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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喜忧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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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省城回来这段时间,苏珊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天天处在焦躁不安中,时间过得冗长而忐忑,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郝菲没给她来一个电话。她和老五已经给郝菲和张宇,以及张宇的家人下了最后通牒,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竟然置若罔闻,没一点反应。眼看要过年了,家里肯定人来人往,要是有人问这事,她咋跟人解释?皇帝的女儿也愁嫁,何况她这种家庭的女儿,一年转眼要过去了,再往后推,郝菲真成了“有问题”的女孩。

到了腊月二十六,她实在憋不住了,打电话询问,一句话没说完,便被女儿呛了个无语。郝菲说,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们是不是巴不得将我撵出去?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事情我做主,嫁谁?什么时候出嫁?如何出嫁?取决于我,而不是你们,你们成群结伙上门逼婚算怎么回事?

苏珊被气疯了。这些屁话她咋不当着老五的面说?那天我一句话也没说,她为啥对我耿耿于心?主啊!人都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她咋连一句温暖的话也不舍得给我呢?我事事为她操心,整夜整夜睡不着,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养这样的丫头,真是精勾子(光屁股)推磨,转着圈圈丢人。

最近,她又听到了一些有关郝菲的谣言,气得她差点吐血,恨不能将造谣者揪出来暴打一顿。回头细细一想,造谣者固然可恨,根子却在郝菲身上,背着家人跟人谈了五年,事到如今,一点结果也没有,不能不让别人怀疑。

那一刻,她觉得这个女儿真的是白生了,养她二十多年,供她上了十几年的学,没得一点儿吉,得到的全是窝囊气。全纳家湾找不到这种窝囊事,白贴一个黄花闺女,求人家上门提亲人家都不肯,鼻涕往眼窝里流呢。这丫头将苏家、郝家的颜面丢尽了,她若是长相丑、身有残疾,受这样的屈辱还能忍受,一个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人见人爱的俊美女子,为啥死乞白赖地吊在张宇那棵没有枝叶的枯树上?

母女俩在电话里吵了起来,苏珊被女儿气哭了,她当即把怨气撒给了郝老五,对着手机话筒将老五骂了个狗头喷血。

那天,老五对张宇的话说的太满,她心里很担心,万一年前张宇家不来人,事儿没转圜的余地了。看郝菲的态度,要她跟张宇分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最坏的结果是她跟家里决裂,真要那样的话,等于在自己的下巴下支了块砖,自己等着磕自己。

她的心掉进冰窟窿里了,一天没吃饭,没跟任何人说过话。

过了一天,郝菲打电话通知说,张宇家腊月二十八过来提亲。她心里一喜,再三求证。郝菲不耐烦地说,你这人怎么不可理喻呢?人家不去你天天催,要去了你又疑神疑鬼的,你到底让我咋办?这次,苏珊没再跟她吵,这是好消息,若是话说的不合适,这丫头又该耍把戏(闹别扭)了。

郝菲只给了她一天准备时间,她心急如焚,连忙找人帮忙。好在是寒冬腊月,好多外出打工的丫头、媳妇窝在家里,她吼了一嗓子,来了十几个。邻居们帮着收拾屋子、炸馓子、炸油香……她出门采购东西,到太阳快落山时,该准备的全准备好了。

帮忙的人走了,她松了一口气,刚想歇息,忽然想起自己家的媒人还没请好。

过去的男女婚姻全凭媒人从中牵线搭桥,一般是男方家确定目标后,千方百计地打听女方家前三辈的根底,确定“根红苗正”后,托一个靠得住的媒人上女方家提亲。如果女方家有结亲的意向,首先要到男方家“看家道”,实地查看男方家的条件和为人情况,假如各方面都满意,女方家也会委托一位媒人来成全此事。在没有说“色俩目”(订婚)之前,双方的要求和想法是通过媒人间的传话来沟通的,媳妇美不美、女婿乖不乖,全凭媒人一张嘴。现在虽提倡婚姻自主,但请媒人这一环依然不可或缺,没有“三媒六证”的嫁娶会被人笑话。

