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看着离省城不远了，临飞突然开了口：“我们还是都坐汽车回家吧？”

常四季闻言惊讶地问：“为什么？”

临飞说：“坐火车中途要转车，这太麻烦９有，火车上肯定挤得不得了！上次我春节回家，那么冷得天我都挤得出了几身汗！带回家的东西都给压坏了，现在天气又太热，学校放假学生也要回家的，车上人绝对不会少！又闷又挤，火车又慢，见站就停。汽车一般两天能到的，坐火车就要多搭一天都不见得会到！另外，坐班车我们都可以在沿途下车，这样很方便。如果都想能提前回到家的话，我建议还是坐汽车划算！”

临飞看了不作声而盯着他看的两傻头，就干脆地说：“我们举手表决！”

常四季犹豫地看着刘敏超。刘敏超立即举起手来表示同意，常四季苦着脸说那车票要贵好多，回来没有报销的。

刘敏超在他后脑勺给拍了一巴掌：“谁说要你买票了？”

他们到了汽车总站买好车票，就坐在候车厅里等发车。

刘敏超感到候车室里太热，有点闲不住，跑到门口去溜达。他走路一步三摇、吊儿郎当加上一副不正经的打扮让站上的“大盖帽”给盯上了，就径直走到刘敏超面前要检查他的物品，并很不客气的问他：“你到哪里的，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显然警察是把刘敏超当成了小偷，至少也没把他看成是正经人。

刘敏超没有身份证，只有兵役证。可他在部队里都不咋服管教的人，在地方上更是肆无忌惮，因他还没吃过这方面的亏，故没有受过什么教训。这位出言不善，刘敏超听不顺耳当时就炸了，扬着脸：“你妈的谁啊？！管大爷我要证件！”

这位“大盖帽”脸一臊，再没二话，瞬间出手，抓住刘敏超的右手腕用力上提，然后顺着惯性动作熟练地将刘敏超反身一扭，另一支脚就往刘敏超的膝背关节处踩去，好让他当即就跪倒，然后进一步的动作就是按在地上要拷人了。这刘敏超可不是好惹得，必竟是打惯了架，有点架经。竟然能临危不乱地身子猛一沉，扎一马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没被抓住的左手臂膀反身往后一甩，“大盖帽”这回没抓住他，自己却又因为要踢刘敏超的脚后关节使左脚悬了空，这突然被外力猛一拨拉，当即就失去重心，“扑通”一下被甩得坐在了地上，刘敏超因为右手仍被“大盖帽”死死抓住没被松开也就跟着往他身上栽去，结果是两人摔成一堆。

“大盖帽”是做梦没想到这小子会反抗！在站上工作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碰上个硬茬！

周围一下子就惊起不少人来观看。刘敏超趁“大盖帽”一松手的功夫，一翻身就爬起来，那警察动作也着实快，跟着爬起身来，右手迅速就伸到了后面腰间。刘敏超打惯了架，碰上这种事并不陌生也不懂得害怕，见警察整个面目都暴露在眼前，冲上去近距离就是一拳，“砰”地击在他的眼眶上，他当即退了几步，没站稳摔倒在地，已经摸出来的手枪也“叭”的一声掉在地上，“大盖帽”终于脑羞成怒，返身去寻枪，临飞见事情要闹大了，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去抢先捡起手枪，并同时扶起这名警察。

对他说：“同志，您误会了！我们是军区预备团的。”说完把手枪还给他。

“大盖帽”抓过手枪扶了扶歪掉的帽子更火了，他脸胀得通红大怒道：“你们是部队的，那他也是部队的？是哪个部队的？这么冲９敢打警察！不行！今天非把他铐走不可！有问题到里面再谈！”说完就扑上去抓刘敏超。临飞伸出手臂再次挡住了“大盖帽”，“大盖帽”立刻就感到自己象是被一根横木给挡了一般再也过不去了。临飞叫刘敏超把兵役证交给他看。刘敏超很不乐意地从包里摸出证件刚递过去，但却立即就被“大盖帽”给愤怒地拍到地上，“看你娘个屁呀，在这里没什么讲的，先进去再说！”又要冲上来，结果还是被临飞按住肩膀没冲过来。

