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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霓缓缓睁开眼,见到自己的家人,看到她们因心疼自己而落泪,胸中顿时涌起无限的温暖与亲切,她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含混不清,“娘!”她气若游丝,目光转向慕伊,喊声:“妹妹。”
夏皖见她这样,立即问道:“舌头上也受了伤吗?”
青霓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夏皖慕伊再忍不住,抱着青霓大哭起来。
这哭声传到外面几个男人耳里,他们心里更不是滋味,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堵得透
不过气,有一种无力的难受。
夏皖替青霓整理好伤口后出来说:“伤倒是皮外伤,手腕上有淤痕,背上还有一大块的淤紫,应是重重的摔过,休养半个月应该没事,舌头上的伤估计过几天就会好,只是心理上……”
成民沉默半晌,忽对张愔说:“青儿是被他们劫走的,可没有证据就变成是逃走了,明天赵先肯定会发出通缉令抓捕青儿,在抓捕过程中下杀手,青儿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张愔也知道青霓若是再落入赵先手中肯定难逃一死,他本就打算将青霓伤口处理好后就远走高飞。
“恐怕我们得兵分两路了。青霓现在是断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决定带她逃亡;案子也要继续查下去,待抓到真凶,我们才可以正大光明的回来,所以还要麻烦你们继续查案。”
“我们可以举发狗官呀,为什么不正面对抗呢?”慕伊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了,就这么逃亡也太危险了。
成民摇头一叹,没有证据,赵先死不承认也拿他没办法。他神色凝重,“虽这样,你们能逃多久?能坚持到我们查出整个案情吗?虽说我们知道和赵先有关,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连赵先和你爹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的动机,他的作案手法,我们什么都不清楚。”
张愔也没了平时惯有的稳重,露出饱含自责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那么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否有仇家。他歉疚的说:“我也回想不起我爹和赵先有没有渊源,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顿了一下,他又说:“如果顺利的话,只要再坚持几日,我们就无需畏惧赵先了;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会找个绝佳处与青霓隐姓埋名藏起来。”
他的语气从容坚定。
坐在一旁的梁文堇此刻是心里脸上都过不去,也暗暗想到了自己的姐姐,替她不值,竟嫁了那么一人,难怪姐姐对他的态度是那样……他一直没出声,听到这才说:“我可以帮助你们逃亡,等你们平安回来!”
“你怎么帮?赵先会让你插手这件事吗?”张愔看向他,认真发问。
“在我姐和……”梁文堇本想说“姐夫”二字,此时却开不了口,顿了一下,神情尴尬的接着说:“在我姐和他面前,我从未提起过你们,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认识你们。我明日就去跟他说,让我负责指挥抓人,他肯定会答应的。这样你和青霓可以放心些,不用慌乱逃亡,青霓也可以养伤,就算有其他事发生,至少我可以替你们先挡一阵。”
他说完转头看向张愔,生怕张愔因他或赵先的原因不接受这个提议,目光逐渐显得诚挚。
虽然张愔相信梁文堇是真心想帮忙的,但是因为赵先的缘故,他对梁文堇或多或少产生了敌意,也不喜欢他言语里对青霓的关心。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客观分析,若真有大批人马抓捕,自己抽身没问题,可要保护青霓就分身乏术了。
他沉默了一会,细细思量,决定不意气用事,青霓的安危要紧。
“好!”
成民立刻从房里拿出一张图来,上面标有几个地点,另写上了一些字,交给张愔。
他严谨的说:“幸好之前也想过劫狱,我已为这个准备了一些。这是路线图,你拿着。上面我标注的地点是你可以联系我的地方,另有暗号,隔段时间我会找人去了解情况,你也可以留些消息给我。需要什么直接问那的人要,还有……”
一席话把张愔惊到了,不禁暗暗揣测,他到底是谁,竟可以在一两日内安排这些。
不止张愔,梁文菫也觉得惊讶。
张愔点头,说知道了。现子时都过了,他们得赶快出发了。
夏皖慕伊帮他们收拾些用的着的东西,成民从外面驾了辆马车过来。
张愔将青霓抱进马车里。
青霓探出头与她的家人道别,眼泪汪汪,纵有千万不舍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夏皖、慕伊握着她的手不断嘱咐,也不知还能再见否,几个女人此刻肝肠寸断。青霓又看着成民,他保护她爱护她,虽沉默寡言但从他那里感到的父爱却是那么深刻。
青霓努力的喊声“爹”,舌头又疼得她闭了口,泪水夺眶而出。成民走近她,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拍了拍她的手说:“万事小心!”
