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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婉实想不到龙骏与聂谨言有什么好谈的,她本能地顿住了脚步,回头去看聂谨言,连着龙骏自称的‘为兄’以及叫她的那声‘妹妹’如此雷的称呼,暂时都可忽略不计了。
聂谨言想得要比温小婉多了一层。
依着他的内功和温小婉的听力,他们两个即使刚刚那会有一点儿意乱情迷,但也绝不至于有靠近他们的屋子,甚至走进了他们的屋子,他们都听不到的。
早有传言钟南山的虚无道长,历经三届国师,除了道法高明,武功更是独步天下,连着自己幼时拜的那位老师,亦不是他的对手。
今晚一见龙骏,果不是传言。龙骏走路的身形步法,所带出的轻功门路,独成一派,他竟一点儿看不出破绽和套路来。
“承蒙世子爷瞧得起,下惭愧,腿伤身,不便给世子爷行礼了。”
聂谨言欠了欠身,意思了意思。他与龙骏的交往不多,只宫里远远见过几次。别说熟悉,连个点头之交都没有。
“聂司公客气了,若没有聂司公相救,舍妹早就丧命了。”
龙骏的脸上收起刚刚进来时的那抹凉薄,转换成了温小婉白天见过的那种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棍模样。
温小婉终于无法忽略‘舍妹’这两个字了。
她装作一脸谦卑,端肃地说:“世子爷言重了,尊卑有别,奴婢一介宫女出身,寒微之极,实不敢与世子爷称兄道妹,郡主称号,不过是个误会,是靖王爷千岁抬爱了。”
NND,有了一位那样不靠谱的‘父王’,又有一位这样不着调的‘兄长’,不仅会折寿,还会短命的。
温小婉决定她有气节一把,视权贵如粪土,对这一对父子,敬而远之。等回了京城后,立刻回宫。
有了对比之后,温小婉总算看出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原着里女主嘉嫔黄沛莺的好处了。
龙骏似乎没有猜到温小婉会这么说,俊眉朗目一起挑起,瞄向温小婉,“妹妹如何这般说,的身份是当今圣上定的,绝非误会,们兄妹的关系金口玉言,谁也不能更改的。”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残酷的了,偏偏真如龙骏所说是无法更改了。
温小婉免不了一声轻叹,她很想说一句,都出家当道士了,还与她称什么兄妹。
——相对于‘兄长’神马的,她其实更想叫龙骏一声‘道长’。
龙骏见温小婉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暗暗笑道:“妹妹怎么还不过去,父王还等着呢。”
这时,聂谨言也旁跟着说:“去吧,勿叫王爷千岁久等,有世子,这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温小婉想对聂谨言说一句‘太乐观了’,但瞧着龙骏那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她怕惹来更大的麻烦,只得点点头,给龙骏行了半宫礼,“有劳世子爷了!”紧接着闷闷地走出去,去会她从天上掉下来的‘爹’了。
听着温小婉应是走得离这屋子远了,龙骏抬手掸了掸衣襟处,并未有的灰尘,擦着坑角墙边捡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正是之前,温小婉这间屋子里常坐的地方。
“聂司公好艳福,自太祖皇帝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位宦官能娶到亲王家的正二品郡主为妻呢。”
聂谨言何等精明,怎么能听不出来龙骏话里的讽刺调侃,但他现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出来。
明知龙骏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聂谨言这方面略显单薄的面皮,仍是免不了热了一下。双颊也随之飞出一抹嫣红。
他清咳了一声,“世子爷见笑了,下与婉儿结成对食之时,已永孝宫嘉嫔娘娘那里备了名份,那时,婉儿还未封为郡主,”
聂谨言比别个显得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并不回避龙骏盯着他看的眼神,淡淡地说:“婉儿能封为郡主,是她的福气,谁又能料到呢……”
龙骏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聂司公似乎不太高兴……”
聂谨言连忙正色道:“下不敢,正如世子爷所说自太祖皇帝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位宦官能娶到亲王家的正二品郡主为妻呢,是下的艳福了,下怎能不惜福。”
聂谨言如此说,是龙骏面前表示,之于这场由对食引来的婚姻,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不管周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婉儿是他的……发妻。
晋安朝大刑律有铭文规定,宫内由宫女与宦官结成的对食,只要明令了主子,有了报备,就算合法婚姻了。
依着现这种情况,温小婉的郡主名头后,而聂谨言和她的对食之约前,所以只要聂谨言不出休书、温小婉不出和离书,他们之间的关系,任谁也了断不了的。
风水轮流转,这会龙骏也尝到了刚才他噎温小婉的滋味,被他自己说的一句话堵得喉头发涩。
龙骏以前就听说过聂谨言这个,宫里,这的名头完全超过各宫的宠妃,不只因他是太后眼前的红,也因他手段实了得。
听说这平时面容严肃,不太说话,但偶尔说一、两句话,绝对刀刃上,言语犀利、针针见血。
今晚,他算见着了。聂谨言用他的话堵他,堵得顺风顺水,一点不见生硬。
龙骏长抽了一口气,顺了顺被堵的心肺,他来找聂谨言不单是温小婉与聂谨言这份不当的关系,还有更为主要的事情,才是正事。
这时,温小婉已经坐到靖王爷面前,听着靖王爷语重心长地给她讲一些‘吧啦吧啦’的大道理。
难得啊,她竟然能从靖王爷嘴里,听到新潮服饰以外的话来。
依着靖王爷目前说话的这番口吻,他不进太学做先生,真是太学里那帮贵族子弟的巨大损失。
靖王爷瞧着自己吐沫星子说得满天飞,口干舌燥,而温小婉竟都只是‘嗯’、‘哼’地应着,不免有些恼火,他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为父说的话,听到没有?”
