
秦雨泽又缓缓嗑上了眸子，不是睡着了，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萝儿换下秦雨泽搭在脑门上的布巾，动作轻柔极了，柔柔地道：“王妃还让奴才们好好伺候着，别让王爷躺得骨头都酸了，过几日还会来呢。”
王爷，王妃，若不冠上封号，倒真像是一家人。
秦雨泽闭着眼没有回应，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萝儿端着水盆，恭敬地退了下去。
秦雨泽这才缓缓睁开眼，抬手在怀里摸了两下，攥出一个香囊来，捏在手里，轻轻地摩挲两下：“你到底要做什么……想我怎样？”
若论把控距离，世间怕是无人能及独孤暮染，她将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掌握得再精准不过了，哪怕是与他们，向来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若是秦云崖不在，她绝不会独自上门，可这一次，她借着看病的由头，已经登门两次。
他原也不觉得怪异，可那日她走后，他睡了一觉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难道，她看出端倪来了？
燕囚芳已经半个多月未曾见到古天教主了，他心里纳闷得很，明明圣女抓到了，为何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燕护法。”归玉一身白色素衣，见到燕囚芳点头致意，眉目间带着一丝困惑：“为何这么多日不见教主？”
燕囚芳起身拱手作揖，微微一笑：“这几日圣女住得可还习惯？”
他们将归玉安置在梁州城郊的一处宅院，为了让归玉安心，燕囚芳带着一些下人与教众也住了下来，这几日好吃好喝的，样样迁就着归玉，不习惯也没有法子了。
“很好，归玉受宠若惊。”归玉垂下眼眸，笑得十分腼腆。
按照她的身世，便是在遇见古天教之前都在受苦受难，一时间有人吃喝供着，自然该受宠若惊。
燕囚芳亲自倒了杯茶给归玉：“圣女是身份尊贵，不必觉得有任何不安。”
“燕护法，你能跟我讲讲古天教和教主吗？”归玉望着他，语气温柔极了。
她多打听些，也好心里有个底。
燕囚芳看了她片刻，点头笑道：“那就从头讲起吧。”
……
正讲到古天教的衰败，燕囚芳的目光忽地飘向院门口，归玉扭头也看过去，不知何时，古天教主已经出现在那里了，一抹黑色，悄无声息的，颇为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