最后她看到了门沿边上站着的梁文菫,梁文菫觉得没脸见她,站在一边不敢过去道别。
之前青霓半睡半醒之间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她含着泪微笑的看着梁文菫,这位公子哥,这位难得的朋友。
而梁文菫见到虚弱的青霓微笑的看着自己,又恍惚见到那日在桃林村赶牛时青霓对他展开的笑容,他知道她没有怪他,两人竟默契的互相点了点头。
张愔突兀的挡在青霓面前对众人说道:“我们走了。我父亲的案子就麻烦各位了!”说完,他又走向慕伊,对她说:“慕伊,麻烦你件事,明日你到我府上,对我母亲说我有差事去上京了,让她别担心。”
慕伊点头。
马车奔跑起来,转瞬没了影。
慕伊回身时看见了怅然若失的梁文菫,他眼眶红红,有些失落,不,准确的说是失意,和那日他受的一剑相比,此时更痛吧。
这一两日发生这么多事,大家都有些承受不住,送走张愔和青霓,不觉疲惫席来,便各自无话胡乱睡下了。
翌日,果然如他们所料,赵先假惺惺的发现有人劫狱,便说舒青霓逃走了要捉拿归案。
原本他的计划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到客栈,事后就将她杀害,丢到荒郊野外;嫌疑人死了,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结案了;劫狱的事也可以推到张愔身上。不曾想计划落了空;为撇开自己,昨晚又无法开始追捕,只好今早抓捕。
梁文菫醒来梳洗一番后便去找梁文萱了,想先跟她开口说要个差事做。
赵府静悄悄的,除了一点风声,鸟儿叫声就什么也没了,梁文萱正立在房间,靠着窗,看着院子里的梧桐和芭蕉,不自觉想起一些往事,便失了神,连梁文堇走到她身边也不知道。
“姐,你怎么了?”梁文堇见到自己姐姐独自落泪顿时心疼起来。
梁文萱回过神来,立即垂下头,用衣袖擦拭自己的眼泪,慌乱掩饰道:“没事,不过是想家了。”
“是赵先对你不好吗?”梁文堇充满怒火的说。
梁文萱抬起头,诚恳的说:“没有,他对我算是很好的了……他是不会影响我的心情的。”她转过身,顺着椅子坐下,奇道:“你之前不是都喊他‘姐夫’的吗?怎么突然直呼其名了?”
梁文堇不答反问:“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幸福吗?你为什么会嫁给赵先呀?”
他心疼自己的姐姐,在他心里,姐姐素来是很骄傲的,有主见的,不能受任何委屈的,怎么会答应嫁给赵先呢?旧年十月初八,他在千叶寺小住了几日回来,一踏进门就见府里置办的十分喜庆,大为不解。问了家仆才知道,是在准备梁文萱出嫁。
那时,大哥刚遇害没多久,姐姐又要出嫁了,他难受得一夜没吃没喝,好像家散了。记得他还冒冒失失的跑到梁士钊的书房,打断他们的谈话,问梁文萱为什么突然嫁人,梁文萱微笑着说:“姐姐都过了十八岁了,本来就该嫁了,我是愿意的!”
她是愿意的!她是愿意的?
梁文堇看到眼前脸上尚有泪痕的梁文萱,不禁想到这背后是否又有什么隐情。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梁文萱才说出实话。
她那时受了几番打击,处于极度失落中;又遭到梁士钊亲情绑架,才听从了梁士钊的安排,嫁了过来。
梁士钊一心培养自己的大儿子,不想大儿子遇害了,他不得不另找一得力助手,便把目光转向在原城一人独大又素有往来的赵先,为显亲厚,便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他。
梁文萱与赵先一直只有夫妻的名分,各自生活。赵先却对她情根深种,一丝一毫不敢怠慢,唯恐她不高兴。
梁文堇听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生气他的父亲竟然牺牲掉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心疼他的姐姐为了家族竟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男人。
不过他也感到一阵轻松,之前为了救青霓,暗中与自己姐夫作对,他心里也是饱含愧疚的,觉得对不起姐姐,现在他毫无顾虑了。他甚至想,赵先落马了才好,也许姐姐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