“有种就来呀！”这时刘敏超冷不丁地在临飞的身后又梭了一炮，他完全是一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样子，不给自己解围还在不停地上火，搞得临飞扭头怒吼一声：“你有完没完！少说一句会死啊！”吓得刘敏超一激凌，嘴张了张想说啥终究没说出来，常四季也心慌意乱地急忙拽住刘敏超叫他不要再惹事。

正拉拉扯扯的时候，站上又跑过来三个戴治安红袖箍的“大盖帽”，其中一个上来就问：“老李，怎么回事？”其他两个忙着把围观的人群推到一边。

没等这个叫老李的警察说话，临飞就赶紧告诉他们是场误会，常四季也上来作证。这回刘敏超再没刚才的气汹样子，见到来了这么多警察，也意识到这事看来是闹大了，便开始往后缩，但嘴里还在叨咕“老子又没干嘛！是他妈的当我好欺侮。”呲牙裂嘴地穷装恐怖像，明显的色厉内荏。

大概是临飞和常四季都身着军装，三人又有兵役证，领头的警察象是个官，他就冲姓李的警察说：“既是误会就算了，军警一家人嘛！”然后指着刘敏超说：“以后注意点，军人要有个军人样子，你穿成这样，不三不四的，谁知道你是部队的！在站上，我们对旅客进行检查，这是在行使我们的职责！这也是对每个乘客的安全负责不是？你们知道自己是军人就更应该支持我们的工作，维护站上的治安，还净添乱！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

临飞和常四季连说是是是，这次真是对不起。

可正当都要转身散开的时候，那个姓李的“大盖帽”竟趁人不防备，突然返身用枪把照着刘敏超的脑袋就砸了过来。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临飞隔着几人眼看手够不着挡住他的这一砸，便不及多想抬起左脚一个侧腿，踹中姓李的臂膀下肋，他立刻失去方向，结果枪把砸在他一个同事的肩膀上。临飞再顺势用脚一勾他的小腿，他“扑通”一下就整个扑倒在地，趁他还没爬起，临飞上前揪住他的前胸把他给拽了起来，咬着牙说：“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是不服气可以找我们上级去告我们！”紧跟又喝道：“公安殴打现役军人同样是犯纪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大家都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呢！都蒙在那，但听到临飞这么一讲，这帮“大盖帽”当即也嘣了，其中一个说：“啊！这是怎么说话的，他娘的，这当兵的还了不起了？！”另一个稍胖点的警察挥拳冲临飞面门打来，临飞看得清楚头一偏，打空了，临飞趁胖警察收不住势的时候，用膝盖在他腰腹部顶了一下，胖警察立刻半身发麻，哎哟一声歪蹲在地起不来了。这下几个人暴喝一声都朝临飞扑了上来……

这也是合该着临飞显显身手了，只见他闪展腾挪，出招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落到实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颇有李小龙的风范，七里咔嚓几个身手过后，这些警察连临飞的边都没挨上就都东倒西歪了。刘敏超、常四季两个连手都插不上，倒成了看客。

不是小看这几个搞治安的警察，他们既不是刑警，也不是特警，在临飞眼里他们也就是对付地痞流氓小偷小摸还行，碰上临飞这种训练有素的搏击行家来说，他们不知差到哪去了，要不是手下留情，他们哪个都要到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临飞也没意识到他这身实战拳脚当初就是跟王一刚他们练出来的，没想到今天在外面打得第一场架，对象就是一帮警察。他后来回想起来也觉得这真是阴错阳差，有些事情真是说不清，这事要是让王一刚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站长和车站治安管理所的所长都赶来了，张口就说临飞几个扰乱社会治安，要把他们都铐起来！