她和老五是本村的,按理说知根知底,他们结婚的程序一样也没有少。“看家”时,老五的父亲提出,我的家境寒碜,箱子里有几粒麦子大家一清二楚,“看家道”这一环就免了吧!老爷子对媒人说,无论他家穷富,程序必须走,他要是怕人笑话,可以将邻居家的麦子借来将箱子填满。老五家还真那么做了,她后来知道,看家那天看到的粮食、被褥、毛毯等物,都是借别人家的,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媒人,虽然现在媒人的作用小了,但必须请一个威望高、能说会道的人担当,她不想忽视任何一个环节。

正在她愁眉不展之时,纳老鼠打来电话,问她牛场上的事。她灵机一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不就是最合适的媒人吗?

她不清楚能不能请动纳老鼠,绕了好多圈子才说了此事。纳老鼠听后嬉皮笑脸地说,你啊!草帽吃肚子里了,一肚子圈圈子,我还以为你兜着圈子想跟我说点别的呢,白奢望了半天。就这事啊!没问题,做成七个媒的人可以进天堂,我已经说成六个,只差一个,瞌睡了遇着枕头,你女儿的媒人我当定了,明天一大早准过去。

纳老鼠在电话里胡说八道了一会,苏珊耐着性子跟他磨了会嘴。

她请纳老鼠做媒人是有私心的,纳老鼠肯定开车来,到时候,苏强、索娅、法特玛家的车,加上纳老鼠的车,四辆高档车停在家门口,那阵势会让路上过往的人侧目相看,更会让张宇家的人羡慕惊心。她就是要让人看看,她家有家势,有人脉;她的丫头有身价、有后盾。

老五连夜回来了,她问他请人的事,老五说他姐姐可能来不了,老三、老四答应了要来,老大和老二咿咿啊啊的,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你家的人咋这么多毛病?他们家以前有事时,我们随叫随到,我这是第一次办事,不向他们借钱;不让他们干活,来了白吃白喝还不愿意?真是臊驴喂了臊麸子,一身的臊毛病。”

“这事也不能完全怨人家,主要说的太迟,老大病了,老二在城里帮儿子看商店,所以……”老五陪着笑脸解释说。

“所以什么?我家的人能来,你家的为啥不能?我把话撂这,谁要对我家不重视,以后别指望我帮她,她要是无常了(死了),我也不会去送的。”

“你这人啊!让我咋说你?你将老姐姐骂成那样,事到临头想起让人家给撑面子,要是你的话,你会来吗?”

苏珊听了老五的话,自觉理亏,不再埋怨了。

前些日子,有人告诉她,大姑子姐背后对人说她家的坏话,说他们两口子对女儿太娇惯,任由丫头跟对象住在一起不管不问,郝菲有把柄攥在人手里,所以张家人迟迟不上门提亲。

她听后快被气疯了,这是当长辈的说的话吗?别人造谣,她也跟着造,我家丫头跟人住在一起她亲眼看到了?哪有给自家侄女造谣的姑妈?她咽不下这口气,跑到老四家对着妯娌大骂大姑子姐,一直骂到泄了气才回来。老四媳妇是大姑子姐丈夫的侄女,她那样做的目的是让她将话传过去。

老五的姐夫曾经当过包工头,工地上死了人后家道败落了。前几年,大姑子姐给儿子娶媳妇,过来向她借钱,被她拒绝了,从此两家落下了心结。

她骂老五姐姐的事,没给老五说过,话能传到老五的耳朵里,说明整个郝家都知道了。她不在乎郝家人咋议论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给郝家人警示,以后谁要在背后嚼舌根子,最好掂量掂量。

一切准备停当,她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又一次打电话给郝菲。郝菲说,你还让人活吗?一天五个电话,好人也会被你折磨疯。已经跟你说了,明天十点以前准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妈,你太惹人烦了。

她被女儿呵斥了一顿,憋着气早早睡了。老五兴冲冲地要跟她亲热,被她一脚踹在被子外。

她不怯郝家的其他人,唯怯郝菲,这丫头老惹她生气,她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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