温小婉打着‘哈哈’,敷衍地应着,“叫王爷千岁为奴婢操心了,奴婢实该死……”
温小婉还没有说完,靖王爷一个爆栗就砸了下来,吹胡子瞪眼地说:“提醒多少次了,不许叫王爷千岁,要叫父王,还有‘奴婢’两字不准乱用了,要自称本郡主。”
温小婉捂着被靖王爷敲过的小脑袋,抬了抬眼睫,认命了,“父王,能问问您是怎么来攸州的吗?您不是应该玉门关挂帅吗?”
听温小婉提到玉门关,靖王爷大手一挥,得意地笑了起来,“儿一来,万事皆都解决,如今只留顺王龙啸和薄将军做收尾,父王搬师走到蜀州境,听说流落至这里,为父实不放心,这才带兵亲自来接的。”
靖王爷说得动情动肺,可惜碰到的对象是没心没肺的温小婉。
温小婉最先关注点是,“儿一来……,难道是世子……”靖王爷瞪她一眼后,她从善如流、快速改口,“难道是兄长……”
靖王爷颇感欣慰地点头,“正是,兄长排兵布阵,连下三场,大败胡虏国,不过是为父到了玉门关,区区七天之事。”
瞧着靖王爷一脸得意洋洋、有荣焉的神色,温小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晋安帝龙耀会那么放心地把帅位封给不靠谱的靖王爷?
原来家不只地位身份很吉祥,更兼有一个能掐会算的神棍儿子。
每一个不太靠谱的老爹后面,都有一个比较出色的儿子,这好像是一条铁的定律了,靖王爷身上,尤其突出。
“兄长这次也陪着们回京吗?”
按靖王爷的说法,龙骏是听说自家老爹挂帅出征玉门关,急三火四从钟南山上下来,赶来玉门关支持自家老爹的。
如今战势已定,而龙骏仍然与靖王爷的大军一起,瞧着是不打算走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温小婉不太喜欢与这个龙骏出现同一平面里。好像龙骏是一个高度幅射源,和他一起久了,会变异。
“那是自然,当今圣上听说他下了钟南山,已经下了圣旨,宣他回京,说是甚为想念。”
靖王爷捋了捋他精心保养的三缕墨髯,今天已经被温小婉气劈叉过好几次了,“他们堂兄弟自小情份就好,这次下山,自然要回去叙叙了。”
怕是不只叙叙旧那么简单吧。
雨季已过,冬季已来,那位南方治水的睿王龙骐,怕是要回京城了。想来太后她老家,已经盼亲生儿子盼得一双凤目都要瞎了吧。
这时候,与晋安帝情份甚好的靖王世子龙骏,下钟南山返回京城,意义深刻。
“也不知道嘉嫔娘娘怎么样了,出宫这么久,有些想她了。”
要不是被封了一个该死的郡主称号,她才不会想起黄沛莺来呢。
她原先打算是凭着她救靖王爷一命的情份,她回了京城之后,顺理成章留靖王府。最好能靖王府的后院做个掌事姑姑。
整个京城,再也没有谁家比靖王爷的后院还好管的了。
靖王爷后院的那些个女们,都很得带发修行的靖王妃的熏陶,有一心向佛的平静淡然、清心寡欲了。
没有争宠的地方,就会少不少的风浪,靖王府养老好不过了。
靖王府离着皇宫又不远,聂谨言出宫自由,他们约会什么的一点儿不受阻。何况,此时聂谨言还挂着靖王府总管的名头,没有被撤换呢。
可惜,这所有的好打算,都被一个‘温婉郡主’的名头,给打断了。
顶着‘温婉郡主’的名头回靖王府,就无比糟心了——她忽念起旧主来。
靖王爷拿起手旁的温茶,喝了一口,缓缓道:“已经不能叫嘉嫔了,应该叫嘉妃。”
温小婉一愣,迅速仰起头来,竟升得如此快?难道是……
“十几天前,诊出嘉嫔娘娘三个月身孕,御医院陈院正说……是双胎,皇上大喜,翌日加封嘉嫔娘娘为嘉妃。”
温小婉眉间一跳,她不动声色地说:“那真该恭喜娘娘了,们自小的情份,她上次有孕,是无能,没能护住娘娘周全,没想到……娘娘竟这么快又有喜了,回京后,定要入宫与娘娘好好贺喜。”
书里有这一段的,只是发生的时间因着温小婉没有爬龙床,而有了大改动。
黄沛莺能坐稳妃位,确实得益于这次再孕所生的龙凤胎。
若是她没有记错,黄沛莺所生的这胎里的龙胎皇子,是晋安帝龙耀的皇长子,那么……
“说来咱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宫里的喜事真多,娴嫔娘娘的龙胎,年后也该生了吧?”
温小婉问得一派天真纯良,靖王爷的脸色稍稍变了一下,放了茶杯,低咳声道:“娴嫔娘娘的龙胎没保住……”
果然,温小婉心头划过一阵冷笑,宫里的孩子哪儿就有那么容易生下来的啊。
这回回去,怕是要有一番精彩上演、好戏连台了。
用靖王世子龙骏,所混的这一行,经常说的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只需好好看就是了。