这时很多旅客都围上来指责警察乱抓人，正好赶上候车厅里还有其他驻地的军人同在候车，也在人群里凶气巴巴地喊道：“他妈的，想跟咱们打架是不是？”

其中有几个是武警，也挤过来对临飞说：“你不要怕，有我们呢！要不要打电话？我去叫几车人来，不揍死他们几个，咱这几年不是白干了嘛！要打架我们有的是人！”

“要不要试试！”跟过来的另一个武警的兵指着警察们也大喝道。

站长没想到今天这站上还真有不少是当兵的，现在大家都在起哄，不禁想起前不久的事，于是也有点怕后果难以收拾，就马上来了个三百八十度的转变，开始息事宁人地软了下来，七说八说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看着他们都气哼哼得走了，候车室里好多人都欢声鼓起掌来。搞得临飞还真不好意思，打了警察还成英雄了？这叫什么事！

其实有一点临飞几个是不知道的。

省城前不久刚发生一起公安局的人与驻地解放军警备区的战士打群架的严重事件。起因是警察误抓了警备区一个在菜市场买菜的司务长，在所里什么事也没问就用铐子铐了一个多小时，把个司务长气得哇哇乱骂。所里的几名公安听不顺耳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恶揍了他一顿，待调查清楚以后又啥事没有，就赶紧把人给放了。但没一顿饭的功夫，派出所门口就开来了三卡车的兵，把派出所几个来不及逃走的警察一顿胖揍，结果都打成重伤，还把派出所的办公设备也砸得稀烂，最后还是政府出面才平息了这件事。而部队护短，只是领头的司务长被关了几天禁闭，其他人啥事没有。

在候车厅里听到几个在警备区服役的战士津津有味地跟临飞把这事一讲，临飞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了，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啊！临飞心里长呼了一口气。

这时刘敏超象猴子似的挨着临飞一脸兴奋地样子：“班长，你啥时有这两下子的，我们怎么不知道啊？”这回不叫老革命，改叫班长了。

临飞一脸不悦：“是代副班长，不要乱叫！”末了又纠正道：“我也不是你们的班长！”

他瞪着一脸恭敬的刘敏超，很不客气地道：“刘敏超！你小子差点惹上大祸了你知不知道？！”刘敏超刚想说话，临飞一摆手“好了！这事到此为止，回去不能说，绝对要保密！知道吗？”

刘敏超连声答道：“知道知道！说了就是孙子！”

常四季也乐不可支地梗着脖子附声：“是啊是啊，说了就是四条腿爬的！”

临飞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个屁！我是说不能让人知道我会这个！”说完便比划了一下。

刘敏超象挨了一闷棍，糊涂了“咦！为啥呀？”按他的思维想，这是好事啊！

常四季高兴地挤过来说：“是啊，真不晓得你功夫原来这么好，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你，回到部队这正好是扬名的机会啊？搞得好你就不用回家了，可以继续留在部队里，这回不帮你宣传还等什么时候？你说是不是，敏超？”

“是啊，你不好意思说，咱这哥几个一定帮你宣传宣传，这方面我可在行了！”刘敏超显得特别的兴奋。

“行了，这就算打住了，你们可别给我添这个乱！我不想谁为这事来烦我。在部队三年我都没让人知道，再有几个月我就打背包了……哼９扬名呢！亏你们想得出来？要扬名，我还用得着你们……路上你少惹事就成！记住啊，这事不能说得啊？不然，当心我跟你们翻脸！懂吗？”临飞说完瞧着别处不理他们了。

“哦！懂了！坚决不说！”

“保证不说……”

两人满脸狐疑，象两个二傻。

车站的高音喇叭此时正在广播发车信息，催促旅客们剪票上车。临飞回头看见候车大厅出口处刚才那帮警察还没走，现又多了几个警察在朝他们这看着。他心里一紧，心想“事非之地啊”遂赶紧朝剪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